第25章 进合欢宗的第二天(1/2)
木牌差不多有半个巴掌大小, 上面刻着千机宗的宗徽——一枚金色的星星。因为千机宗传承的上古太白金星一脉的功法，所以宗徽便是一颗金色的星星。
看到这个熟悉的标志，简灵韵差点没控制住心目中的杀意。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绪, 闭上眼睛，元神化作无处不在的风，静静感受手里这枚木牌的韵律。
这是她所修习的女娲娘娘功法带给她的能力。她所在的第五境名为万物复苏，可以同万物沟通。哪怕这个木牌不过是无生命的物品, 她也可以唤醒一丝木魂残灵，从木灵的记忆里看到一些信息。
慢慢的, 她看到了一个灰色的繁复法阵, 在法阵的中央静静悬浮着淡金色的透明钥匙。
这个透明钥匙应该就是进出秘境的关键, 至于这个灰色繁复法阵......
简灵韵睁开眼, 表情有些严肃, “这里面刻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法阵，法阵还没激活，我看不出有什么用, 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法阵有问题。”
她木牌递给楚惊鸿，冷笑一声：“陆天明那个老家伙最是自私自利, 他怎么可能无私到在全修真界共享这个大巫秘境，八成是这个秘境有坑, 所以才想用别的宗门弟子的命填平这个坑。”
楚惊鸿摩挲了一下木牌, 垂下眼若有所思。
简灵韵瞥了她一眼，道：“这个秘境你就别想了, 陆天明现在肯定要满天下的通缉你，你跑去这个秘境不是自寻死路吗？”
“嗯，我知道了。”楚惊鸿收回木牌，却并没有被简灵韵的话吓住。既然陆天明有阴谋, 她更要去这个秘境了，只有这样她才能破坏他的图谋，顺便从其他宗门那里发展盟友。
她转而又起了一个新话题，“宗主，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楚惊鸿现在心中思绪翻滚，话都到了嘴边，却又突然有些胆怯起来。
这件事这段时间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她却一直不敢细想。她本来打定主意到了合欢宗一定要问个明白的，却在刚刚突然开始有些犹豫了，所以才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
她是怕从简灵韵口中得到她不想面对的坏消息。
可是一味逃避并不是她的风格。
她抬眼对上简灵韵的眼睛，斟酌着开口问道：“您认识商白倾吗？”
简灵韵眸光闪了闪，笑容不见丝毫异样，“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就代表是认识了。
“她是我师父，之前我因为一些事被关在千机宗的地牢里，她就在我隔壁......”楚惊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没能带师父离开，她一直心怀愧疚。
所以她本意是想问简灵韵有没有救出师父的办法。
然而，简灵韵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最后甚至无法维持嘴角的笑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眼神上下打量她。
一旁的吴锦月刚开始表情有些迷茫，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惊疑不定的盯着楚惊鸿。
两人的奇怪表现让楚惊鸿心中咯噔一下。
简灵韵怜爱的望着她，温声细语道：“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经常会出现幻听幻视？除了这个外，还有别的什么症状吗？”
“......”楚惊鸿抿了抿嘴唇，因为简灵韵的这个反应，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刻意强调道：“我没疯，我真的在地牢里见到了师父，她还说要教我女娲功法！”
“......那我告诉你，你根本不可能在地牢里见到商白倾这个人。”
简灵韵眼底的温度褪去，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酷，不如是哀默大过于死的麻木，“商白倾是她的本名，在合欢宗上上任的宗主许寄凡身死后，她就改名为了商思凡，并在七年前刺杀陆天明失败.....”
楚惊鸿脸色白了下来，身体里属于活人的温度一点点流逝，胃里沉甸甸的像坠了铁块，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闭上眼睛捂上耳朵，不看不听，仿佛这样就可以改变事实。
简灵韵睫毛颤了颤，有些艰难的吐出那个词语：“身死道消。”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楚惊鸿听到了轰鸣的耳鸣声，疲惫感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立，胃部一阵抽搐。
这是她的师父啊！
把她从教坊司救出来，不辞辛苦养育了她十年，教她读书认字，教她舞刀弄剑，教她做人的道理，并且纵容她做了一切寻常女子不该做的事的师父。
她在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血脉至亲，但在七岁以后，师父便是她的母亲。从此，她的性格，她的人生都染上了商白倾的印记。
就算当年和师父分别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太过伤感。因为她知道，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要活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们总会相见。
战友们死的时候，她背着人嚎啕大哭，发誓要为他们报仇。可是当她听到师父的死讯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突然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
怎么会呢？师父怎么可能会死呢？
楚惊鸿不肯相信，倔强的重复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在地牢里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还说我的母亲也是一名女修，她曾经是陆天明的炉鼎，为了逃出去自废经脉，逃去凡间遇到了我爹，生下了我......这些根本不可能是我捏造的，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我娘是普通凡人！”
对啊！师父还说她爹娘的死亡另有原因，凶手可能是陆天明！这些总不能是假的吧！
简灵韵安静的倾听着女修断断续续的解释，她的知觉比寻常修士都要灵敏，此时自然也能感受到女修心里透彻心扉的悲伤，这种悲伤，她在过去已经经受了无数次，现在甚至可以平静的宣布商白倾的死讯。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些恍然。
恍然为何商前辈会收楚惊鸿为徒。
原来，是这样啊。她是许宗主的女儿啊。冥冥之中，上天把她送回了合欢宗，命运啊，真是让人痛恨又庆幸。
她倒是没有怀疑楚惊鸿在撒谎。因为许宗主躲在凡间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已经死去的商白倾知道。
“你遇到的，大概是商宗主的残魂吧。”简灵韵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虚空方向的眼神空茫没有丝毫焦点，“有时候，一些拥有强大执念的修士死后，魂灵并不会彻底消散，就像地缚灵一样，被困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一日复一日的徘徊。”
楚惊鸿眼中突然迸发无比的光彩，她有些失态的紧紧抓住简灵韵的胳膊，“既然她的灵魂还在，是不是还能复活？！”
对啊，小说里不是都这么写吗？借尸还魂或者脱胎转世什么的。
简灵韵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笑容，“如果她的三魂六魄俱全，是还有复活的可能的。”
但是三魂六魄俱全，根本不可能啊。商宗主能保下一缕残魂，就已经是奇迹了。她最大的执念，应该就是放心不下许宗主的女儿吧。
楚惊鸿却被安慰到了。
也许她发现了简灵韵话语中的言不由衷，但是她选择忽视。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能选择放弃。
简灵韵叫楚惊鸿过来本来是想提收徒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的师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商白倾。况且，她还是已故的许宗主的女儿。
在送别楚惊鸿前，她终于忍不住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满眼疼惜，“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会是你新的家人。”
楚惊鸿闭上眼睛，脑海里在这一刻突然闪过了许多人的身影。
和蔼的父亲，严厉的母亲，温柔的姐姐，调皮的弟弟妹妹，抚育她长大的师父，和她一同戎马征战的年轻男孩们，每次帮她包扎伤口都会哭出声的小姑娘，在篝火前载歌载舞的老兵们......
她血脉相连的家人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胜似亲母的师父，以及她怀抱理想意气风发的亲同家人的战友们，皆不得善终。
现在又有人对她说，我们会是你新的家人了。
楚惊鸿扯了扯嘴角，却再也无法像七岁时或者是十七岁时那样开心的笑了。
家人这个词，对她而言似乎是种恶毒的诅咒。
但是就算这样，也别想让她向这操蛋的命运低头认输。
这一次，她一定会从死神的屠刀下夺回她新的家人们的。
楚惊鸿离开后，吴锦月难忍激动的开口道：“宗主，她真的是许宗主的女儿吗？”
简灵韵微笑着点点头，她眨了眨眼睛，不小心掉下来几颗泪。
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张开嘴，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点点鲜血如梅花一般在地上盛开。
吴锦月大惊失色扶住她，“宗主？！”
“放心，我没事。”简灵韵止住咳嗽，吞下涌到喉咙口的血，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瓶丹药，对着瓶口胡乱一口吞完，这才长出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她哑着嗓子，安抚的对吴锦月笑了笑，“我这幅破败的身子，还能撑一段时间。”
“现在宗里这个样子，老的老，小的小，我怎么能忍心丢下这个烂摊子撒手人寰呢？”
吴锦月嘴里满是苦涩额味道。她沉默的半响，低声道：“是我没用，不能帮你分忧。”
“哈哈哈，大月亮，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都有些不习惯了。”简灵韵笑着笑着又咳嗽了几声，她强迫自己忍下喉咙里的痒意，在吴锦月担忧的目光里望着楚惊鸿离开的方向默默出神。
她的身体的情况越来越恶化下去了，她知道她撑不了几年了。就在这种时候，许宗主的女儿楚惊鸿来了合欢宗。如果这就是天意的话，老天爷也总算眷顾她一回了。
......
夜云笼罩，灿烂的银河悬挂在天空上，合欢宗的窗口接二连三亮起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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