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2/2)
她有太多的话想质问他,想问他还记不记得她曾说过,要与他共经风雨,荣辱与共的话。想质问他为何一言不发就送她走,什么事蒙她在鼓里,让她担惊受怕,让她惊惧恐慌不知所措。
人最怕的不是知道坏消息的那刹,而是什么都不知道,惊恐尤甚的揣测着各种各样的最坏结果。
大概那两仆妇刚被凶戾一眼盯得不敢再用力,这回竟被她挣脱开,不等她们惊慌的再去抓她,她人已经扑到了窗牖处,探了身子出来一把将他衣襟凶狠揪住。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别再瞒我!’
她失控的冲他比划,恐慌、不安又愤怒。
她宁愿面对最坏的结果,也不想再在一无所知里惶惶不安。他知不知道,刚在马车的这段时间,她惊骇欲死脑中不住胡思乱想,甚至都想到他尸首异处,无人收尸的场景。
隔得近,他就看懂了她乌瞳里那极致的恐慌。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味地瞒她是何等的不妥。
强烈的自责之余,他忍不住伸了双臂透过窗牖将她揽抱,“别担心,没事的。主要是京城局势有些复杂,我担心你安危,方叫人送你出去躲避一阵。”
时文修焉能相信,正还要问,就听他拥紧了她低声道:“我马上就要就藩了。等平稳度过了这段时日,我们去封地,过太平日子。”
就藩两字让时文修赫然一惊。
大惊之余,她突然反应到,先前不是说那人就藩吗?
她遂忙比划着问他,他却只道事情有变,仅此一句便不说旁的。
时文修不再问,只是环顾四周的那些暗卫,而后比划着要留下。若人手她都带走了,那他要怎么办?
‘我们将来,一起走。’
见她如此比划着,他脸伏她颈间深埋了几瞬,最后用力将她抱紧后,便狠下心让她强行抱回车厢里。
“你不能留下,有危险。”
语罢,他重重阖上窗牖,遮挡住彼此的脸庞。
几声凌乱拍打声在窗牖上响起后就戛然而止,随即车厢里就隐约传来仆妇们压低的劝慰声。宁王在紧闭的窗牖前立过几瞬后,抹了把脸后,转向曹兴朝。
“兴朝,人我交给你了。”
曹兴朝紧咬着牙,整个身体肌肉绷紧的难受。
他丝毫不想领这样的命令,在这节骨眼上让他离开九爷身边,比杀他都难受。此时人尚未出京,他已经开始怕了,怕京中会有不可预料的变故,怕九爷人单力薄招架不住,怕此刻的这一面将会是……
“兴朝,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宁王上前拍拍他的胳膊,勾唇笑了下,狭眸却正色看着他,“这世间她是我最要紧的人,我信你会护她周全的。”
曹兴朝深吸口气,单膝跪下抱拳。
“您放心,兴朝活着一日,便护她一日。”
宁王扶他起身,曹兴朝却坚持给他磕了个头。
打宁王府后门先行的三辆掩人耳目的马车离开后,又有两辆马车先后出了府门。宁王牵马立在门边,双眸眺望远处,一直待视线里的那辆外观平常的马车彻底隐没在了大街上的车马人群中。
出城的这一路,时文修也渐渐缓了些情绪,不似之前的惊恐尤甚,彷徨无措。
先前极致的恐惧,主要是因猜测他出了事,刚府里见了他尚安好,她的心就落了一半。
仆妇们见她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无不松口气。
时文修安静的坐那,脑中在一刻不停的想着今日的这些事。从闹得沸沸扬扬的禹王就藩之事,到曹兴朝突然过来强行带他走,再到九爷说他将要就藩……
马车不曾停歇的往城们行驶,过关障时城门的守卫拦下,检查了手令后就放行。
乔装过后的曹兴朝在过城门时,忍不住回头朝城中的方向看了眼,遥遥眺望的方位正是乌衣巷宁王府所在之地。
刚过城门不远处,马车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接着就响起仆妇们尖叫声。
曹兴朝急驾马过去,用力拉开窗牖,就见两仆妇惊慌失措的围着软倒下靠着车壁的人。
仆妇惊恐道:“小……小公爷,奴婢也不知夫人怎么了,突然就用力挣脱开奴婢,直接撞了车壁……”
曹兴朝来不及追究什么,赶紧让车队的大夫过来。
时文修睁开眼看着曹兴朝,忍着头昏脑涨,指指自己冲他比划,九爷夺嫡失败是不是因为她。
她本来没想到这层,今日发生的事太突然,出城的这一路上,她难免就一直想着。可想着想着,就察觉出不对来。
她最不理解的就是送她离京的事。又突然又奇怪。
换句话说,圣上还在,他也没犯原则性的大错,就算夺嫡失败了,也不至于连累身死罢?顶多是去就藩。
问题就来了,若仅是就藩的话,那他何必紧急提前送她离开。刚知就藩就送她走,犹如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合常理。
当想到这时,她脑中似抓到了什么,可始终差了点。
她甚至还假设他打算谋逆,可想来也不对,要知她一行人带走了不少人手。
思来想去都不对,直待她冷不丁想到了,府中时他无意提到了,他说她留下有危险这句话。
正是这句话,无端让她打开了思路。
送她离开,或许不是他出事了,而是她要出事。
顺着这条思路她开始迅速去捋整个事情,便很容易就想到了,现阶段能越过他取她性命的人是谁。
那圣上,为何要她的命?
圣上要她命的理由很多,可关键是为何从前不取,非在夺嫡的关键时候,突然想要取她性命?
很多事情,有了个引子,很容易就能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顺着圣上要她性命这一引子,她甚至都隐约摸清了,禹王就藩突然转为宁王就藩,这件事根本的缘由是什么。
原来他夺嫡是这样的败的,这样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