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2)
狭窄的盥洗室挤不下三个人,于是伏特加被琴酒指派去外面收拾尸体,买来的次氯酸漂白剂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这是推理小说中犯人经常会用到的工具。
被用作现场血液痕迹检查的试剂一般是鲁米诺溶液,溶液被血液中的铁离子氧化,发出蓝光。而次氯酸漂白剂是强氧化剂,会使鲁米诺发出强荧光,从而干扰血迹判断。
但是次氯酸漂白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挥发,在那之后,残存的血液成分还是可以被简单检验出来。
也就是说,琴酒打算速战速决了。
天礼被带入盥洗室,站在角落里看着琴酒把浑身冷汗的布尔奇扔进浴缸。
一只手被匕首削掉,另一只则被洞穿,那把匕首上似乎是涂抹了什么药物,之前还如困兽般挣扎的男人在短短几分钟就丧失了力气,只能任由人摆布。
南伦敦是工业区,供水也十分简单粗暴,阀门完全拧开的时候,水管的水压十分惊人,冲刷在创口上简直是酷刑。
此刻天礼才发觉,其实伏特加和琴酒在处理自己的时候,简直算得上“温和”。
被这种水压冲刷,他这身脆弱的小骨头会直接断掉吧……
显然,药物带走了布尔奇的力气,却没能同时带走他的痛觉。像等待被宰杀的牲畜一般,他从头到尾被水柱冲刷了个干净,连脸上所有的颜色也没能剩下,整个人呈现出濒死的透明颜色。
审讯的过程天礼一直在走神,组织的叛徒这条线已经理清了,但谢尔比那边还处于迷雾中。
在伏特加和布尔奇回来之前,不管是他,还是琴酒,都在思考计划继续下去的可行性。
那个给天礼贴身量裁的店员逃走了,也就是说,对方拥有了一个近距离观察过「赝品」的成员。只要拿来信息稍做比对就会知道,早乙女天礼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如果是这样,对于琴酒而言,我就失去了价值。」
被他抛弃的后果只有一个——死亡。
不得不说,琴酒真的是个非常复杂的人,之前在横滨偶然遇见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在横滨地下武器流通的事实暴露后,那批武器最终的下落不明。
不过天礼想,如果琴酒代表的是讲「诚信」的黑色集团,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买家先生拥有武器的情报转卖出去。」
新的买家是官方也好,是mafia也好,这甚至完全可以是两头售卖的商品,在入野一未在当时创造出的局势下,完全不需要任何成本。
百分百空手套白狼,并且不算违约。
这或许是琴酒从头到尾都没有上门找入野一未麻烦的原因,他在这件事里是百分百受益方。
「非常聪明、果断、判断力和执行力都很恐怖。」
而现在,天礼对他的认知稍微更新了一些。
「心狠手辣、谨慎多疑、并且现在看来还具有极强的掌控欲。」
天礼开始思考,在沙发上,琴酒默不作声递给自己弹*道刀的行为,能否算作一类考察——考察自己除了充当炸|弹的移动工具外,是否还有别的价值。
他似乎并不想那么简单的舍弃「早乙女天礼」。
“你还有十分钟。”琴酒回到边上,拧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摘掉黑色手套之后慢条斯理洗起手来。
水声刺激到了布尔奇,让他被泡涨的伤口止不住颤抖,尽管如此,他还是虚弱地说:“再……再给我二十分钟也没用,我……什么也不会说……”
他想笑,松弛的肌肉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尽数体现在恶毒的话里:“组织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这实在是……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即使是你,琴酒……即使是你……”
琴酒不为所动,咬着手套,擦干手后重新戴上,高大的身影投下庞大浓郁的黑影。
“我是说,你还能活十分钟。”他说,“你总是因为太自信而失败,布尔奇,相信我,很快你就连珍惜这十分钟的念头也不会有了。”
天礼听见琴酒残酷道:“你会为了想要一个痛快,把知道的事情吐个一干二净的。”
·
琴酒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情报,转身离开前把早乙女天礼留在了盥洗室,并让他等布尔奇死了再出来。
天礼乖乖蹲在布尔奇面前,看着他胸膛的逐渐与平静的水面同调,呼吸也越来越浅,凝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像试图破破茧的虫。
突然,水面荡出一圈圈不规则涟漪,布尔奇的血堵住了喉咙,但他还是像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一样,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开始忏悔。
“「那场大战」爆发后,英法德的欧洲战场向外铺开……这场战争夺走了一切,父母、朋友、还有我的妹妹安洁莉卡……”
“我不该加入「组织」……我不该……这群匍匐在战争的尸体上咀嚼腐肉的疯子……他们,他们恨不得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停止……”
“「组织」也好,剃刀党也好……全都去死……哈哈哈……全都去死……”
“我也成了疯子的一员……卧底好痛苦……杀人好痛苦……活着好痛苦……死亡也好痛苦……一直都好痛苦……”
“亲爱的安洁莉卡,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
被破茧失败的窒息笼罩住,布尔奇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了,必须天礼凑得很近才能听清那几句说给他听的话。
“杀……杀了我……拜托你……”
天礼注视着被历史滚轮碾压得四分五裂的难民。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时代的巨幕下,拿着纸网,伸出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捞起的金鱼是哪一条。
布尔奇破碎的人格让他连坐上赌博台桌的资格也没有——被异能者大战,普通人眼中恐怖又神秘的战争无情剥夺了。
天礼没有如他所愿,只是轻轻握住他搭在浴缸边的左手手指,微微歪着头,灰白色头发温顺蹭过脸颊。
他敛下的眉眼平淡又空洞,布尔奇已经看不清东西,却很奇异地能够将小孩的面容印入脑海。
小时候布尔奇跟着父母去教堂,神父抱着襁褓中的妹妹,诗唱班的孩子歌颂主的恩典,彩色花窗上的人物慈悲又谦和,歌声传得很远。
那时候,神父的眼神也是这样。
后来,教堂被流弹摧毁了,玻璃碎渣下埋葬了主的子民。布尔奇想要回握住这个孩子的手,尽管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攥住小孩的脖子,小孩险些划开他的脖子。
而此刻布尔奇觉得他们其实都很可怜。
战争下,我们都无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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