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贪生怕死猪队友(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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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拍了拍时雾的脸颊,摸到一片冰冷,“快,快过来解绳子!他昏过去了!快点,赵灵,老张!”

    还是赵灵反应最快,一听说这个,赶紧去拿了老式大剪刀来。

    时雾明显是挣扎过的,原本好解的绳结变得硬邦邦一片,凭手指根本很难解开,宋重手里打滑好几次都没能拆好,还是等到那把剪刀来,用力一点点割断的。

    “怎么会晕过去,不是才二十分钟吗。”

    老张看到那连着凳子一起捆的脚上绳子松开了,就赶紧提醒宋重,“宋老师,先别解手上的,把人抱进去先,屋子里暖和!”

    宋重丢了剪刀给赵灵,这才在慌乱中找回些理智,将那冷冰冰又软绵绵的一团抱在怀里,急冲冲地回去了他的屋子。

    “宋老师,不是那间,那间裴峥躺着呢,先放回他自己屋子去!”

    赵灵给宋重指路,赶紧过来半个胳膊扶着时雾,“别乱啊宋老师,先把人慢慢放下,小周,只能麻烦你再跑一趟了,赶紧把那老医师请过来!”

    抱起没穿外套的时雾。

    宋重才发现这个人看着不矮,可是骨架子又窄又轻,整个人抱在怀里根本没什么重量。

    大概也是这段时间没吃好的原因,好像瘦不少,手腕纤细得好像握着都会不小心折断了。

    刚刚给他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赵灵又把小周的被褥也抱了过来,上面再压着一层。

    “会不会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宋重抱过以后,开始担心一床棉被都能把他压坏。

    “现在保暖为上,顾不上这么多了。”

    赵灵把感冒药赶紧冲好一份送过来,那边宋重还在用热水给他擦拭手脚。

    时雾的手指细细白白的,宋重曾经觉得很奇怪,裴峥怎么甘心每天晚上坚持给时雾烧水擦手擦脚。

    有些人生得白净生嫩。

    就是给他擦擦,都好像是在擦拭昂贵的名画似的,充满一种虔诚的满足感。

    幸运的是,时雾的手脚在擦拭下飞快恢复了温度,不再是冰冷一片。

    不幸地是,热过头了。

    这一场高热来势汹汹。

    还没等小周一来一回地请来老医师。

    短短半小时内,时雾体温直接升高到38.5°,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高烧。

    老医师风尘仆仆的赶来,刚放下药箱子就竖起两根手指,抱怨,“有两个病人,怎么不早个儿说嘛,让我这把老骨头跑两趟,真是。”

    “又是冻到了,哎哟,这个娃儿可怜哦,他体质没有那个好,好像还受到了惊吓,脾肺都虚得很,睡眠也不好……这个是金贵娃儿,要让他睡,不能耽误他睡觉吃饭……”

    “他不是昨天和裴峥睡挺早吗。”

    小周喃喃,“好像九点不到就睡了啊。”

    看来的确有点蹊跷。

    宋重摁了摁眉心,想着看来只有裴峥醒来这件事才有的解释。

    一小时前还在这里叫叫嚷嚷的嚣张小少爷,不过顷刻间,病得昏昏沉沉,再没半点神气。

    宋重扶着他,给他喂下一点粥,可他连吞咽都做不到。

    这是完全烧糊涂了。

    “姜念,姜念?”

    宋重抱住他好像抱着一炉明火,烧得他心肺都焦灼起来,“你张嘴,吃两口,听话。你要吃药的,吃药得先喝粥,我们很快就出去了,出去就把你送医院好不好。”

    给时雾喂东西,比给裴峥喂难很多。

    费了九二虎之力,一碗都几乎顺着脸颊留下被擦掉,才终于喂进了那么一两口。

    老张看得直摇头,“这是烧得狠了,吞东西都不会吞了。”

    宋重因这句话,脸色彻底地难看起来。

    他深吸两口气,接过赵灵的药,放进时雾嘴里,又给他倒了小半口水,耐心地合上他的下颚抬高纤细白皙的脖子。

    “好了,再把这个吃了。”

    重复好几次,才终于把一颗药喂下去。

    已经给他喂下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时雾的体温开始慢慢地降下去一点,但是,又很快地再一次烧起来。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到了午后,裴峥那边情况倒是已经逐步稳定,一直维持在低烧水平,反而是这边烧得一团乱起来。

    甚至开始逼近40°。

    小周有个姐姐是当护士的,她的医疗知识不少,猜测性地问道,“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啊,这种反复高烧,像是风寒勾起了炎症。是不是最近没吃好,有些肠胃炎什么的……”

    “其实,我今天早上,我感觉,姜少爷的脸色就不太好……”

    小周讷讷然指着他红扑扑的脸颊上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黑眼圈,“你们都没发现吗,他皮肤很好,代谢很快,以前从来没有黑眼圈和眼皮浮肿的……”

    这段时间,小周和时雾呆的时间比较多。

    他们一起洗衣服,一起晾衣服,虽然大多数时候时雾都是只看不干,但是该他搭一手的地方他也会主动帮忙。

    这小少爷娇气是娇气了些,说话也冲,但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

    小周并不讨厌他。

    “有可能,昨天晚上,他和裴老师吵架……真的事出有因呢。宋哥,我其实……其实觉得你这次有些冲动了……可以骂人,但是,不该这样把人绑住放到外面去受冻,晾衣服的时候他都完全不想碰冷水……”

    “他很怕冷的。”

    宋重眼神暗沉,手指攥在衣服外套里,不自觉抓起一道褶皱,指甲都几乎嵌入到掌心里。

    怕冷。

    是啊,他很怕冷的。

    时雾这一场高烧反反复复,一直到了晚上才勉强退下。

    终于降到38°以下的时候,折腾了一整天的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时雾烧退了,宋重才有心思跑出去去买了两只鸡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画出五十张符纸,也算是耗费他不少灵法,一人五张。

    另外五张备用。

    还剩五张,是给时雾的。

    今晚是朔月之夜。

    他答应过,会多给他符纸的。

    宋重低头看着手上的符纸,莫名的,一种淡淡的悔意竟浮上心头。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醒了!”

    宋重几乎是立刻起身,满屋子的符纸都来不及收起就急忙去开了门,“他醒了!”

    “是。”策划师老刘喘着粗气说道,“裴老师醒了!”

    宋重的眼神里有一瞬间失望。

    很快又镇定下来,将门关好,“带我去看看。”

    宋重踏进赵灵房间的时候,裴峥正慢慢坐卧起来,靠着在床头。

    “到底怎么回事。”赵灵问裴峥,将手中热腾腾的鸡丝粥端过去,“你说啊,没事的,姜念他没法拿你怎么样,你直接说昨晚的事情就是。”

    裴峥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很久才慢慢聚焦。

    久烧过后,记忆都似乎有些断层了。

    “是他昨晚把你赶出房间了,是吗。”

    裴峥轻轻咳嗽两声,似乎这才听清对方在问什么。

    “没事。”

    宋重站在门口。

    “是我不好,我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没事的,就吃点药就好了,我也没想到会病这么严重。”

    赵灵和老张对视一眼。

    “你做了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把你赶出去……”

    裴峥没答这个,手上的粥也没心思喝,“姜念呢,他在哪里,我,我想见他……他气消了吗,肯见我了吗。”

    气氛略有些诡异。

    宋重也听出些别的意思来了,按捺不住地吱呀一声推门而入,黑漆漆的目光看向裴峥,直切要害。

    “你做了什么,裴峥。气得他半夜都把你赶出去。”

    裴峥没答。

    他看到宋重,似乎略略生出些敌意,“我和念念的私事,轮不到宋老师过问吧。”

    “小裴,你误会了,宋老师是为你好。不知道,他今天看到你发烧多生气,他还帮你出气了……”老张话刚说了一半。

    裴峥手里的碗忽然就砸落了,粥水热气腾腾地溅落在地上。

    “出什么气?”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见他们只是沉默,苍白的脸色顿时浮出急切的怒意,“你们把他怎么了!”

    在听赵灵说,他们大家伙见裴峥发高烧,气得把那姜小少爷剥了外套,绑在外面凳子上吹了不到半小时冷风,没想到惹得他发了一整天的烧。

    裴峥才听了一半,立刻掀起被褥就从床上下来。宋重刚往前走两步,被他猛地一手推开,背脊撞在门架上。

    听到了后半句,裴峥更是紧紧揪住宋重的衣领,竟没忍住一拳头朝着他挥过去。

    刚刚病好,力气却不小。

    轰隆隆一声,宋重又撞到旁边的架子上。

    “你干什么裴峥,你疯了!”

    “你绑他?!”裴峥推开门,就看到旁边那张椅子,椅子下面还有半根被剪断的绳子,顿时瞳孔一缩,盛怒不已地低吼出声,“你敢绑他!”

    “小裴,宋老师也是一片好心……”

    裴峥捡起那根绳子,手指尖都微微发抖。

    他不敢想象,时雾今天白天度过了多么委屈的一天。

    “裴峥,你脑子不清醒是不是,你他妈是不是——”

    “我强迫了他。”

    霎时间。

    院子里空荡荡一片。

    裴峥拾起那根绳子,默默地放回了口袋,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昨天晚上,我……我看他还在找张叔的茬,忽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他力气小,他拗不过我。”

    “他应该是为这个生气的,所以我才没有进去,留给他一定的冷静期。”

    “只是我没想到,我自己会被冻昏过去。

    宋重都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没回过神来。

    裴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强迫了他’。

    转瞬间,宋重不知怎么的,竟猛然间又揪住了裴峥的领子,“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把他怎么了?!说清楚!不是他给你烧水,故意把你关外面的吗?!什么叫你……你……”

    “我去烧水,不是他忽然耍性子要洗澡就指使我——”

    “是我……”

    是我做了太多次。

    必须帮他清理干净才行。

    他们似乎完全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一时间,整个院落里都空荡荡的,只剩下寂寥的风声。

    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是久久的沉默。

    万万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是这种缘由。

    难怪时雾怎么都不肯说。

    他贵为姜家太子爷,当初追裴峥的时候,肯定不会抱着屈居人下的觉悟去的。

    难怪他会吹二十分钟的冷风就发这么严重的一场高烧。

    原来,医生说的刺激……是这个。

    还有睡眠不好,也是这个。

    “是我的错。”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还以为这次自己已经足够温柔,毕竟到了后面三次,时雾也表现得很顺从,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没想到,他还是生了那么大一场气。

    也是。

    他可是姜家小少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一朝沦落到小山村里,挨饿受冻不说。

    头两天刚被自己打了一回,屁股和手都还肿着。昨晚又被压着狠做了好几次,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更糟糕的是,今天还被绑在椅子上,如此耻辱地当众人扒了外套,赶出门外捆住手脚,像个犯人似的受冻。

    他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

    想到这里,裴峥胸口闷痛,一口郁气久久地凝滞在胸口不散。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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