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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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不确定几天能回来,详细的具体地点我这里没有,需要负责人跟那边的同事确定,您要等等——”

    沈延非挂电话,查从杭州飞贵州的航班,最早也要深夜,相隔太远,他马上定最快回北城的飞机。

    许然风风火火赶回来,随他去机场,看到他眉宇间神色,许然已经连热场的废话都不敢再说一句了,只觉得胆颤心惊,也不懂为什么档案已经找到,三哥会是这样的反应。

    到北城落地是下午五点,许然按照沈延非的吩咐,直接把车开去北城电视台,台长已经把相关信息给沈延非准备好,上面是这次节目录制的理论上地点,但位置偏僻难行,不是几句话的地址就能概括的。

    台长感受到沈延非气势渗人,他有点惧于对视,不安补了一句:“时念的病好像没好,今天提早回去休息的,从望月湾临时出发,家里阿姨应该见过她。”

    从北城飞贵阳最快一趟班机是晚上八点半,沈延非面无表情离开电视台,返回望月湾家里,路上阿姨在电话里说:“太太没什么异常,就是脸色不大好,中午只吃了一点,我给她准备了感冒药,看她吃完才走的,后面的事我也——”

    沈延非自己开车,手机在不断重拨姜时念的电话,明知她在飞机上关机,他仍旧机械般反复拨过去,固执地等她开机那一刻。

    将近下午六点,天色微暗,只剩一抹猩红残阳,望月湾家里一片昏黑死寂,毫无声息。

    别墅里恒温,不可能谈及不合时宜的冷热,然而空气里却莫名结着冰,沁人发抖,沈延非立在门口,有几秒没有动,看光线一点点陷进黑暗,如同抓着水面浮木一般,用力攥住手中那份能让姜穗穗开心,多看他几眼的档案袋。

    他眉心合拢,知道她不在,还是鬼迷心窍似的低低唤了一声:“穗穗。”

    哪有回答。

    沈延非不开灯,径直上楼,看到衣帽间里被匆忙翻找过,行李箱没了,她不常穿的羽绒服也没了,他一把推开主卧门,被子凌乱,还有些她中午睡过的痕迹。

    梳妆台上必要的护肤品少了大半,抽屉都来不及合紧,嵌着宽宽缝隙。

    沈延非眼睛里漆黑,渗着不透光的墨,睫毛低垂下去,试图稳定右耳里在脱控拉长的尖锐啸响。

    一切看似平静没有问题,他没接到她的电话,她只是因为公事离开北城,但他身体里有一道横亘着的裂谷,在这个空荡没有她的家里,被眼前最刺神经的画面,一寸寸撕扯开,露出里面鲜红血肉。

    上次她瞒着他走,也是这样留给他一个空旷房子。

    他在尽力闭合,拿粗糙针头缝起,不要因为她短暂失联,就变成个惹她害怕的疯子。

    她已经够躲他了。

    沈延非衬衫下的胸腔缓慢起伏,睁开眼,如常地去替她整理凌乱桌面,把翻倒的乳液瓶子扶起,手掌按在抽屉边,准备向里推,目光向下掠过时,动作却全无预兆的停住。

    他凝固在梳妆台边,双瞳一动不动盯着缝隙里露出的一行打印字,只有半截,但在渐浓夜色里,仍然扎得人眼眶溢血。

    抽屉被猛的拉开,里面叠放的东西露出全貌,钉在一起的整整三页,但仅在触及最上面“离婚协议”四个字时,沈延非握刀握枪都不曾颤过半分的手腕,就已经发抖到攥不住薄薄几片纸张。

    三页纸掉下去,“啪”落在桌面上,上面的字有如利刃,扎进他猝然浸红的眼睛。

    他牙关紧咬住,颊边肌理绷到刺痛,把协议再次抓起,一行行扫过上面文字,维系生存的咽喉被带刺的藤缠住勒紧,抽干肺腑里氧气,他粗暴翻到最后,少了一页。

    少了一页。

    没有落款署名。

    沈延非撑着桌面,手臂上青筋狰狞,他脊背还能挺直,把抽屉里所有东西翻出,后面是几份节目对象的资料,他试图拿最后理智说服自己,这份协议也许只是其中之一。

    但随即一张照片从下方飘落,边角被汗湿的手捏出过抚不平的褶皱,上面是他高三班级合影。

    沈延非眉心紧拧,把不明所以的照片团在掌心,捡起那份协议,转身大步出去,却在经过梳妆台侧面时,凌乱脚步带翻重量不够的垃圾桶,深色金属圆桶应声倒下,盖子坠地,里面的东西跟着滚动洒落出来。

    没有其他,不过一张被揉成团的打印纸。

    沈延非目不转睛盯着,胸口深处涌上锈腥,他深深重喘,把这张纸捡起,在压人窒息的夜色里,手指冰冻般缓慢展开。

    甲方:姜穗穗。

    下面是她潦草散乱,亲笔勾出来的一句话。

    “我可以把这个名字还给你。”

    某一个看似寻常的时刻,沈延非被砸断了一身筋骨,脊背在无形的重物击打下,不堪疼痛地往下低了低。

    为她渗过血,染过尘的笔挺正装里,已经不是那副遍布伤痕的坚韧身体,只剩彻底冲垮的一具躯壳,和被她只言片语碾灭的心神。

    -

    许然就没敢走,总觉得要出事,自己单开了一辆车,等在望月湾别墅外,他一开始没得到消息,是辗转从沈延非身边其他人那里得知,沈总突然勒令立刻重查周五那天太太在一中的所有监控,以及这两天她在电视台见过的人。

    许然精神抽紧,马上主动赶去电视台。

    这边好查,早上姜时念到台里,在大厅转向休息区的画面很快就被找到,加上有极少数人亲眼目击,乔思月迅速浮出水面。

    乔思月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揪出,亲眼看着眼前阵仗,一开始还坚持嘴硬,很快吓到痛哭,没胆子说完全的实话,但挑挑拣拣吐出来的内容,足够听懂来龙去脉。

    一中监控能拍到的画面有限,沈总那边继续命令查当天所有外来人进出,一个不漏,进行的时候,姜时念的片段首先被调出来,第一帧就是她撑伞下车。

    沈延非还在望月湾里,离婚协议已经碎在主卧地上,他盯着屏幕里她的那把伞,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客厅门口的柜子上。

    那里面是老师还回来的伞,再像,也不是同一把。

    她的伞给了其他人。

    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沈延非下颌收紧,眼底的阴戾要倾塌出来,去监控里寻找那把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手机就突兀响起,显示沈惜的号码。

    他没有接,沈惜的微信紧跟着成串跳出:“三哥,我在家,你快接我电话!沈灼这个不是人的狗东西,他妈的私藏了一把伞!今天被我无意间发现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恋爱了,我逼问了半天他才说!你快看是不是嫂子的!”

    后面跟一张图片,一把折叠的素色暗纹雨伞,绞烂沈延非四分五裂的心脏。

    沈延非沉默踏出望月湾,开车直奔沈家,街景陆离光线冲过他死灰积红的眼睛,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苍白骨节上大片斑驳的淤血痕迹,另一只手再次拨通姜时念的电话,她早已到了下飞机的时候,却一秒都不曾开机,跟他斩断联系。

    沈家大门开合太慢,几乎是被迈巴赫车头撞破进去,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刺耳异响,风驰电掣穿过长道,戛然停在主屋外,里面如同凝固,鸦雀无声。

    沈延非一言不发迈进前门,在老宅的沈家人一个不缺,都面色惊惶地守在厅里,沈惜满脸涨红,死死拽着沈灼,一看到沈延非出现,立马扯着他冲过去,气急败坏说:“三哥!他——”

    不等沈惜多说,沈灼的领口已经被钢铸的五指攥住,沈延非单手还看似散淡地随意放在长裤口袋中,把沈灼提起,他甚至脊背不曾弯过一下。

    沈济川和沈灼的父亲都在场,却满室噤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沈延非垂眸注视着沈灼,问:“跟她说什么了。”

    他语气不重,表情沉着,但沈灼对上他双眼,一瞬只觉得肝胆俱裂,极度的惊恐让他疯狂挣扎,眼泪涌出来,大叫三哥。

    沈延非盯着他,猝然间收紧手指,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拎起,身上噬人的阴鸷铺天盖地,暗哑地厉声讯问:“说!”

    偌大厅堂如堕冰窖。

    沈灼在短短几秒里精神崩溃,眼泪无意识淌了满脸,嗓子破音地张嘴:“我……我说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才应该是我嫂子!”

    他在沈延非面前吓到完全混乱,语无伦次,又带着心底积压的愤慨,以为姜时念到底是告了状,乱七八糟地把自己那天壮举断断续续抖落出来。

    沈延非淡白的唇似要勾起,抬了抬,又颤抖地凝不成一个笑。

    他把那张满是褶皱的高中合照丢在沈灼面前,鞋底碾磨着,摁着他头压下去,逼他扑通跪下,弯着背几乎趴在地上,强迫他看清楚:“你说的白月光是谁,照片上这个?”

    沈灼只看了一眼黎若清就拼命抗拒,变调的嗓子大吼:“不是!不是她!这是谁?!她差得远!我当时看见的——”

    沈延非揪起他头发,眼神将人凌迟生剖:“你跟我去看见的,是那年参演学校话剧,扮民国女学生的姜时念!她图新鲜戴一头齐颈短发,穿蓝色盘扣上衣白裙子,坐在那片草地上,她不是朝我笑,她眼里根本就看不到我,你满意了吗!”

    沈灼呼吸骤停,被抽走神魂一般,发疯地张着口,眼泪突然狂涌。

    沈延非喉咙深处不连贯地溢出低声,像是在笑,他眯眼看着沈灼:“喜欢我老婆?是么?藏多少年了,怎么从来不说?”

    沈灼已经完全窒息,巨大震惊痛苦之下,被沈延非几个字问到缺氧,人满是惨白地扑通摔在他脚边,只会断续地叫着三哥,不断恐惧摇头,往后倒退,直到后背抵在古董八仙桌的桌腿上。

    沈济川胡子发颤,终究握紧拐杖,扭开脸不能开口。

    整个沈家,噤若寒蝉的死寂冰冷。

    沈延非一步一步往前,沈灼退无可退,少年狂哭不止,声音吵闹,沈延非抬起腿踩在他震动的咽喉上,让他头死靠着桌腿,冷硬鞋底往里深碾,沈灼刹那间抖动着丢了半条命。

    他垂眸,只剩渗人的狠绝,唇边短促扬起一个笑,带着碎裂不堪的温雅外壳,嘶声低语:“她有任何闪失,我叫你拿命抵。”

    -

    晚上飞往贵阳的航班上,灯光暗淡,遇到气流不断颠簸,沈延非靠窗,无意识握着手腕,指缝泄露处,满是攥出和划破的条条血痕。

    他翻出手机,一行一行去听姜时念以前给他发过的语音记录,她笑着叫老公,说想他,说晚上下班要他接,说香港很热,要汗津津扑向他,说几天没有接吻了,说梦见他,说人在外面,心里放不下他,还问过:“你猜我七十岁的时候什么样子。”

    语音那么少,翻来覆去很快听完,他一遍又一遍,再找她打电话的录音,那天机场,她第一次叫他三哥,他跟她领证,绑死一生。

    沈延非又拿出另一个手机,破旧磨损,像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踩过,里面只存着高中时她给他发过的几条短暂声音,那时刚有微信不久,她不常用,被逼得无奈,才软绵绵叫他:“学长。”

    旧微信里仅有的几声学长,是他渡过漫长孤独的唯一解药。

    现在她都要收回,一点不给他留下。

    飞机抵达贵阳是深夜零点,有联系过的向导在出口迎接,是电视台合作过的当地人,不了解沈延非身份,只觉得眼前男人高大可怖,看起来贵重异常,却透着股血淋淋的凶暴阴郁,不能太靠近。

    向导照实说:“先生,我知道你要去哪,下午到的那位主持人已经跟我同事先一步到目的地了,安全抵达,不过很遗憾你现在不能进去,至少后天之前,肯定不能走了,你看从傍晚开始下雨,预报至少持续到明晚,进山坳里面的路虽然通车,但路上一滑,绝对没有司机敢拼这个命。”

    “你先在贵阳住下,等后天吧,等雨干一干,”向导劝道,“到时候应该有车敢进,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沈延非只问:“徒步多长时间。”

    向导诧异,也没多想:“倒是有人试过,现在出发,走一整夜吧,早上能到,不过还是那句话,路滑,容易出事,谁会在这个时候不要命。”

    沈延非拿出现金给对方,沉哑说:“一张详细路线图,不够再加,我生死有命,不用谁负责。”

    -

    姜时念是下午跟随向导进了山坳内部的生物观察基地,沿途路况艰难,行车不易,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到达,跟大部队汇合。

    基地叫得很大,实际只是一片低矮简陋的平顶临时住房,每人分一间,里面不超过十五平米,天气极冷,需要在房间内自己点火炉取暖,唯一安慰是有独立卫生间,只是更简易。

    姜时念不在意环境,傍晚到了就立刻去跟这次的拍摄对象见面,夫妻两个一起窝在一间陈设相同的小房子里,妻子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医疗设施,在炉火映照下,小巧脸上映出异样美感,丈夫无比消瘦,但还会朝人笑,说:“我老婆怕生,你别介意。”

    初次采访只做了很短一段,男人多次抚慰状态强弩之末的妻子,转头抱歉地对姜时念点头。

    姜时念几乎说不下去,轻声问:“有后悔吗。”

    男人看着炉火,许久后都没有回答,最后是妻子露出微笑,虚弱声音温和喘息,更像自语:“太懦弱了,我爱一个人,却只敢离婚,不敢面对。”

    晚上姜时念走出夫妻俩的住处,撑一把基地里破旧的伞,站在凄风冷雨的山坳边,看远处茫茫没有边际的黑夜。

    她从北城出发起,一直胸口挤压着难以呼吸,涨得各处都疼,尤其这一刻,她望着黑蒙蒙出口的方向,几乎想扔下伞跑出去。

    姜时念再次拿出手机,信号格空白。

    她终于后悔,后悔下飞机直到抵达基地的沿路上,那么多机会,她都逃避地没有开过一次机,怕收到沈延非回电,更怕收不到,甚至害怕通知栏里有铺天盖地新闻,媒体拍到她的爱人与其他的谁有关。

    爱让她走出壁垒,也让她失去一切屏障。

    等到了基地,再开机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信号了,她像与世隔绝在这片山坳里,切断了所有与沈延非的联系。

    姜时念回到自己那间小屋,深夜里,外面骤然高声吵闹,她匆忙爬起,冒着雨冲出去,是梁小姐突发病重,男人悲怆的哭声震得人手脚发麻,到后半夜,驻地的随行医生紧急抢救,从才算稳定下来。

    姜时念浑浑噩噩睡下,拥着被子,漆黑中满眼都是沈延非的脸。

    太懦弱了。

    为什么敢在一份离婚协议上写下姜穗穗的名字,却不敢去问他,你可不可以忘掉过去,只爱我一人。

    姜时念翻身坐起,穿衣下床,跑遍山坳基地各个角落,也没找到一点手机信号,她和着淋淋小雨,深一脚浅一脚,男人的哭声还在断续,她心上有什么被怆然抓破。

    她想沈延非。

    离他太远,其他什么都已经空白消失,只剩下想他。

    既然已经做好粉身碎骨的打算,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躲避的余地。

    是,她依然会害怕,但她想直接面对一次,她受不了这样自苦猜忌,与他横亘隔阂,如果他真的改变心意,她也要听他亲口说,就算死局,她也坦然接受。

    她的感情没有他深厚炽烈,可她一样掏空自己,哪怕不对等,她也这样患得患失地爱他。

    跟爱他相比,她根本没有爱过其他人。

    那样计较清楚,无波无澜的怎么能算爱,她给沈延非的,明明是无所谓后果的倾泻,撕开茧壳踩着刀尖狂奔,想获得拥有,想占据他心,想不白活一次,点燃自己扑进他的火海。

    嫉妒心酸,甜涩畏惧,辗转反侧的思念和梦见,她站在天地无人处,被群山环抱,依然眼前全部是他,这才是爱。

    她一生,也只这样爱过他一人。

    那又怎么能胆怯到,不敢直面他的过去。

    姜时念冻到瑟缩,回到小屋里,睁眼熬到天际微明,心口被烧得发疼,她起来收拾自己,没有锁门,反正屋里家徒四壁,她去跟节目组的总策划见面,问夫妻俩的情况,谈今天进程,急切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一些信号或者出去。

    策划无奈摇头:“没办法,下雨路滑,不通车了,总不能徒步出去,等着吧,哎不过我早上倒是听说,昨晚有个人走了整整一夜进山坳,凌晨在那边入口冒雨出现的时候,冲锋衣划开,手掌都是粘的血和碎石块,你就知道多难了。”

    姜时念怔怔问:“走了一夜进来……谁,找谁?”

    “不清楚,”策划小声说,“总之不是正常人,不要命的疯子。”

    他在台里算是很年轻英俊的,送姜时念到小屋前,细心叮嘱:“你脸色这么差,病着呢吧,先进去休息吧,等能录了我喊你出来。”

    姜时念没说话,她背对自己房间,窗口被钉起的木板挡着,只有些透光的缝隙,看不到里面,她却莫名觉得芒刺在背,有什么狂乱炙灼的视线,隔着距离,把她贯穿。

    她跟策划告别,回到房门前推开,里面炉火正旺,烧得噼啪作响。

    姜时念恍惚了一瞬,她记得她出来前,火光已熄。

    外面天色阴沉,小屋里没有灯光,只靠缝隙间漏入几缕微末亮色,她还没有来得及关门,浑身就骤然绷紧,反射性转身要逃。

    但只过片刻,熟稔到灵魂深处的气息让她一切动作僵住,“砰”的一声金属门板被扣紧上锁,反射的震动声里,她被一双冷入骨髓的手死死摁住,狠烈压在门上。

    姜时念失神望着虚空,大口喘息,眼睛烫到睁不开,嗓子里被刀片割着,抽干水分。

    男人混乱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后,声音沉抑到微微扭曲,已经哑得失真:“外面的是谁。”

    姜时念说不出话,她不能置信,几乎分不清此刻是醒着还是梦里。

    沈延非扭着她的手,强硬把人翻转,掐着她手腕折高,不容抗拒地箍住按紧,在昏沉丝缕的暗淡日光里,裹满血丝的疯乱双眼枷锁般罩住她。

    他缓慢低喘,一声声揪扯姜时念的五脏。

    她被剥夺氧气,干渴仰头。

    沈延非在她面前似乎永远从容难测的瞳仁里,有什么熔着血色,崩散溃败,无望又决绝地凝成水光,在她艰涩的注视里,破裂流下。

    泪热烫划过他唇角,滴落进沾满尘埃的衣领。

    “姜穗穗,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说扔就扔,连一句话的余地都不能给我,随时随地可以把我放弃丢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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