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2/2)
“哦，”周念仿佛就要跟他作对一样，执拗地问，“那北北的另一个爸爸呢？”
气氛尴尬到零冰点，最该说话的周墨却微妙地保持纵容，低头喝着鸡蛋粥，没有表态。
沈照骂骂咧咧地就想往上冲，出乎意料的是，林意按住他，忽然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什么很愉快的事一样，声音轻快地说，“他死啦。”
“飞机失事撞死了，死了五年啦。”
所有人都是一愣。
死，这个字眼无论在大人还是小孩眼里，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沉痛和苦楚，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舒心，也从没见过有人提起这个字眼，竟是一副雀跃开心的模样。
何况还是自己的老公。
沈照眨了眨眼，泪水立刻就汹涌地涌出眼眶，小霸总哽咽地擦着眼泪，“呜呜呜，小棉花糖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爸爸……唔。”
沈纤纤眼疾手快地捂上他的嘴。
林意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不太在乎这个，不过周老师一看平时就花了很多时间陪伴孩子，小念说话的方式还真是和周老师如出一辙呢。”
他眉眼侬丽，连笑带讽，几乎像朵带刺的玫瑰。
周墨被刺痛了双眼，出神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那我就听林老师的话，念念，这顿饭不许再说话了，知道吗。”
周念瑟缩了一下，似乎很害怕语气明明很温和的父亲，急忙低头答应。
舒心扮演和事佬，招呼大家，“清淡点对身体好，大家快吃饭吧。”
大人们的剑拔弩张很快变成冰面下见不得光的暗潮，林意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给眨着眼睛看他的小北北继续喂饭。
林北北乖乖地吃饭，小手牵着爸爸的手指，安抚地摸了摸林意被热油滴烫红的皮肤。
懂事的小崽崽让林意心软乎乎的，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温柔的笑，“放心吧，爸爸好好着呢。”
.
《冲鸭！亲亲宝贝》很注重亲子互动，第一期的所有项目几乎都围绕“亲子默契”来,吃过饭后，主持人颁布下一条流程：他们要出发前往赞助的古镇，选择一种非遗手艺学习，卖掉自己的作品来换取积分。
大巴车上，暑热让小崽崽很难受，林北北额头上浮出亮晶晶的汗水，柔软的黑色碎发软趴趴地黏在皮肤上，衬地皮肤几乎透明，潋滟的眼瞳水蒙蒙的，没什么精神。
可不管怎么难受，他还是不哭也不闹，安静地窝在林意怀里，抱着奶瓶，小口喝有一点苦的防中暑冲剂，显得特别乖。
沈照脑子里好像安装了一个名叫“林北北”的雷达，觉察到小北北恹哒哒的，立刻抱着平板跑到林意身边，非常礼貌地一鞠躬，“林叔叔，我可不可以和小棉花糖看玩具总动员？之前答应他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
林意小声询问林北北的意见，林北北氤氲着水雾似的眼睛一转，笑着抿出两个小酒窝，“巴巴~~”
沈照听懂了，小棉花糖是想说：巴斯光年。
他兴高采烈地爬上座位，和林北北脑袋抵着脑袋，凑在一起看玩具总动员。
活泼的音乐传遍整个车厢，正被舒心按着看乐谱的秦轻挣扎了一下，从舒心身边跑开，怯生生地跑到林意身边，柔声问，“林叔叔，沈照弟弟，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看吗。”
沈照不太乐意的嗯了声，林意索性站起身来，将座位让开，“你坐这吧。”
秦轻开心地蹭了上去。
于是，就变成了三颗快乐的小脑袋。
唯一没有参与的周念，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小北北，有点羡慕，又有点不屑地撇开眼睛，看向窗外。
因为有三个小朋友凑在一起，跟着的三个摄影都将镜头对准自己家的小朋友，跟着林北北的正是林冉冉。
沈照牵着小北北汗津津的小手，满眼紧张地用纸巾帮小北北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又管沈纤纤要了冰凉贴，细致地贴在林北北额头上。
趁人不备，沈照略显鬼鬼祟祟的摸了一下小北北蔷薇色的嘴巴，将一颗凉凉的薄荷糖塞进了小崽崽嘴巴里。
“吃糖糖，”他说，“吃糖就不苦了。”
林北北咯咯笑了起来，软乎乎的小脸蛋贴上去，很黏人地在沈照手心里蹭了蹭。
这一切都被林冉冉细腻的镜头捕捉下来，甚至给了一脸自豪的沈照一个特超大的特写。
从酒店去古镇的路上，三颗小脑袋嘀嘀咕咕地讨论剧情，越说越兴奋，林北北咿咿呀呀地说着奇奇怪怪的“北言北语”，却都能立刻被沈照解读出来。
他有朋友啦~~~以为心情好，恹哒哒的小北北像朵被浇了水的花花一样，慢吞吞地精神了起来。
抵达古镇之后，主持人和向导碰面，向导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然后给每组发了十枚铜钱，挥着旗子，带着他们从主路出发，寻找非遗文化的商店。
林北北不要爸爸抱，被秦轻和沈照一左一右地牵着，蹦蹦跳跳地，小兔子鞋吧唧吧唧地响，快乐的活泼而生动。
林意哭笑不得地跟在他们身后。
伴随着镜头推进，“npc们”开始卖力吆喝，穿着汉服的年轻人飘飘欲仙地踏过千年历史的青砖，街道上方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油纸伞，阳光穿过间隙，投下一地绚烂的光影。
三个小崽崽见什么都好奇，一个铺子一个铺子挨着看，第一家是做青团的，林北北馋兮兮地看着刚出炉的，热乎乎的豆沙馅青团，可又害怕林意看到，于是很有心机地揪着沈照的手指，让他去拿。
沈照抓了抓后脑勺，“这需要钱吧？”
“是的，一个青团两文钱，”店家说，“不够我要提醒你们，拜师学艺的价格很昂贵，买了东西，可就不能拜师学艺了哦。”
沈照：……
大人的世界，全是套路。
可他们的钱都在大人手里，沈照急头白脸地问，“先给我一个青团，我让我爸给你的小摊投资行不行？”
店家：…………
沈照舍不得走，气馁地再次问，“那我给你表演个节目，你能送我一个青团吃吗？”
店家犹豫了下，“那要让我满意的节目才行。”
沈照，“当然，包你满意！”
他立刻让林北北和秦轻退开几步，架势拉开，仰起脖子，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飞檐走壁！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店家：……
周围聚了不少人，笑地前合后仰，沈照才不管丢不丢脸，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快冒烟了。
秦轻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小北北也被那一嗓子惊呆，可他觉得唱歌的狗狗也好酷哦！
林北北毫无理智地举起小手，吧唧吧唧鼓掌，还不忘努力夸奖，“好哟~~哥哥~~棒棒~~”
沈照渐渐迷失了自我，越唱越上头，店家捂着耳朵，“好啦！送你一个就是了，别唱了，我要聋了！”
沈照声音一收，面无表情地摊开小手，“我要嘴甜的那种。”
忙活半天，沈歌手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红豆沙青团。
他捧着那个小小的青团，弯下腰来，献宝似的送到林北北眼前，“怎么样，哥哥厉害吧。”
林北北踮起脚，吧唧在沈照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毫无底线地用力点头，“哥哥~~好棒~~”
沈照被夸地飘飘然，急忙撕开青团喂给林北北，甚至还算绅士地给了秦轻一小块。
林北北小口啃着甜滋滋的红豆沙，黏糊糊的青团粘了一下那颗蛀掉的牙，有一点点轻微的疼，林北北选择性地没当回事。
他吃了半个青团，又被沈照和秦轻牵着走出很远，秦轻才说，“你说，青团是不是非遗啊？”
沈照：！！！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回头，气喘吁吁地跑回青团铺子前，沈照扒拉着木头柜子，“老板，青团是非遗吗？？”
店家，“……是的。”
好小子，都不知道路过多少个非遗摊子了，竟然浪子回头了。
可是，他生怕这小子学着学着歌性大发，所以有点不太想，也不太敢教……
“青团被称作‘舌尖上的非遗’，是江南地区的传统点心，起源于唐代，距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店家介绍完青团文化，看着糯米团子似的林北北，笑眯眯地说，“青团是制作过程比较安全的一种非遗，最适合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啦，想不想尝试一下呢？”
安全不安全的林北北不懂，他只是知道，这个是甜津津的，可以吃的！
林北北犹豫地望了一眼林意的方向，摸不准林意喜不喜欢这个，他糯糯地说，“爸爸~爸爸~”
沈照听懂了，急忙对秦轻说，“那你陪他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林叔叔来！”
沈照急急忙忙地跑开，往来的路上跑了一小段，却发现他们好像和大人们错开了，他记得直跺脚，因为这个环节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是中午十二点前赚不够积分，是要饿肚子的！
无奈之下，沈照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寻人方式。
他站在街心，深吸口气，发出一声喉咙撕裂般地大喊，“林——叔——叔——”
天上的云静止了，整条街都在这种粗暴的寻找方式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