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2)
凌晨十二点,香甜的梦被黑暗包裹着漂浮在304宿舍里,空气里静得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靠近门边的上铺一角,手机屏幕透出来的亮光像一只巨大的罩子,把任婷婷牢牢地禁锢在里面。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有期待,有难过,还有落寞。
喻婵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内容,在惊醒的那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抽空了,忘得一干二净,但那股阴冷的后怕感还萦绕在背后,久久不能消散。
她抱紧怀里的北风,毛绒玩具的柔软的确能增添不少安全感,心里那点儿因为噩梦产生的不适渐渐消失,困意再次袭来。
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头顶有一片反常的亮光。她拢着被子起身去看,发现了任婷婷的异常。
“婷婷,你怎么还不睡呀?”
任婷婷见喻婵醒了,有些过意不去:“小婵儿,我是不是影响到你睡觉了?”
“没有呀,”透过手机亮光,喻婵注意到任婷婷的眼角隐隐有些水汽,她否认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抬头看着任婷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想聊聊天的话,我可以陪你。”
任婷婷的表情很颓然,和平时那个嬉笑活泼的她很不一样,就像被抽干了身上的热情和生命力。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关掉手机,迷茫地看着喻婵:“小婵儿,你当初是因为什么,才会喜欢程堰的啊?”
这个问题,喻婵其实问过自己很多遍。
在许多人眼中,喜欢程堰这件事完全不需要理由,单单是长相和家世这两个顶配,就已经是足够的答案了。更不用说他还有个聪明的脑子,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考试,在他那里总是能游刃有余。
但这些都不是喻婵动心的理由。
早在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慵懒地坐在墙根上的少年,笑眯眯地逗弄那群混混的时候,心动的种子就已经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
当时当刻,站在她面前的程堰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校园男神,没有种种传说塑造的光环加持。在她眼中,那只是个自由又灿烂的灵魂。
“因为,他很自由。”
喻婵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压低声音,回答任婷婷的问题。
她从小到大都被束缚在一个又一个的壳里,那些所谓的赞誉到头来都变成严苛的枷锁,一根一根地套在她身上,自我规训变成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好学生”、“好孩子”。
但这些“好”的标准定义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出来。
妈妈小时候总夸她乖巧懂事,每次送她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抱着妈妈的大腿嚎啕大哭,吵吵闹闹一上午才会被哄好,但喻婵不一样,她从不哭闹,总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给大家分享。
在心理学上,沟通分析理论认为,一个人六岁之前的经历将会成为ta未来人生的剧本。
喻婵对此深以为然。
从那时起,她就总是把自己禁锢在那些壳子里,寻求别人的认可。
想要幼儿园老师的夸奖,于是努力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不吵不闹。
想看到爸爸妈妈的笑容,于是放弃和小朋友们一起去楼下玩游戏的机会,留在家里做家务。
想博得老师的喜爱,于是听话懂事,从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她的很多选择都不是出自本意,而是下意识地考虑别人的看法和意愿。
沈茹夫妇还在的时候,因为这件事,和喻婵聊过很多次。他们总是轻声细语地告诉喻婵,你还小,不用提前承担一些不该承担的责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也只有在父母面前,喻婵才敢慢慢地放松下来,偶尔表现出一些任性和小脾气。
程堰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他从不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做选择之前只看自己乐不乐意。
喻婵高一那年,寒假开学不到一个星期,程堰忽然把头发剃光了,戴着鸭舌帽,顶着个光秃秃的发型大摇大摆地走进校园。
据说,他的班主任没看清脸之前,还以为这是外面的小混混不知死活,跑进来搞事的。
一中的校规校纪很严,从着装到发型,都有一套严明的规则。
程堰顶着这个光头,自然而然又成了教导主任老杨的制裁对象。
周一升国旗的时候,程堰施施然站上主席台,手里捏着两份发言稿。一份是他作为学生代表的国旗下发言,另一份,是他关于奇异发型的检讨书。
当时关于他为什么剃光头的传言各种各样,有人说他是跟别人打赌输了,也有人说他是因为跟当时的女朋友分手,受了情伤。
喻婵也是后来才从一位相熟的老师口中得知,当初他之所以剃光头,是因为班上的一名女生。
那个女生寒假因为一些意外,不慎出了车祸,头上缝了七针,被迫剃光了满头黑发。
由于个子本身就比较矮,皮肤又黑。班上几个爱搞事的男生一看到她的样子,就贱兮兮地聚在一起起哄,嘲笑她是颗小卤蛋。
程堰下课路过的时候,恰好碰到他们在那个女生面前犯贱,把几个人扯着衣领堵到墙根教训了一顿。
为首的男生不服气,梗着脖子呛程堰:“背后议论她的人多了,你能把每个人都拎着脖子打一顿吗?”
“哦,确实不能。”
程堰无所谓地收回撑在男生耳边的手,耸耸肩:“那要不,你回家问问你妈,为什么偏偏你这么倒霉,被我撞见了。”
第二周,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程堰,就是光头造型了。他还放出过话,要真对光头好奇,就多来跟他聊聊,别老是去人姑娘面前犯浑。
程堰的高调成功让不少人闭上嘴巴,再没拿那个女生的头发说过事。
喻婵很难形容听完这见事始末之后的反应,不是喜欢,不是崇拜,而是羡慕。
羡慕程堰又站出来为别人打抱不平的勇气,更羡慕他能如此坦然地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父母牺牲之后,她人生中少有的感受到自由的时刻,是被他牵着共同在夕阳下奔跑的那个午后。
那是足以被她铭记一生的时刻。
原以为那只是特定环境特定经历下的偶然,可是,听完这件事之后,喻婵才发现,自由的不是什么夕阳,而是程堰。
任婷婷安静地听着喻婵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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