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 兄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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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得这张尚存稚气的脸颊,吴景盈一瞬间呼吸窒住,不可置信地脱口喊道:“小晨子?!”

    小厮闻声身形一僵,下意识地回转过头,四目相触间,意外之余,登时便红了眼睛:“娘娘!”

    他端着托盘就立时跪了下去,双膝触地的一瞬,震得托盘上的药碗中药汁都飞溅出几滴。

    这是?

    管事看得一头雾水,却也赶忙弯身将那托盘暂时接过。

    府里伺候着的小厮有些是东宫里带出来的太监,是得了陛下特允被放出宫来伺候郡王的。

    宫里出来的,认得这位曾身居皇后之位的贵人,倒也说得通,只是当下这位贵人的反应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当真是你,小晨子!”皇后既喜又惊,上前两步:“你还活着!”

    这个孩子本是她想护着的孩子,可却为了护她而死——

    无数次想到,她皆觉得心中钝痛难当。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小晨子竟然还在这世间!

    且就在这荣郡王府中!

    当初尸身都被寻到了,又有他留下的信,她又怎敢有此妄想?

    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是,奴没死。”小晨子抬起头来,眼眶里包着两团泪水,有些哽咽地道:“是郡王殿下救了奴!”

    当晚他本是抱了必死之心,却阴差阳错地在那处荷塘边遇到了独坐着的郡王殿下——

    “晟儿?”吴景盈怔了怔,看向内室方向,道:“快快起来,随我去见晟儿!”

    此处人多眼杂,她要亲自去问一问晟儿才好!

    “是。”小晨子应下来,连忙起身。

    吴景盈转头看向许明意,声音已平复许多:“昭昭,且等我片刻。”

    许明意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只点头应下来,并未有多问任何。

    她带着满眼困惑的吴然和许明时站在原处,看着吴景盈带着那名小厮折返了回去。

    入了内室,吴景盈也并不着急询问,而是先催着荣郡王将药喝下。

    荣郡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刚抹过眼泪的小晨子,怀着满心好奇与不解之下,药也喝得格外地快,险些就被呛到。

    喝罢也不管口中苦涩,也顾不得吃水漱口,便忙问道:“夫人认得祥清?”

    祥清是他后来给小晨子另改的名字。

    他也是知道小晨子原本是叫做小晨子的,毕竟自己救的人,又布置了溺毙现场,自然清楚对方的来历。

    可据他所知,这本是父王生前身边的小太监,后来“尸身”被寻到时也证实了这一点——养心殿里的小太监做错了事怕被罚,自己投了荷塘自尽。

    怎眼下看来,却是很得夫人看重呢?

    吴景盈也不瞒他,将小晨子暗中替自己做事的内情经过大致言明。

    这些皆已是旧事了,往后再不必有这些生死算计,小晨子也不必再为了她而舍弃性命。

    荣郡王十分意外。

    原来小晨子曾是玉坤宫的人,且当初寻死也非是在养心殿做错了事,而是为了替夫人摆脱来自他父王的疑心与危机……

    他顺手救下的小太监,原来竟是一个如此值得钦佩的人!

    他也曾想替夫人做些什么,可他天生愚钝,总是帮不上什么忙……

    故而在他眼中,凡是能做实事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皆是值得钦佩的。

    他便也将当晚救下小晨子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那晚他在荷塘边想着母妃生前之事,恰就发现了躲藏在草丛中的小晨子。

    当夜,他示意对方藏去了附近的清央宫内,那里是他母妃生前所居,平日无人踏足,轻易不会被发现。

    至于那具事后被发现的尸身,则是阿近的——阿近是自幼陪他长大的小太监,身形年纪都与小晨子十分相近。

    他想,或也是天意注定。

    天气燥热,尸身在荷塘里泡上数日,换上衣袍与令牌,便足以混淆真假。

    也是那时父皇病重,他身边刚收了几名还算可信的内监,若换作再早些的时候,他只怕想救也没有这份能力。

    他一直是很想为别人做些什么的,能有帮助弱者的机会,于他而言实则算是一种救赎。

    救下小晨子,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

    尤其是此时得知,小晨子竟是夫人的人。

    他很庆幸自己当晚鼓足了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既是如此,怎从未听你提起过此事?”他有些不解地向小晨子问道。

    先前在宫中时,为了安危思虑,一个“已死之人”自是不便露面,不敢说明真正效忠之人——可当下这般局面,已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为何也没听小晨子说起呢?

    夫人看起来显然是极看重在意他的。

    “先前是未敢同郡王殿下言明……”小晨子道:“后来随郡王殿下出了宫,听闻娘娘如今过得很好,便也不想再去搅扰娘娘。”

    姜嬷嬷没了,窦爷爷也死了……

    他怕自己再出现在娘娘面前,又会勾起娘娘的伤心事。

    宫里的那些事,必然是娘娘最不愿意回想的吧?

    且娘娘当下已回到吴家,也已不再需要他了。

    吴景盈听得红了眼睛,叹气道:“说得都是些什么傻话……”

    在宫中这十余年,这条路她走得固然如履薄冰,可正因如此,于这艰难之下的赤诚真心才愈显可贵。

    她失去了许多重要之人,当下得见小晨子还活着,心中的洞便好似被填补上了一块儿。

    有的人活着,便是对他人的治愈。

    几人在内室中长谈许久。

    荣郡王之意,自是放小晨子离去。

    他认为自己一个将死之人,留在他身边着实没有什么出路。

    小晨子却坚持要留下来——郡王待他有救命之恩,而当下郡王这般模样……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就此离开。

    他虽无大用,却胜在还算机灵细致,换了旁人贴身照料郡王他实在不放心。

    吴景盈很尊重也很赞成他的决定。

    她并不是立即就非要带走小晨子不可。

    见到这个孩子还平安地活着,她已是十分庆幸满足了,至于他在哪里并不重要。

    离开郡王府后,在回去的马车上,吴景盈同许明意说起了此事。

    她不急不缓地说着,声音轻柔庆幸,许明意听得心中也不由泛起一丝暖意。

    原来还有着这样的内情……

    所以,此时的郡王府中,有两个值得被善待的好孩子在。

    马车外秋雨如帘。

    这场秋雨过后,京中更添了几分凉意。

    雨水休止,秋阳高升,风轻轻吹落枝叶上托着的雨珠。雨珠本无色,却过之有痕,将一树青叶又染黄了两成。

    总有些叶子长得更心急些,左右绿也绿够了,如今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一年的任务,是以同伴们不过刚黄了些,它便已然成了枯叶,争先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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