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错过什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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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柏生。”方圆把柏生拉过来,很严肃地叮嘱,“你晚上下工,药膏记得擦,不能偷懒,擦不到的地方叫小梁帮你,不许让别人来,知道吗?”

    柏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没什么擦不到的地方啊。”

    方圆:“我得去一趟修苟影视基地。”

    柏生:“知道了。”

    方圆最终还是说了出口:“天黑之后不要让闻鹤进你的房间。”

    柏生:“?他那么晚来我房间干什么。”

    方圆严词恐吓:“反正你要是天黑之后还敢让他进去,我就把你家狗偷出去做抹布!”

    柏生好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方圆知道柏生答应的事

    情就一定会做到,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道:“那我走了。”

    呵呵。

    剧组里这么多人在,量闻鹤也不敢真做什么。

    他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变数,放心地离去,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两小时后,柏生吊威亚时设备突然出了点故障,他懵懵地降落到地上,霍璟皱着眉跟道具组的人沟通,天上又突然下起了雨,最后他还是不耐道:“算了,中午都先回去休息吧,三点再集合。”

    彼时正好十一点,正午时分。

    柏生从严肃脸的剧组医生手里取了今日份的药膏,往剧组提供的酒店里走——

    身后传来稳稳当当的脚步声,不知怎么的,他有点隐隐的紧张,不知该说什么好。

    柏生转头,和闻鹤对上了视线。

    闻鹤对他浅浅抿起唇角,眉角依旧冷峻,神色却是舒展的,“下班了吗。”

    明明是隔了十几天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倒也不觉得突兀。

    柏生:“嗯。”

    闻鹤:“回去吧。”

    柏生:“……喔。”

    他捏着药膏闷头向前冲时,脑海里响起方圆再三强调的话,说天黑后不要让闻鹤进房间。

    现在才中午欸。

    应该,没事吧?

    -

    地暖是开着的,柏生一进去就把拖鞋甩开,赤着脚踏到床沿边——他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床沿边那些垃圾食品往怀里搂,试图毁尸灭迹。

    闻鹤确实没注意到那些自欺欺人的油炸小坚果,他的视线聚在柏生露出的脚踝上。

    那儿的绷带有些醒目,末端因为动作翘起了一个小角。

    柏生有点别扭地道:“坐。”

    闻鹤没坐,他把风衣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俯身问:“脚伤的严重吗?”

    柏生其实真觉得没什么,“不怎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闻鹤垂着眼握住了他的脚踝,挺轻地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确认肿的程度。

    绷带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窗外雨声急急,地暖隐约的细小声音轰鸣,柏生突然觉得更不适应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他和闻鹤待在一起。

    柏生有点后悔了。

    好像有点尴尬,他和闻鹤又没什么好说的话题,可闻鹤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这么理所当然,他又不能把人拦着。

    脚踝还被人攥着,柏生收了收腿,道:“我去洗澡了。”

    他现在基本一天要洗两次澡,在片场摸爬滚打一上午,屁股上都是灰,不洗浑身难受。

    闻鹤也神态平常地收回手,“好。”

    柏生在里头洗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咦。

    探班是需要进剧组房间的吗?好像没听说过啊。

    但是方圆也没有说不行。

    ……可是他和闻鹤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可是方圆没说不行,那应该没事吧。

    他在里头天人交战半天,一出来,懵了。

    闻鹤不知什么时候拖来了个行李箱,正非常淡定地拿着笔电在书桌上处理工作,自然到好像这不是柏生&#30340

    ;房间,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柏生看着他鼻梁上罕见的平光镜发呆:“?”

    闻鹤:“。”

    柏生:“你行李箱哪来的?”

    闻鹤解释:“最近工作比较急。”

    柏生:“……”

    三丫,又辛苦你了。

    见柏生满身水汽地出来,闻鹤起身,摸了摸他的发尾,确认了是干燥的后,他伸手将百叶窗拉了下来。

    室内顿时昏暗一片,只有隐约的暗光躲在床边。

    柏生呆了呆:“嗯?”

    “你要睡午觉吧。”闻鹤面无表情道:“下午还要上班。”

    柏生:“?”

    他一时愣在原地。

    就这样?

    不、不是要怎么样的意思,就是闻鹤千里迢迢过来探班,竟然什么也不说吗?

    明明两个人都这么久没见面了。十几天呢!

    但柏生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闻鹤甚至帮他放好了被子,柏生坐在床沿边,看闻鹤继续处理工作,他好像最近真的很忙。

    柏生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A省?”

    闻鹤转身注视着他,原本锐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温顺,“下午。”

    柏生忍不住:“啊……”

    闻鹤见他神情有点莫名的失落,“是屏幕光线太亮吗?我拿出去好了。”

    柏生说:“没有。”

    又沉寂了半晌,他才气鼓鼓道:“你做你工作好了。”

    闻鹤手一顿,他残存的情商告诉他现在不宜继续,可能会有血光之灾,“我不做了。”

    笔记本被按下去了。

    闻鹤看着他,柏生抬眼一瞧,发现这人竟然没有把眼镜摘掉,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你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拍戏的吧?”

    看一上午拍戏,看一中午睡觉,然后下午就走了。摄像机成精吗他?

    闻鹤会错了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没有看别人。”

    柏生:“?”

    闻鹤瘫着脸保证:“我只有看你的。”

    柏生:“…………”

    说什么东西啊!!

    闻鹤看着柏生把脸埋进小被子里,以为他要睡了,正准备蹑手蹑脚出去时,又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我现在不困。”

    闻鹤停住了脚步。

    生涩而局促的气氛在沉静的室内再一次蔓延开来,晚冬将离,有什么东西鼓动着,即将破土而出。

    闻鹤垂眼看他,声音很轻:“不困吗?”

    柏生摇摇脑袋。

    “那,”闻鹤转身坐下,把平光镜摘下放在一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才道:“让我看看伤吧。”

    他说很担心不是假的。

    柏生在这种独处时刻出乎意料的乖巧,他将手伸出来,嘴里还不以为意地说,“都说没什么了,没有网上传的那么严重……”

    闻鹤把袖管轻轻折起来,这才两周,柏生白皙的小臂上已经淤青叠淤青,有的地方还没好就又被撞击,现在红红紫紫一大片,特别可怖,关节都贴着纱布,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左手比右手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手下力道又再放轻了些,“有好好涂药吗。”

    柏生:“有啊!你都不知道方圆有多烦,我不涂他就抓着我不放……”

    他其实也感觉到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了,但柏生努力忽略掉这不对劲,开始尽量以平常的态度说话,“运动量太大,其实也挺好,他可以让我多吃点肉了,我之前头上还……”

    话说到半截,就卡壳了。

    柏生感到自己鸡窝似的脑袋被捋了捋,闻鹤看着他,道:“辛苦了。”

    柏生:“?”

    “辛苦了。”闻鹤蹙着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也很想你。你知道吗?

    柏生:“………………”

    是错觉吗,他好像从闻鹤的眼中看出了心疼。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昏暗光线中,柏生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愣地吐出没来得及说完的下半句,“头上还撞了一个包但没关系不疼……”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觉得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比起每次入戏时忍不住回忆起以前的难过,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每次他都会想,他真的值得这样的担心吗?

    雨越发大了,乌云涌动,闷雷声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光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他俯身而来,骤然伸手,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动,就被抚住了脸颊。

    柏生:“……!”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此时心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他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抿着嘴皱起脸。

    ……比起站起身,柏生选择闭上眼睛。

    半晌沉默后。

    柏生睁开眼。

    闻鹤仍在原地,绅士般沉默地保持着这最后的半尺距离,他微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柏生的脸颊,垂眼,叹息道:“真的瘦了。”

    就像对待宝物般珍惜,不容丝毫破坏——即使那是他自己;像巨龙谨慎守护着领地,又像水上振翅而过的蜻蜓。

    柏生呆呆地被他放平在床上,呆呆地被他盖上小被子,呆呆地看着闻鹤帮他掖好被角,拉紧窗帘,又呆呆地看着他俯身对自己低声道“午安”,最后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柏生:“………………”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那么、怎么那么…………

    闻鹤戴上眼镜没工作多久,脑袋就被软绵绵的玩偶砸了一下:“……啊。”

    不疼,但是柏生丢他。

    他转头,问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柏生:“为什么突然打我。”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询问。

    柏生超不讲理,超凶:“就打你。”

    你该打!

    闻鹤和他对视,两人炯炯有神:“……”

    闻鹤说:“好吧。”

    柏生:“。”

    正当柏生准备翻身睡觉时,闻鹤又过来了,柏生警惕:“干嘛?”

    闻鹤对着他瘫着脸伸出手,“给你打。”

    柏生:“………………”

    他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全部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

    睛,然后迅速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闻鹤骨节修长的大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的指尖匆匆擦过。

    闻鹤低头,太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毛爪子擦过了。

    柏生拍完,又嗖地把手缩回去,大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闻鹤说完“嗯”,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我下次还可以来看你吗?”

    柏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

    闻鹤:“拜托……”

    “好、好了!”柏生真是怕他了,把耳朵捂住:“不是不可以,行了吧!”

    “好,”闻鹤说:“午安。”

    窗外雨仍在落,昏暗的室内中,闻鹤轻手轻脚搬来椅子,刚准备看一中午小水獭睡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瘫着脸回想。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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