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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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佩银甲、披着红袍,骑快马自承明门南下,一路穿过长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飞奔入了太殊宫中。

    他的出现就如一滴水,溅入了油锅,在顷刻间引得油星四溅,周遭的世界随之如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身披红袍,在卫朝象征着大胜。

    哪怕还没有听到口口相传而来的战报,远远看到这抹红色身影,雍都百姓便知,谢不逢这场仗打得大获全胜。

    卫朝的首都,彻底地陷入了疯狂之中。

    在长街上看到信使的百姓,还在大声地将喜讯传播。

    另外一头,自发地庆祝活动已经开始。

    不少门户挂起了红绸还有灯笼,气氛热闹与过年无异。

    受此情绪影响,不少商户都在这一日关了门。

    雍都角落的那家医馆,也悄悄地在大白天就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并将门窗紧闭。

    这一切在今天,都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没有人觉得一间小小医馆关门有什么不妥。

    整座雍都,唯一寂静不敢欢腾的地方,或许就是太殊宫。

    “传恒新卫——”

    “传恒新卫入殿!”

    “——陛下传恒新卫入宁和殿!”

    太监尖利的声响,一阵又一阵地回荡在太殊宫里,将消息传往四周。

    不消片刻就连幽禁文清辞的太医署,也只剩下了两个人守着,其余人全被唤到了宁和殿去,等候在了外面。

    北地来的信使,双手捧起了战报。

    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战报,而是直勾勾盯着那个人手中的东西,末了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直引得人心中发寒。

    “好,好啊——”

    “……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啊。”他轻声念叨着。

    恍惚间,皇帝的眼前似乎生出了幻觉。

    宁和殿上冰冷的地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运河上的滚滚浪潮。

    无数尸体沉浮,从水中伸出手,想要将他拽入河中。

    斩草果然要除根……谢不逢出生之后就该被直接斩杀。

    自己当时的一时仁慈,竟然酿成如此大祸。

    反复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绝对不能在大殿上出丑之后。

    皇帝终于深吸一口气,将视线向前落去。

    他将手指重重地抵在太阳穴上,等那信使的手都因长时间抬起而发麻,不断颤抖的时候,他终于将战报接了过来,然后随手翻开,草草地扫了几眼。

    按照卫朝的规定,取得大捷后的总结性战报,应由将领亲自完成。

    今日皇帝手中拿到的战报,就是由谢不逢完成的。

    羊皮卷上的字迹刚劲,力透纸背,宛如龙蛇飞动。

    时皇帝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战报的内容中,而全落在了谢不逢写字的结构上。

    ——这样一手好字,没有十年的时间是练不出来的。

    尽管这段时间,从北地传来的一封又一封的战报,早已经让他意识到,谢不逢并非自己原本想象的被养废在肃州的皇子。

    少年一直都在隐藏他的实力。

    但这一切都直观地表现在羊皮卷上后,给皇帝带来的冲击便格外大。

    从在肃州时起,谢不逢就在欺瞒自己。

    ……这一切绝对是兰妃的手笔。

    “传召兰妃,从今日起,她便不用住在蕙心宫了,直接搬到朕的殿上来!”

    守在一边的兆公公停顿几秒,连忙行礼称“是”。

    让一个妃嫔搬到皇帝的殿里去住,乍一听好像是给她了无限的荣宠,但放在如今这个诡异的环境里,意味便有所不同。

    她是人质。

    “好了,你们全都退下,留恒新卫在这里。”他对身边的太监宫女说。

    “是,陛下。”

    自己当初将谢不逢送上战场,是为了让他死在那里,这一点谢不逢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更别说他还是河内怨鬼托生……

    如今回了雍都,怎么可能不找自己报仇?

    皇帝的视线缓缓扫过殿下站着的恒新卫。

    谢不逢或许会打仗。

    但论起夺位当皇帝,却不一定能胜过自己。

    此时谢钊临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谢不逢不可以不除。

    而且必须趁着他在朝堂上羽翼还未丰满的时候,就将他除掉。

    皇帝虽然恨不得谢不逢就这么死在半路上,但他也知道如今卫朝百姓全向着谢不逢,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和往常一样装作一个贤明又慈爱的“父皇”。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恒新卫站在下方小心翼翼地向皇帝看去。

    只见对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手指不时在桌案上轻点,发出一点细弱的声音。

    在庆功宴上动手,显然过分愚蠢。

    负责太殊宫安保的恒新卫,都是自己的人没错。

    但庆功宴势必会有军人、将领参加,他们势必会站在谢不逢那边,到那时谁能打过谁,还真不一定。

    可是庆功宴结束后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皇帝缓缓地笑了起来。

    谢不逢虽已经成年,但是在宫外没有府邸。

    按照规矩,他回朝之后,还要暂住在从前的玉光宫里。

    谢不逢是不能将侍从带进宫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死活还不全由自己说了算?

    凡是战争,受伤都是必然。

    等谢不逢死后,自己先压上几天再随便编个理由,说他旧伤发作,不治而亡便可。

    皇帝不断轻点着桌案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地看了站在殿下的恒新卫一眼,沉声吩咐了起来。

    当日,雍都的欢庆声如浪水一般冲入了太殊宫

    中。

    可皇宫却始终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恒新卫无处不在,忙得要命,似乎是在布划着什么。

    皇帝深知不能打蛇草惊蛇的道理,因此他稍稍改变计划,将兰妃、小公主还有文清辞,都暂时留了下来。

    不过他们能留的时间也不长了……尤其是文清辞。

    皇帝决定庆功宴结束后,便立刻放血制药,一秒也不耽搁。

    文清辞身边的看守多了一倍。

    他们不再像之前一样死守在小院外,皇帝放了一半恒新卫进来,蹲在他的背后时刻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文清辞像没看到这群人存在一般,直接将其无视,继续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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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心似箭。

    北地的大雪一弱,谢不逢便带着数千亲卫,骑快马以最短时间奔向雍都。

    队伍行至郊外,忽然停了下来。

    少年在驿站里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崭新的玄甲。

    甚至以往松散竖在脑后的黑发,也被整齐梳好,用他平日里最珍惜的那串晴蓝色药玉束了起来。

    战场上的谢不逢以攻为守,从不惧战。

    他身上的盔甲,也与其他人不同。

    玄甲防御的功能实际上并不太合格,但却能在护住命门的同时,给予佩戴者最大的灵活度。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左手手腕。

    和右手上佩戴着的方便活动的硬皮护腕不同,谢不逢的左手佩的是由厚重玄铁打成的护腕。

    这东西结实虽结实,但却非常笨重。

    好几斤重的东西戴在手上,日常活动都不怎么方便,更别说是上战场。

    谢不逢是战场上的神明,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众人常在私下猜测他的护腕下一定藏着什么。

    今日那东西终于露了出来。

    ——和众人想象的皇室传家宝,金银玉石完全不同,被谢不逢小心翼翼藏在玄铁护腕下的,居然只是一根米色的羊毛手绳。

    停驻休息间,军士们也终于凑到一起,放松了片刻。

    “诶,我说你之前是不是雍都的守军?()”

    “是啊,我是从雍都调到北地的,怎么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闻言,周围几人都凑了上来,其中一人朝他挤眉弄眼了几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可知道,将军大人是有心上人在雍都吗?”

    “啊……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那人想了想回答道,“我在雍都时,似乎很少听说有关大殿下的事,只知道他生来没有痛意,因此被视作妖物。”

    他说的这话,军中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在一场场战争获胜展现出的绝对实力面前,再也没有人在意谢不逢是不是没有痛觉,又或者他到底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生为妖物。

    相反这一点的“特殊”,还成了他生来就是将相之才的象征,为无数

    ()    人所羡慕与崇拜。

    不果说到“妖物”这个词,士兵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战友的话:“你们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队伍后面或许没有注意到,从北地回来的这一路,将军唇边的笑意就没有落下来过!你看他平常虽然也很讲究,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注重打扮过……这完全是一副去见心上人的样子啊!而且我敢打包票,将军那串玉,就是他的心上人送的。”

    “怎么样?赌不赌?!赌一钱银子怎么样?”

    那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但和他所想不同,话音落下之后,同伴并没有兴奋应和,反倒是一脸古怪。

    “咳咳!!!”

    “咳——”

    “你们咳嗽什么啊?难道我说错了吗?”他皱眉问。

    说话间,不知是谁将一钱碎银从他背后抛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可那士兵非但没有一点激动的样子,甚至心还随着这抛来碎银一起,在瞬间坠了下去。

    “参见将军大人!”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向来人行了个军礼。

    身披玄甲的将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在翻身上马的同时道:“说的没错,但军中禁赌,到雍都之后,自己去领罚吧。”

    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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