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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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不逢登基后,无意改元。

    要不是百官不断上谏,他恐怕还会沿用过去的年号“天初”。

    但今年,文清辞前脚回到雍都,谢不逢后脚便马不停蹄地想要修改年号。

    虽还没到年底,此行仍有些于礼不合。

    但是朝堂上下似乎都已习惯了谢不逢的行为方式。

    最终卫朝便早早于秋分那天,正式改元“清安”。

    世人皆知,这个年号是陛下为方才回到雍都的文大人所改。

    按理来说改元这种大事意义重大,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想改就改。

    可这一次,文武百官与百姓非但没有阻拦,甚至连一点异议都没有发出。

    ——涟和的事,早已传遍卫朝。

    这半年来,文清辞不但将《杏林解厄》教于太医,还将通本传向民间。

    而头一个做手术的安平将军,不但成功消了病症。

    甚至在雍都休养了几个月后,他便于年底骑着战马,回到北地去驻守了。

    世人知道后莫不啧啧称奇。

    那日雍都街市上的说法,也并非个例。

    此时整个卫朝的百姓,都于私下里说,文清辞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来人间救苦救难的。

    有了鬼神之名,文清辞的那套理论,迅速在卫朝传播开来。

    这一切,自然也少不了谢不逢在背后的默默推动。

    *

    转眼,又是一个冬春之交。

    社日节终于要来了。

    祭祀天地之礼,于翊山脚下举行。

    太殊宫内众人,提前一日便到了此处。

    玄金色的马车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

    四壁更是包了棉垫,将冰冷的空气与杂音一道,隔绝在了车外。

    车厢内未燃熏香,却有一股淡淡的苦香萦绕在鼻尖。

    “……陛下,到了吗?”文清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落雪簌簌。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地靠在谢不逢肩上睡着了。

    谢不逢放下手中的奏章,将不小心从文清辞肩上滑落的狐裘拉了上来。

    “到了,爱卿再休息片刻,”谢不逢将温在暖炉上的姜汤端了起来,放到了文清辞手中,“外面正在下雪,当心着凉。”

    轻轻撩开车帘,文清辞看到——翊山一身黛青覆雪,如神祇屹立天边。

    半空有乱云低舞,如水墨泼洒。

    风雪之间,隐约可见一座矮丘。

    矮丘上没有树木,棕褐的泥土裸露在外,看上去有些萧索。

    文清辞之前虽在封禅之时来过翊山,但彼时人多,处处都是华盖,身为太医不可随便走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那是什么?”文清辞忍不住问。

    谢不逢的手指缓缓从他发间滑过:“是辰陵。”

    “……原来这就是辰陵。”文清辞不由轻声道。

    废帝登基起便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陵寝。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㈡()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陵墓还未建完,他便先死在了殷川大运河下。

    谢不逢的视线,随着他一起向窗外落去。

    身着玄色大氅的年轻帝王一边轻揉文清辞的脖颈,一边微微蹙眉道:“立在这里有些碍眼,不如填平。”

    说完,就将视线移了回来,一眼也懒得多看。

    没想文清辞竟缓缓坐直了身,摇头说:“辰陵修建不易,填平实在可惜,就放在这里好了。”

    这半年来,文清辞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为太医们讲授《杏林解厄》,更不是筹备祭祀,而是调养身体。

    他被谢不逢和宋君然两人盯着,连雍都的城门,都没有出过几次。

    文清辞像每一个现代人一样,好奇古代皇家陵墓结构。

    顿了几秒,他忍不住对谢不逢说:“臣想过去看看,陛下可愿一道?”

    说话间,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然亮了起来。

    看辰陵?

    谢不逢不由蹙眉,生长于陵邑的他,对去看废帝的陵墓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文清辞要去,他怎么可能不陪?

    “自然。”

    ……

    一盏茶功夫过后,谢不逢扶着文清辞走下了马车。

    大雪未停,天气正冷。

    除了大氅外,文清辞还穿着件狐裘。

    领边米白的长毛,将他的下巴遮住大半。

    只露一双漆黑的眼瞳,与鲜红的朱砂在外。

    文清辞本只是因好奇而来到此处,但等到了辰陵附近才发现——在自己之前,太后竟已早早到了这里。

    此时她正牵着谢孚尹站在此处。

    除了明柳外,太后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竟是已经离宫的兆公公,另外一个女人,则稍显陌生。

    见到谢不逢和文清辞来,他们立刻俯身行礼。

    看到那人微短的头发后,文清辞方才认出,原来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从前的雯昭媛——废帝最小的四皇子的生母。

    雯昭媛的娘家忠安侯府,受贵族叛乱之事牵扯,一夕之间大厦倾颓燕雀尽。

    而她自己,也被兰妃被送入皇寺,落发成尼。

    要不是今天见到雯昭媛,文清辞差点就忘了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如今她这青丝已经长至肩下,看起来离开皇寺,应当有些时日了……

    新帝登基时,会例行大赦。

    文清辞猜她便是那个时候,重获自由的。

    ……只不过,叛变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后宫。

    彼时废帝另外几个出生世家的妃子,仍保留着原有份位。

    只有雯昭媛一人,被太后以“冲撞圣驾”为理由送到了皇寺。

    可是现在……雯昭媛非但没有记恨太后,甚至

    ()    还替她撑着伞,看上去非常亲昵。

    文清辞心中虽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太后似乎猜出了文清辞的疑惑。

    她并没有直说,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辰陵入口处,那个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断龙石上。

    接着揉了揉正在朝文清辞和谢不逢挥手的谢孚尹的脑袋,回头问:“不知道文先生可还记得,您刚入宫没多久,后宫里便死了一个宫女。”

    文清辞自然记得此事。

    那宫女的尸体,被抛入了水井中,当时吓到了不少人。

    废帝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调查。

    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成了一桩悬案。

    “记得。”文清辞点头说。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兆公公身上。

    文清辞的心情,忽然紧张了几分。

    此前他一直疑惑,兆公公究竟是如何与兰妃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一个是后妃,一个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两人的性格均很谨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随意将弑君之事,与对方分享的人。

    ……看这架势,今日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

    果不其然,太后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停顿几秒后说:“实不相瞒,此事不但与哀家有关,甚至与所有后妃,都息息相关。”

    “母后何出此言?”这一次,一直没有说话的谢不逢也开口了。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文太医记得那位宫女,是在何处当值吗?”

    “百巧楼。”事件虽已过去几年,但那一切还是深深地刻印在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不错,正是存放辰陵设计图纸的百巧楼。”

    语毕,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前方的断龙石,沉声道:“辰陵不只是废帝为自己所修,更是他为我等所修。哀家也是意外看到图纸才知,原来废帝他,自始至终报的都是让后妃为自己殉葬的想法。”

    说着,紧紧将丝帕攥在了手中,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太后出身世家,其父是工部尚书,哥哥为将作大匠。

    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能看懂辰陵的图纸。

    因此,她意外在百巧楼中看到辰陵图纸后便看出:这座陵墓的面积,大得有些过分,皇帝甚至给所有后妃,都留了存棺之地……

    最重要的是,辰陵的断龙石足有道之多。

    这些只能放下一次的断龙石,不但防外人入墓,甚至还防里面的人出来……

    谢钊临他想要所有后妃,给自己殉葬!

    说完,她忽然转身朝兆公公点了点头,接着哑着声说:“哀家意外发现此事时,无比惊慌,幸亏兆公公出现,替哀家遮掩了一番……”

    太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方才还颇为活泼的谢孚尹,觉察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兆公公负责照顾

    皇帝饮食起居,那日也去了百巧楼。

    看出辰陵修建意图的兰妃,脸色煞白、额间满是冷汗,不但双手颤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到兆公公后,她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对方竟忽然跪地、行了一礼,提出要与她合作。

    殷川大运河一事,皇帝瞒得不错。

    直到那天,她才从兆公公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如此……”文清辞喃喃道。

    怪不得废帝哪怕疯掉,都记挂着百巧楼,并不时进去看图纸。

    原来一切……竟是从百巧楼开始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兆公公,在这时缓声道:“彼时谁也说不上来废帝究竟何日会死,为做万全准备,咱家便常常背着废帝,在百巧楼誊画图纸。”

    辰陵修建了二十余年,单单图纸就有千百张之多。

    誊画图纸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没想那一日……被宫女撞见,并嚷嚷着要禀告皇帝。”

    假如皇帝知晓兆公公在誊画图纸,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绝对会在后宫引起一场巨大地震。

    他的声音被辰陵外的风雪吹得格外沙哑。

    但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原来那日的宫女,是兆公公所杀。

    ……自己进宫后发生的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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