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Strange Fake(6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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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刺客莫名地逐渐恢复镇定。

    冷静之后调整呼吸,表情释然地望向天空。

    「我真的,很不成熟。」

    在狂乱的风中,视线却清晰得惊人。

    因为捷斯塔的耳语,让她想起来自一名佣兵的信仰。

    ──「我……我要寻找就算城市毁灭了,也能解救缲丘椿的方法。」

    他──那个佣兵说「就算城市毁灭」也要找出方法。

    他要承受那巨大力量带来的毁灭,并解救那名少女。

    「西格玛比我坚强多了。」

    她的表情变得开朗了些,而那代表一项决心。

    ──这不是命运在考验我,因为大方向早已注定。

    ──更不会有我去考验命运(神)这种事。

    明镜止水。

    周围的风雨、脚下的激流,与到处交错的杀意风暴都忽然那么遥远。

    只要完全舍弃人性,就能集模仿诸位「山翁」先圣之大成。只要不做人,或许就能阻止那巨兽,以及那具有异邦力量的女子了。

    ──什么都不用怕。

    ──我只是做该做的事而已。

    ──把幼稚的感情「全部抛弃就行了」。

    无名刺客为贯彻己志,连感情都要舍去。

    灵基的根底蠢蠢欲动,要成为消除其自我的另一种东西。

    但是──

    灵基的变化戛然而止。

    「……?」

    做好抹灭过去、人格、肉体、感情──等一切积累的准备,张口就要道出宝具。

    结果却说不出那个词。

    眼前景象忽然失去声音,暴风卷动的气流也完全消失。

    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让刺客产生被某人截断听觉的错觉。

    集中精神,还是能听到些许的衣物摩擦声,发现异常的不是听觉,而是与周围空间的关系。

    彷佛困在没有厚度的影子里,自我存在与世界隔离。

    更准确地说,是被夹在自身存在与世界之间的「影子」隔绝了。

    无形之影。

    全身上下都是只能如此形容的怪异感觉。

    不得动弹。

    然而即使周围暴风与战斗的冲击不断交错,她仍丝毫未受影响地站在那里。

    不,她连自己是立是坐都不知道,连手脚也看不见。

    自己会不会早已消灭,失去了所有肉体呢?

    隔离来得是那么唐突,甚至给了她这种想法。

    忽然间,眼前出现变化。

    狂战士避开枪兵攻击的余波,扭曲了附近的大树。

    正当其中一片飞叶穿过刺客眼前时──

    视野中央浮现前一刻还没有的东西。

    「那个」彷佛融入了世界,极其自然悬浮在那里。

    「那个」便是──

    有如象征死亡概念的──一副骷髅面具。

    刹那间,无名刺客的时间静止了。

    没有怀疑的间隙。

    也没有惊叫「怎么会」的必要。

    她生前的记忆、灵魂、千锤百炼的体魄、如今遭魔物玷污的信仰,全都清清楚楚地明白「那个」是什么。

    面部皮肤的感觉回来了。

    她感到双眼不由自主流下泪来。

    骷髅面具就只是悬在那里,然而奇怪的是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汝,为何而来?』

    是人类的声音。

    奇怪的是,声音像是来自围绕刺客周围的整个世界。

    下意识感到自己被关在影子里的刺客,立刻就明白了。

    禁锢她的影子,是自己无比崇敬之人。

    『……汝,为何上山?』

    那轻轻地、十分轻细地问出的话,没入刺客的灵魂里。

    声音像在严正叱责,又像是温柔包容,感觉不可思议。

    刺客连出声也做不到。

    那是彷佛要暴露她的根干,关于其自我界定的问题。

    但无名刺客无从答起。

    更正确地说,是没有资格回答。

    她比谁都这么想。

    疯狂信徒追求的,是证据。

    好证明自己是信仰坚定,足以自傲的信徒。

    如此追求很久以后,才发现这很幼稚。

    直到命烛燃尽而成为英灵的现在,才终于明白。

    但正因如此,正因成为英灵,她有了新的疑惑。

    为何自己过去会追求「证明」?

    想要能拯救更多人的力量吗?

    想宣示自己有多虔诚吗?

    想将自己的一切,包含因证明所得,全献给伟大的洪流吗?

    想成为集团首领,满足改变世界的傲慢吗?

    抑或是──为了非常渺小的私欲呢?

    原始的记忆,早已从她心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因幼稚而追求证明」的懊悔。

    最初的理由,早在漫长的严酷修行中舍弃了。

    在非比寻常的苦行尽头,肉体和精神都已重组,与出生时完全不同。

    为修习历代「哈山?萨瓦哈」所持有的十八绝技,需要先牺牲一切。

    虽然她自己绝不会承认──

    但就某方面而言,她的资质或许比任何先圣都高。

    献上痛苦、过去与未来,也失去了大部分情绪。

    连同自己的名字、初衷和祷告全都奉献殆尽,才能站在这里。

    因此,达到了只属于她的高峰。

    因为过的是这样的人生,她才无法回答那个「问题」。

    针对自己初衷的问题。

    她早就因为会阻碍信仰而舍下了初衷。

    即使现在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了──

    就算原本就能自由说话,也根本答不出来。

    若是问她为何拥有信仰,那还能够回答。

    否则她也不会为西格玛心中萌发信仰而喜,也不会攻击追求圣杯的魔术师了。

    然而问题是「为何上山」。

    诸位先圣口中的「山」,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哈山?萨瓦哈。

    在她所处的教派,这个名字意义重大。

    虽然颇为矛盾,但如今的她实在答不出自己为何登顶。

    尽管说不出话──也没有抵抗的念头,只是满面哀凄地沉默不语。而「声音」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继续说道:

    『早在汝受召来到此地,吾便感应到汝的存在了。』

    「!」

    『就在此刻,汝在那股洪流前表现觉悟。』

    「声音」维持轻细语调,对无名刺客宣告:

    『……汝,果真与吾等不同。』

    可视为排斥的一句话,响遍了她的世界。

    如果只看字面,这样的话恐怕会使刺客精神崩溃。

    但她却接受了它。

    ──那是当然。

    ──仅是他愿意亲口否定我的不成熟,就已是承受不起的光荣。

    即使羞愧难当,她仍这么想。

    这位尊者,是来阻止我的。

    听声音就知道了。

    这位尊者,「并不追求圣杯」。

    声音中不带傲慢或欲望,就只是以世界的一部分存在于此。

    圆满无缺。

    和自己这样不成熟的存在完全不同。

    ──啊啊、啊啊。原来,我又弄错了。

    ──过去曾被召唤至圣杯战争的诸位先圣,肯定都不想追求什么圣杯。

    ──都是我自己误会,错怪圣杯和魔术师,伤害了许多人。

    ──困于憎恨与伤悲。

    ──这位尊者,想必是来惩罚我的。

    「全都是我不好。」

    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出声了。

    不知声音是何时恢复的,她的话像自然常理般织出了口。

    「那些曾与我相处的人……包含西格玛和沙条绫香,还有一位名叫椿的少女,以及此地的众多居民,都只是因为我的幼稚而卷入灾祸之中,没有做出任何逾轨之举。我愿堕入深渊,受烈火的无尽折磨,还请您网开一面,放这些无辜的人一条生路……」

    她心意已决。

    假如眼前这位伟大先圣要狠心降罪于曾与她一起行动的人──她将不惜堕入黑暗尽头──即不惜对眼前的真刺客动武,也要用自己一个人的罪行改写一切。???..coM

    可是──

    『这并非吾或汝可以决定。无人有权代行天谴。』

    「……!」

    听见骷髅面具又看穿了自己的心,刺客再度为自己的不成熟羞愧,但她仍想为因这场召唤而遭遇的无辜民众说话──

    在那之前,「声音」说道:

    『汝与吾等不同,但是……也「仅是不同而已」。』

    「……?」

    『汝在有生之时,就该参悟这点。』

    无名刺客不懂对方的意思,默默抬高视线。

    骷髅面具的漆黑眼窝,似乎正凝视着她。

    接着,声音依旧从她的周围,从整个暗影世界传来。

    『迷惘、困惑、狂乱、憧憬、渴求,使吾等登上了山顶,却不得其路而下,元始尊者才施舍慈悲,送吾等回幽谷。』

    「声音」缓慢地诉说,使每字每句沁入无名刺客的身体与灵魂──渗透到她成为英灵前所积累的灵基(人生)。

    『而汝,乃是「步行者」。』

    刻划于世界的暗影──

    以真刺客身分在此处显形的刺客──哈山?萨瓦哈,对眼前收容于暗影中的虔诚信徒说道:

    『「是我等必须守护的人民……使我等献身的信仰」。』

    「──────」

    哈山继续对哑然失语的无名刺客轻声说道:

    『元始之翁,恐将否定汝的抉择。山和幽谷,也将拒绝汝进入。』

    下一刻,无名刺客发现自己的变化。

    原先遭到隔绝的声音,与风滑过肌肤的触觉开始回归,让她明白「无形之影」已释放她。

    「那么……」

    声音曾几何时,已只来自一个方向。

    举目望去,只见骷髅面具周围布展暗影,构成人类形体。

    「吾这『连影』,便有义务为汝指示归途。」

    说了令人费解的话之后──

    不再是机械性语调的他留下充满慈爱的声音,身体与骷髅面具就此融入黑色激流的「暗影」之中。

    「信徒啊,尽管迈步吧。」

    彷佛在说,无论是在无尽的诅咒中,还是在神圣的灵庙里,「暗影」同样是「暗影」。

    「汝不必为这股洪流舍弃任何东西。」

    ××

    工业区

    「……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啊。」

    接连不断的魔箭并非牵制,全都是为扫尽仇敌而射才对。

    然而天之公牛的前脚依然健在,神殿本身也不像受到有效伤害。

    能够制止天之公牛的行进,已经是惊天的伟业,但那对阿尔喀德斯毫无意义。

    因为他并不是为守护人民或城市而战。

    阿尔喀德斯暂时放下弓,以念话联络主人。

    「……主人,我要多用一点魔力,可以吧。」

    主人平淡询问他打算用多少。

    「有多少用多少。」

    明快答覆后,阿尔喀德斯再添一句:

    「事成之后……不必再提供魔力。」

    ××

    神殿顶部

    耸立于森林变质中心的新伊丝塔神殿顶部。

    有个「影子」降落在同时与恩奇都和阿尔喀德斯交手,也依然持续蹂躏世界的女神残响──菲莉雅(伊丝塔)背后。

    影子不过是影子,只是让神殿的檐荫深浓几分罢了。

    即使看不见具体形象,女神伊丝塔仍确定那里有东西进入她的权能范围,对着站立身后的影子发问:

    「……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自称异乡天空的暮星残光啊。」

    影子融入黑暗,唯有声音回响于周遭。

    法迪乌斯的使役者刺客──哈山?萨瓦哈。

    抑或是「幽弋的哈山」,不具表代数的量词,唯有哈山?萨瓦哈的袭名者知晓的人物。

    不管怎么称呼,那都是他人给的虚名罢了。偶尔还有人会以「初代暗影」称呼那个异质的骷髅面具。

    他只是从阴影之中,对自称女神的女子说道:

    「吾是代先祖的元初之刃……为汝送晚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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