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原让收到了一封书信。信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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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让收到了一封书信。

    信来自束远。

    他心中奇怪, 只因在上次杀漠狄王的战事中,束远比他受伤更多,此时应在养伤。以他和束远的关系, 束远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却要写信?

    摊开信纸扫了两眼,原让脸色遽变。他猛地起身,脏肺在一刹那扭曲到一起, 让他疼得表情狰狞了两分。原让快步出门, 厉声问院中正在巡逻的两个军人:

    “束远呢?!”

    军人愣住。

    他们难得见到原让神情这般苍白, 又透着一丝可怕――“他人呢?”

    束远早就走了。

    束远几天前就已安排好一切,他给原让留了一封信, 天不亮时便牵着马离开了。众人都以为是原让给束远安排了秘密任务, 以束远在原家的身份,没人会查束远。

    束远离开武威、凉州、玉廷关……一路皆顺。

    原让立时上马,青袍飞扬,马迈步疾驰。原让藏在袖中、紧攒着那封信的手隐隐发颤, 另一手紧拽缰绳。他伏在马背上, 清晨凉州冷冽的寒风,刮来如刀。

    原让高声:“十杀!”

    一声尖啸,独属于他的大鹰“十杀”从斜后方冲刺而旋,在空中张大翅膀。

    原让咬牙:“给我找束远!”

    束远觉得自己不堪重用、留下只会拖累他,便要离开原让。可是对于原让来说, 对于原让来说――即使束远不能再整日跟在自己身边,原家养他后半生,有什么关系!

    不再动武就是废物么?不能再挡在他面前就是无用人士么?

    是谁说的――束远必须死在原让之前!

    从未有一刻, 原让这般恨原家对卫士们的训练。为了武力,用最严格的军士手法练兵;为了忠诚, 自小和郎君同吃同住。那么忠诚养出来了,情谊也随之养出来了。

    以为会是一辈子互相陪伴的人生,中途其中一人折翼,另一人该如何?

    原家郎君,终生会有两样陪着他们――身边的卫士,头顶的大鹰。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无论他们要做什么,身边的人、头顶的鹰,都是他们的支持。卫士和鹰甚至不听原家其他人的命令,那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

    辽原广阔,戈壁荒芜,远方玉廷山上的雪仍未融化。疾驰戈壁间,原让惊怒:“束远――!”

    --

    “十杀”是找不到束远的。

    因为“十杀”是束远和原让一起喂大的,束远了解“十杀”的所有盲点。原家侦查鹰看不到的地方,就是束远打算走的路。他一门心思地离开,只为了日后不连累原让。

    他知道自己离开后,给原让选的新的卫士会不如自己,但是新的卫士起码不需要原让回头去照顾,保护。

    束远离开凉州,想去的地方是漠狄。

    他自小被养得忠诚过人,洗脑也好,但束远已然无法离开原让。离开原让,与让他去死是一般无二的。束远想去漠狄,便是想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如果能在死前,拉着一两个重要的漠狄将军同归于尽,便是报答二郎了。

    束远一门心思地求死,不想他东躲西藏、出了玉廷关,还未曾到漠狄的地域,便先在关外遇到了大魏人士。以束远的眼力,他一眼看出这一百余人的大魏人士,是凉州军人换装打扮的。

    立在街角,在那批人回头时,束远当即躲入巷中。他一时凛然,以为原让会出动军队捉拿自己。但转而他就觉得不可能,让军队出凉州,需要极繁琐的程序,需要向朝廷说明……

    二郎不会那般挑衅朝廷,坚持要军队出关。

    那么……难道这是出自七郎的手笔?

    二郎掌兵心慈,难听点的说法便是容易瞻前顾

    后,以求稳为主;但七郎是凉州的孤狼,野狼……野狼打仗,只要能赢,他会钻的空子,太多了。

    束远这般想的时候,果然街上生变――

    丁野刚从一个胡商铺子里出来,他打着酒嗝与人告别。大魏军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街上,看似毫无关系,站位实则包围丁野。

    丁野摸着自己的胡子:“最近天冷,不想去凉州了啊。明年春天再做草皮生意好了――”

    他往一个方向踱步。

    束远沉静观望:丁野忽然没命地跑了起来,但来捉他的军人足足有一百来人。军人们闻风而动,猝然跑起追人时的力道,岂是一个浑身浑圆的胖子能躲得了的?

    丁野被趴按在地,他肥胖的身体被一人踩住后背,挣扎着爬不起来。

    大魏军人对周围各异的目光冷漠说道:“凉州捉拿逃难,闲人勿扰。”

    周围人一听凉州人,当即躲开,不敢多事。丁野被按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们,饶过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你们和漠狄人的战争,我真的不知情啊!”

    来捉拿他的人中首领冷漠道:“跟我回凉州,等我们审了再说。”

    丁野吓疯,他被人一把提起,但他拼命挣扎:“我不去凉州!我不去凉州!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牢狱是审军人的,我根本受不住……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会死在你们的牢狱中……”

    对方不耐烦:“你不会死。”

    老丁声音尖厉:“不会死也会半疯!我又不是没见过从你们那里走出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你们连原家的郎君都敢上刑,都能把人打得半死……我受不了,我不会去!

    “你们就是觉得我是漠狄人,你们不信任我……”

    凉州军人冷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丁怔住,他如同受到欺骗般,呆呆看着军人。

    躲在暗处的束远眉头微皱:凉州因为地理的缘故,需要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族人。原家早有规定,来凉州的异族人,只要查清身份过往,之后绝不多加约束。

    但是与此同时,凉州必然也有一些人,是视异族人为异类,不同意大家都是凉州人的说法。

    显然这一位军人首领便是那样的。

    老丁扭头就跑。

    他再一次地被追上,头颅被往后扯,他滑稽的、学着大魏人束发的发带掉落,一头蜷曲的、黑白发乱糟糟交缠的头发散了下来。老丁这一下全身都开始发抖,他挥舞着自己肥胖的手,拒绝被人靠近:

    “让开!让开!你们弄掉我的发带,我跟你们拼命!”

    军人觉得可笑:“你又不是大魏人,瞎讲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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