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2)
顾芸站在人群当中，和他们一模一样，但好想又更加艰难。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她深吸了一口气，叮嘱两个孩子：“待会一定要抓紧妈妈的手知道吗？”
虽然现在治安还算不错，但人太多了，要是被人群冲散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孩子们也懂事的点了点头，半点不会乱跑，小手紧紧的拽着顾芸。
售货员说的七路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海城很大，光是围绕着它的公交站就有三个，哪个站下车都行，主要是要找一个有招待所的地方。
海城每天来进货的人多，招待所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不过再怎么高也比火车站的要便宜。
顾芸照例包了个双人间，进去后把行李放进了柜子里，但钱还是随身携带着，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因为在车上睡得很好，两个小家伙精力都特别旺盛，顾芸也就没耽误时间，准备带他们吃点东西后就去海城打听情况。
“妈妈，我们吃什么呀。”一说到吃的，小宝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我们吃煲仔饭好不好？”
既然到粤城来了，肯定要吃这边的特色美食，海城人流量大，周围也开了不少饭店，顾芸找了家人比较多的店子，点了三份不同的煲仔饭。
煲仔饭是装在砂锅里端过来的，上面用锡纸做成的盖子盖着，一打开，诱人的香气立马冒了出来，而在砂锅边缘，焦香的锅巴还在滋滋的冒着油。
米饭上面是各种各样不同的菜，顾芸口味偏辣，点的配菜是辣椒炒肉。
沾满了肉香的汤汁已经将米饭浸的金黄了，拿出筷子微微一搅拌，软烂弹牙的大米饭和香辣的肉片一同送入嘴里，美味极了。
不仅是顾芸，大宝和小宝也都吃的很开心，现在的煲仔饭分量不算大，他们三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饱了饭，又让两个小家伙喝了口温热水，顾芸这才一边牵着一个的进了海城。
虽然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但海城里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道路周围停着不少三轮车，还有面包车或者货车，有些的还是外地车牌，应该是专门来拉货的。
这里的店铺都很密集，每一排都差不多有十多间门面，大大小小的挨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虽然每个店铺卖的东西从外面看上去是差不多的，但顾芸明白，这里面的差别很大。
比如她才走了三排店铺，就发现每一家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的价格是不同的，这就是东西好坏的差别了。
一般来说，门面越大的店铺，生意就越好，也相应的，里面商品的质量肯定也要更好一些。
自从七八年改革开放以来，个体户越来越多，如果说最开始做生意，不管商品是什么质量，都能卖出去，赚个盆满钵满的话，七年后的现在，就完全反过来了。
以前是东西少，大家抢着要，可现在商品越来越多，老百姓买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进行比较，讲究也变得越来越多了，不仅要质量好，还要款式漂亮，足够时髦，只有这样的衣服才能卖得出去。
顾芸看准了其中一家生意较好的店面，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这家店面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矮矮胖胖的，特别和气，但在和人谈生意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满是精明。
他正在和另一个人谈价，那人要的东西很多，好几个蛇皮袋子装满了货物往货车上运，顾芸也不着急，两人交谈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先看看这些货架上的衣服。
毕竟是服装城，款式多，店铺里全是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用来做样板，小宝和大宝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衣服，而且这些衣服都还特别好看，看的眼睛都直了。
“同志是来进货的？”
这里的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波，顾芸等了差不多四十分钟，老板都没时间招待她，还是另一个帮工走了过来，在问顾芸的同时还在一边吃着饭，看上去敷衍极了。
顾芸毫不介意他的态度，笑着道：“老板怎么称呼？”
出门做生意，不管到底是不是老板，都要这么叫上一句，就像九十年代以后老总盛行的时候，不管遇到了谁，是干什么的，都要叫一声“总”。
“我姓赵。”
“赵老板，我想要这几件衣服，价格怎么算的？”顾芸指了指自己看上的那几件问道。
帮工一看就知道顾芸是个新手，语气虽然是笑着的，但也充满了轻视：“这几件衣服都是今年刚出的春装，价格要贵一些，二十五块一件。”
二十五块……
刚刚这位帮工在和前面那个顾客算钱的时候，顾芸很清楚的听到他们算的是十五块一件，现在他开出来的价格突然就贵了将近一倍。
帮工好像知道顾芸在想什么一样，吃了一大块肉笑着道：“咱们这里的货物价格都是按照数量来的，你要的越多价格就越便宜，像这种衣服你要是拿上五百件，也能打个折，拿的越多，折扣越大。”
帮工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要便宜？行啊，那你拿钱出来，只要你能拿得出钱，我就给你优惠价。
其实，即便帮工不解释，顾芸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就算到了后世也是同样的道理，买的越多就越便宜。
但顾芸肯定拿不了八百件的，摆地摊最讲究的就是款式多，没有人喜欢和别人撞衫，要是差不多的款式拿上几十上百件，压根卖不出去。
更别说她手里还只有几百块了，想买都买不起。
“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帮工问道。
顾芸笑了笑：“我要，但我要这里面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她伸手指了指柜子的方向。
帮工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奇怪，那个柜子被掩埋在货架后面，特别的不显眼。
那里面倒是也有衣服，只不过不是正常服装。因为他们这店面生意做得大，从工厂里把衣服拿出来，少不了的要帮忙处理一些残次品。
这些残次品倒不是说质量不好，而是衣服的样式不行，卖不出去，就连低价出售也没有人要，老板只能丢在了柜子里，结果顾芸说自己要这个？
“你真的要那些？”帮工疑惑极了。
“对。麻烦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刚刚他们在运货的时候，顾芸偶然看到柜子里放着一些衣服，猜测这些应该就是卖不出去的积压货。
顾芸清楚，即便老板愿意给自己优惠价，一件衣服最少也要十几块，手里的几百块钱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相当于两手空空的往粤城跑了一趟。
她想了想，只能把目光放在这些积压货上。
听到顾芸这么说，帮工就把衣服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很大一袋一打开，看了两眼后顾芸发现，确实和她意料中的一样。
这些积压货看起来还很新，也不存在褪色或者布料被刮花的问题，卖不出去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颜色太花俏了，穿到身上可能会显老；有的是款式设计不好，非但不能起到修身的效果，还会越穿越胖；而有的则是设计不合理，裙子太短了或者领口开的太低了，根本穿不出去……
但即便是问题五花八门的，却都有些同一个特性，那就是——
丑。
衣服毕竟是起修饰作用的，要是穿在人身上不仅不能变漂亮，还把缺点全都放大了暴露出来，能卖出去才怪呢。
但这些在其他人看来是致命的问题，在顾芸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我已经确定要了，先试着修改一下再一起结账可以吗？”
帮工道：“当然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倒是想看看这些积压货能修改成什么样子。
她随手拿出一条裙子，把一旁模特身上的皮带抽了出来，在裙子的腰间随意一绑，就仿佛变魔术一般，原本看起来臃肿的裙子，立马变得修长了。
不过顾芸还是有些不满意，毕竟这条皮带是黑色的，要是能找到浅蓝色的腰带配这条裙子肯定更好看。
但一旁的帮工眼睛渐渐直了。
紧接着，顾芸又拿起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个年代牛仔材质的衣服是很流行的，但这间外套看上去太沉闷了，穿到身上跟披了个壳子一样，能把人闷死。
帮工还记得这牛仔外套最开始卖出去了一百来件，但后来又全都被退回来了，老板还不信邪呢，觉得这么好看的外套怎么会卖不出去？
等到自己穿上试了试后，还没半个小时就受不了脱了下来。
如果说刚刚的裙子还只是意外的话，此时的帮工已经完全愣住了。
只见顾芸从旁边拿出了一把剪刀，先把牛仔外套的两条袖子给剪了，然后又沿着下摆，线条不均匀的剪掉了一小截。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厚重的牛仔外套就变成了一件牛仔马甲。
这件外套本来就好看，只是因为太过厚重才卖不出去，这会儿被剪短了，又配上参差不齐的线条，看上一眼就觉得清爽了不少，而且现在牛仔马甲可不多，尤其是这种不规则形的，这要是穿出去，绝对时髦又好看。
更绝饿是，帮工突然想起来，自己都没见顾芸画过草稿，就完全凭借着感觉在剪，剪出来就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他已经惊呆了，先前的轻视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尊重。
他虽然是个帮工，但至少也在这里工作了许久，对于服装方面也算是有些了解，就看顾芸刚刚剪衣服的手艺和决断，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帮工连忙去接了三杯水，请顾芸坐下后才道：“同志，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们老板叫来？”
他敏锐的察觉到，眼前有一笔大买卖正在等着他。
顾芸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开始认真谈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