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九章 入流沙(2/2)
——先前他带着那两万兵马出营地的时候,他心中还多有犹疑,担心这一切都只是那群狡猾的乾平人精心设下的陷阱,但现在看来……
呵,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慕家军,也就不过如此嘛!
哈吾勒江心下如是腹诽,一面又得意洋洋地扬鞭催了马,领着他麾下仅存的那两万余西商兵士,快步冲着那身陷流沙而动弹不得的“敌人们”奔去。
但他太过心急,一时竟未能觉察到某一刻马儿落蹄时的陡然一颤。
迷踪大阵内的鬼煞之气本就扰乱了他的五感,过于旺盛的求胜之心又令他下意识忽视了本能传达给他的种种不适。
由是等他终于发现,无论如何他都抵不至他眼中的“流沙之地”时,那流沙已然没过了战马的四肢、眼见着攀上了他的脚踝,哈吾勒江见此忙不迭咬牙抛弃了他胯下战马,踉跄着翻身落了地。
日色下反常发凉的细沙眨眼钻进了他的鞋窠,藤蔓一样蜿蜒着似欲将他的双足吞噬。
他低头看着那流动的沙粒无声咽了咽口水,而后麻利地曲了双膝,匍匐着想要爬挪出这片流沙。
黄沙穿过他的指缝溜进了他的袖口,带着股令人脊骨发寒的冷意,哈吾勒江硬着头皮缓慢蠕动着艰难前行,清风偶尔携来片寻不见来处的血腥,他有时能碰见被细沙遮掩于黄土之下的、前人的遗骸。
该死,这地方死过这么多人吗?
又一次不慎碰到一截枯骨的青年低声唾骂一口,手上划着黄沙的动作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待他爬到无限濒临力尽之时,他总算看到了前方摇曳着的旌旗。
他原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借着那旗杆之力脱离苦海,孰料不等他指尖触到那木质的旗杆,一柄泛着雪光的三尺青锋便骤然挨上了他的脖颈。
锋锐的剑刃擦着他的肌肤贴上了他的血管,那剑器上的寒气比之沙中的凉意更甚,霎时就激起了他满身的寒毛。
哈吾勒江循着那剑身木然仰头,便见得逆光之中,一身玄衣的小姑娘勾着唇笑了个恣意张狂。
“哟,这不是向来不可一世的西商新君吗?今儿混得怎么这么惨啊——”单手执剑的慕大国师无不嘲讽地戏谑道,随即垂眼盯着青年那副落拓样子认真地瞅了半晌,良久后猛然作一副恍然大悟状。
“哦对了,你瞧我这个脑子。”小姑娘佯装懊恼的抬手一拍脑门,慢悠悠拐了声调,“咱们王上原也不是第一回这般狼狈了,上次带兵仓皇逃出喀勒玛拉之时,那模样,也当得起‘狼狈’二字不是?”
“不过那次总归还是比这回好上一些的,至少没落得个满身黄沙——”慕大国师吊着眼角好一通阴阳怪气,“瞧瞧你这面皮子脏的呦——”
“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被人从那沙子里面挖出来的呢。”
“啧啧——你说你好好的一国君王,非要想不开往那流沙堆里钻是作甚?”
“我从前可没听说过贵国还有这样稀奇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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