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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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小半个月,相思的伤口才算基本愈合,转眼从秋末入了冬。

    回宫的那天下了场小雪,气温骤然降下来,呵气成冰。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和软垫,车内烧着碳火,相思被扶上马车,李文翾坐在她旁边,把手炉塞进她袖子里,又把毯子盖在她腿上。

    出了别苑去往官道,相思掀开帘子往外了,青砖黛瓦,银装素裹,却也叫人心情好了不少。

    一直憋在房间门里,实在是快要闷坏了。

    车夫小心翼翼,远远见一个小石子,都要停下来,叫人清理干净了再行启程。

    其实半月前,太医就说只要小心养护,就不会再有大碍了,只是李文翾一朝被蛇咬,反复确认才敢信。

    相思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大约如今身体已然见好,许多事便得开,也少了许多忌讳。

    她忽然说:“其实我出宫,是怕死在宫里头。我一直觉得我习惯那里了,但到底还是觉得拘束。”

    尽管更多是因为,怕死在他面前,他真的走不出来。

    李文翾捂住她的嘴:“少说些晦气的话。”

    “人总会死的。”相思被堵着嘴,含混说道,“十年百年,总要面对。”

    李文翾眉头却拧得紧:“那就十年百年后再说。”

    “你为何那么怕?”相思试图开解他,“我都不怕,其实阿兄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在北疆的时候,被毒箭射伤过,昏迷三四日,几度要不行了。我知道的时候很生气,气你不告诉我,可后来就不气了,你担心我,就像我担心你那样,既都把对方放心里,便更该珍惜相处的时光。”

    李文翾不想提这个,他何尝不懂,只是无论多么清楚明白生死有命,可面对她躺在病床上痛苦不堪,他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果她没了,他会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失去存在的意义。

    什么江山,什么大义,不必非得是他来扛。

    “嗯,你早上要喝咸粥,孤端错了甜粥给你,你气势汹汹说孤成心的,好半天没理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李文翾扣住她掌心,一副你反驳也好,气急败坏也罢,别想离我太远的样子。

    相思一点都不想从他身边离开,她理直气壮道:“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日子是日子。”

    “喔……”李文翾拖长了音调,“什么都叫你说了。”

    自己都没过明白,倒学会教训人了。

    诚然,道理是道理,但人若都能遵从道理,那便没有不会有极致的欢喜和悲伤了。

    相思:“那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都第二回了,我说了好几回我不吃甜的,你非要给我,你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是不上心,阿兄其实心里根本没把我放心上。”

    说不过开始耍无赖。

    李文翾张了张嘴,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有口难辩。

    他歪头,扣着她的后颈吻上去,堵住她的嘴。

    起初只是为了堵住她,亲上去却倏忽像是着了魔,不愿浅尝辄止,只恨不得把她吃进去,融进自己身体里。

    她的唇很软,亲吻的时候喜欢抓他的衣襟,喘不上气的时候会推他,推不动会咬他的舌头和下唇,那细微的挣扎却像是某种诱惑。

    相思像是挣扎的时候扯动了伤口,僵了一瞬,倒抽了一口气。

    李文翾顿时停止了动作,紧张地着她:“疼?”

    相思深深喘了口气,脸色潮红着摇头,拧他的耳朵:“我快断气了!”

    李文翾叹了口气:“你自己不会喘气,怪孤吗难道?”

    “怪你。”相思靠在他身上,不给他继续的机会。

    李文翾倒也没那么饥渴,只是觉得任何触碰都让他珍惜。

    他把她轻放在腿上,微微颔首,理她的头发。

    相思抬眼他,觉得他脾气这么好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忍不住抬手扯他的衣襟:“阿兄?”

    他正出神,闻言目光凝视她:“嗯?”

    相思本来想气他,可他温柔的眼神又放弃了,只是笑了粉扑-儿文=~學)笑:“你很好。”

    李文翾嘴角微微翘起来,又压下去,挑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相思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说话。”

    “那……孤该夸你有眼光,还是夸你也美若天仙?”

    “你还是闭嘴吧!”

    “啧。”

    ……

    徐衍跟在马车旁,低着头沉默不语。

    恍惚觉得,娘娘好像从没生过病,什么意外都没出现过。

    可他清楚地知道,陛下是如何心急如焚,又如何怒意勃发的?

    娘娘的伤口刚缝合好的时候,陛下便守在身旁。

    昏迷的时间门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娘娘安静地躺着,陛下甚至忍不住隔一会儿去探娘娘的鼻息。

    每次伸出的手,都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连呼吸都屏住,害怕一伸手,便触摸到地狱的边缘。

    那双手,握着刀剑的时候,从来都是稳若磐石的。

    每次摸到微弱的鼻息,陛下才会松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伤口愈合的状况并不太好,昏迷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几个太医紧张不已,娘娘的寝殿像是仿佛被什么冰封住了,连空气都凝结了。

    人来人往,太医和宫人进进出出伺候着,陛下却始终一动不动。

    之后连续十日,每个人都处在水深火热里。

    徐衍偶尔隔着门窗陛下,都觉得,若娘娘去了,陛下真的会跟着去。

    陛下这小半生,其实过得一直并不如意,生来就是皇储,母后薨逝后,在这皇宫里便没有多少温情可言了,先帝对他极其严厉,后来变成忌惮和猜忌,继任的皇后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几个皇弟虎视眈眈,恨不得他早亡,好继承他的储君之位。

    即便是待他最好的太后,也性情寡淡,因着非先帝生母,早就不插手国事,帮不了他什么。

    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先帝昏庸无能的那些年,独自撑着这江山,其实就连娘娘也帮不了他什么。

    可娘娘就像夜归的旅人盼望的家中的那盏灯,风雪夜里一团小小的篝火,一个慰藉。

    起初或许只是这些。

    后来渐渐滚雪球一般,意滋生,越滚越大。

    都说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身边人所做的一切便总是似有所图。

    可娘娘不一样,陛下在她眼里,永远是那个会关心她睡不睡的惯,吃不吃得好,陪她难过,逗她开心的阿兄。

    她什么都不图,她并不富有,却圆融自洽,自身丰足,甚至能分些给陛下。

    而陛下坐拥江山,却常常不知道能给她什么。

    徐衍想,大抵情至深处,便总带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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