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2/2)
谢家卫的这个眼线,身处在卢信义的近侍卫队之中,亲近不算过分亲近,像这种贴身机密没他知道的份,但身处其中,影影绰绰还是能知悉一些的。
这样只身从范阳赶赴,没有抬什么大箱小匣,随身带着的要么重要书信消息,要么就是体积不大的东西,譬如药物。
结合抬回来的人判断,是药物无疑。
仓促之下,卢信义直接在身边卫队召了一个人试药,也没有毁尸灭迹而是抬回来躺着,所以谢风顾莞他们判断,这药效过后,人应当会好起来的,不然对很容易会让身边的近卫物伤其类。
顾莞气喘吁吁: “现在我们怎么办?”
她汗流浃背,谢辞顿了顿,垂眸从主案端一盏茶给她。这是谢辞的茶盏,以前艰难时期也不是没一起喝过,后续也就没那么忌讳了,但现在顾莞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喝了半盏。
谢辞也想过了,他现在也没办法,他只竭力将自己调整到符合顾莞的标准。他想,这样稍稍拉开距离,或许是他试探规律的最佳方式,他最后强忍压着。
如今只盼这个阶段能够尽快过去。
荀逍穿着灰色棉布斗篷,他倏地抬起眼睛: “蛇动了。”三方拉成一条绷紧的弦,谁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把谁崩断?
谢辞思索片刻,很快道: "这个药物,应当会放在分兵后的主帐之内,决志酒!"荀逍闪电思忖,他很快说: “我建议,秦显喝了这盏酒,将酒水噙于嘴中,回来吐掉。”
顾莞眉心一跳,立即说: “不好吧?别忘
了还有北戎人,咱们还不知道荀逊在卢信义布置的安排究竟是什么,万一是人,他们把酒换成毒药怎么办?"
“所以我让噙住回来吐掉啊。”荀逍道。
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避开这盏酒,要么喝下这盏酒,但前者继续被动, "而且我们很可能会马上暴露这个重要眼线。"
卢信义严阵以待,秦显怎么都不去,猫腻很快就会被猜出!哪怕卢信义不能马上把人擒住,但汰换一批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唯一的优势将马上失去了。
而喝下这盏酒,冒险是冒险,却化别动为主动,荀逍冷冷说: “如果北戎在卢信义近身有人,我们正好可以寻找这个人。"
所有人都动起来,是危,也是机。
"如果我们顺利找到这个人,并将其人赃并获,卢信义谋害部将之罪,就跑不掉了。"就算将来无法找到其昔日走私构陷的证据,单凭这个罪名,就能将其绳之於法!荀逍冷笑一声: "况且你们避得了一时,避得了一世吗?"
他目光冷冷,荀逍思维敏锐,其实他一瞬已想到另一方向的后续走向的局势猜想,眼前一张秀美的面庞一闪而过,抿唇一刹,他掩下未说。
谢辞抬眸瞥了他一眼,蹙了蹙眉。
“但我觉得还是有点冒险了。”顾莞皱眉说,荀逍说着这些,确实是难点,万一这个眼线再暴露,他们可就太被动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是很赞同秦显去喝这个酒,她感觉荀逍之策有点激进了。
荀逍讥诮: "险?何时不险?"
顾莞一时也没法吭声,现在他们确实,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存在危险。
荀逍也说得对,那个酒能避得一次,未必能避开第二次。譬如上次三四两位皇子见过秦永,后续就赏赐了不少东西,都是经由主帅卢信义的手赐下来的。
其中就有一桌御膳和一小樽御酒,这上赐的东西,都是要谢恩后当面吃完的。
卢信义要是煽动两位皇子再赐一次呢?
到时他们可就太被动了。
但荀逍的做法太鹰派,他意在将这一潭浑水大力推动,而后伺机而行。秦显想说话,谢辞抬
了抬手,他沉吟片刻, "先看进一步的消息。"
第二则消息很快送回了!
是由秦瑛亲自带回来了。
“我们察觉卢信义身侧一名近侍有异动,他短短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和一名叫燕岙的裨将有接触,我们的人已经在往下查了!这人很可能就是荀逊和北戎安插在卢信义身边的人!"
秦显霍地站起来, "好!"
他立即看向上首的谢辞: "少将军,且让我去吧!"现在这个险,已经很值得冒了!
秦显两步出列, "啪"一声单膝下跪,抬头看谢辞。谢辞思索片刻,秦显急了:"少将军!!"谢辞最终站起身,一个箭步下来,扶起秦显, "好。"
"就依你所言。"
接下来,东营之内都在为这件事密锣紧鼓地准备起来。
顾莞立即开始教秦显一个技巧,如何噙住一小口酒水的情况下开口说话,并且尽力不露出异样。这种一寸登捷,差一寸却急转陷险的处境简直了,比赌石还要惊险刺激太多了。他们没有任何可参考和倚仗,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已经竭尽全力去权衡判断。
这一次,谢家卫流云卫联合陈晏寇文韶苏桢的人倾尽全力在侦查,在里应外合。
最终在谢风传信而回,说有把握拦下裨将转交给那名近侍的药物,并及时擒获那人之际,所有人一致同意了秦显的这次冒险。
他们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雨水过后,艳阳高炽,温度一下子陡然上升,一如现今暗流汹涌的局势。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荀逊在卢信义身边安插的部署,竟不止一个。
在得悉药物痕迹的一瞬,这个鹰目鹞鼻的男人霍地一声站起来,荀逊不知详情,但他几乎是马上就判断出此时此刻卢信义身畔的暗流汹涌。
他几乎是仰天狂笑: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哈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要应在这个卢信义身上!果然啊果然哈哈哈——"
安插人手和暗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谢家卫牺牲了无数人手殚精竭虑花
了足足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弄成功了一个不算贴身的眼线。
荀逊亦然,哪怕他有呼延德的全力支持,当初北疆这么多层出不穷的人物,只能重点选择一个,荀逊考虑了半个月之后,他最终选定了卢信义。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荀逊疯狂大笑,笑声一收,立即吩咐: “马上传信回去!”
北戎大军。
刚刚结束了一场反阻截战尚弯刀染血的北戎王呼延德,他接过密函一看,几乎是马上, "好!非常好——"
他大笑一收,双目湛然: “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回信,把燕岙送给他们!传信邓芩,从誓师台动手,把药换成钩吻!"
北戎王庭有一种毒药,七虫七花剧毒炼制而成,每一种虫花俱是人间罕见的毒物,至今已没人会炼制,最后几瓶珍藏在王庭,是被呼延德干掉的王庭大祭师给炼制的,后者死后药方和炼制方式随之失传。
这次南侵,也给带上了。
而这个邓芩,他甚至不是卢信义的人。呼延德心念电转,把荀逊的计划否掉一半。
他判断,这个卢信义必然极度防备他们,这个酒,他很有可能会先虚晃一枪,最后甚至不会原定计划的身边的人动手。
而是临时叫停,到誓师台确定会上酒了,才让心腹在上酒之前下药。并且,最后端上酒一环,为了防备谢辞等人反咬一口留下罪证,他应会转交给誓师台的人上。
这个邓芩,正是誓石台的守卫之一。
呼延德目光如炬: "让荀逊启动全部眼线,务必掌控全面所有变化!"
他旋即调兵遣将,北戎兵马暗中大动,将迎卢信义部署而上。
北戎骑兵左冲右突,非常机动灵活,很快绕过大魏大军的阻截,直奔东西西南三个方位掠劫而去。
如蝗虫过境,除了及时躲上山中藏匿的乡镇村民,所过几乎扫清四野。大魏大军当然火速分兵追击而去。
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很快就到了兵分三路之际。
"好了,接下来,我、秦显程礼璋、郑守芳白照锡,汝等各领一军,议后即刻率兵遁踪追击北戎!不得有误!"
“务必慎之又慎,
不可轻忽,不可懈怠,更不可轻敌冒进!”“末将领命!!”
卢信义再三告诫,底下“啪”一声铿声领命,除了还在外转战的,各大将领能来都来到了,秦显陈晏都在。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全部人尽数避开。
所有人都接过鱼符帅令,齐刷刷跪地应是。
最后卢信义话锋一转,叫人取酒樽来,很快鱼贯的酒樽一盏盏呈上,卢信义站起身: “诸位,满饮此杯!此战不胜我等誓不还——"
除去御赐的誓师酒之外,浑浊的低度数米酒是军中专用的誓师决战酒,卢信义率先擎起酒樽,一仰而尽,将酒杯往地上大力一掷,碎瓷飞溅!
"此战不胜我等誓不还———"
底下齐声高呼!
秦显站在最前方的一排,他就在卢信义的面前,厉声喝完,他仰首饮酒,将酒杯翻转大力掷在地上,碎瓷飞了一地。
卢信义目光从碎瓷挪开,电光般落在秦显的脸上, "秦显,你可有决心!"
"有!"
秦显“啪”一声一个军礼,微垂首,沉声说了一句。卢信义听到秦显说话后,现出微笑,随即一收: “很好,诸位,立即进军!”
"去吧!"
“是!”
军靴马蹄雷动,东南西北中各营已经点兵就绪在等待之中,除去留守大营的三万兵马,将迅速进入急行军的状态。
誓师台之下,众将领符掷杯之下,立即快步掉头而去。大军如潮水般蜂拥而出。
秦显一离开誓师台,秦关立即打开一个有标记的油布囊,秦显立时将口中酒水吐出,秦关马上蜡封保存。
秦显立即漱口,连漱多次。
然后上马疾驰冲出辕门,意外陡生!
秦显跨骑在高速疾奔的战马之上,身影微微晃了一下。
顾莞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的。
因为她一直背着药包紧跟在秦显的不远处,紧紧盯着秦显,此时都顾不上掩饰: “秦将军——”
谢辞倏地回过头来!
秦显的面色有点发暗,仿佛蒙上一层阴霾的灰,夜色下并不显眼,但他晃了晃,突然“噗——”喷
出一大口血。
秦显竟连喷数口鲜血,高大身躯晃了晃,突然栽下马背。一刹那,简直目眦尽裂。
——他们刚刚接谢风传讯,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将那名近侍擒下了,并且在此之前,已经确保将裨将暗中交予的药物成功掉包。
如果近侍下了药,那药效只会更轻得几近于无。
不管是卢信义本人的药物,还是近侍药物,都对秦显和局势没有任何影响,他们还可以将计就计。
但谁知,变故陡生,急转直下!
谢辞顾莞大惊失色,两人之前还各怀心思,一个打算适当拉开距离一个强敛情绪忍耐,然而骤变的局势如同命运,却在下一瞬就将两人重重地推在一起!
两人迅速打马,几乎是第一时间同时抢到秦显身边,谢辞一个俯身重重一抄,将即将坠地的秦显拉上他的马背,比守在秦显身边的秦关秦永都还要快。
顾莞下一秒就扑上来,她扑上谢辞的马背,双腿钳住马鞯,一手扶秦显,俯身去看,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谢辞的手,两人这一刹十指扣在一起, "他怎么样了?!"
定睛一看,秦显面色泛黑。
显然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