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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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的休沐日,是个难得天光明媚的好天气。

    洪武朝廷的文臣们,也不知是谁提的议,牵了头,总之,这个休沐日里,他们没有在家享受休闲时光,而是自带着食物与酒,到了南京郊野,一同踏青。

    文臣相聚,总是风流倜傥。

    大家效仿古之遗贤,曲水流觞,吟诗诵词,好不快活。

    如此酒过三巡,气氛酣然之际,大家也便放开了矜持,谈起近日的新鲜事情。

    “诸君都看见了吗?皇帝谕旨上的新式句读。”

    大家自是看见了!

    现场有个翰林学士当场摇头:“不尊祖风,此事并不妥当。”

    “我看倒是还好。”另一御史却笑道,“如今不可一味仿古。”

    茹瑺坐在桃花树下,亦在饮酒,此时得这两句话,却暗暗发笑:

    如此,说得是皇帝新出的句读吗?

    明显,说得乃是燕王理政!

    却说,大家自然不敢轻窥禁中……蹇义、夏原吉这两位颇受恩宠的中书舍人,因近身侍奉皇帝,一贯注意持身清正,是轻易不参加同僚饮宴,如今也不在现场。

    奈何,事情不从他们嘴里出来,也能从旁人嘴里出来。

    须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家多多少少,都听闻了燕王在宫中“夜半入殿,天白方出”之闻,便暗暗揣测,陛下恐怕是心仪燕王了。

    但这却有很大的问题。

    燕王非长,若是立燕王,置秦王、晋王于何地?

    当然了,这秦王、晋王如今都在京中,却并未和燕王闹起来,倒是出乎茹瑺预料,也出乎许多文臣的预料。

    也正正是因为如此,这件国本之事,还隐在水面之下……便如这场踏青宴,大家为的,肯定不是吟两句诗,喝两口酒,偏偏大家只是吟两句诗,喝两口酒。

    茹瑺这般想罢,就听现场突然有人呜呜做声。

    众人循声看去,那乃是位庶吉士。

    这席吉士,乃是得了刘三吾提携,如今呜咽做声,自然是为了刘三吾罢官一事。

    说起刘三吾罢官,就不得不提提赵勉了。

    当日皇帝在殿中照镜,茹瑺战战兢兢

    ,以为皇帝是在点自己,不想皇帝是在逼赵勉!这户部尚书赵勉,和其妻子一同贪赃,心虚气短,吃不住逼,当场认罪了。

    这贪赃之罪,本该问斩。

    但皇帝顾念着其有自首之情,便将其全家流放了。

    而刘三吾作为赵勉的老丈人,受御史弹劾,便主动辞官。

    皇帝倒是爱他,特意恩宥了,但刘三吾“为励廉洁”,还是坚辞隐退。

    如此,方有庶吉士当场一哭。

    话又说回来,哭着刘三吾,就真是为刘三吾了吗?

    谁人不知,这刘三吾,最重体统,乃是一等一嫡长制度的拥趸?不过明哭刘三吾,暗哭皇长孙罢了!

    对这当场失态的庶吉士,左右同伴自然安慰不提。

    茹瑺双眼半闭,听那左一声"来日起复"、右一声"天下咸知",更是不用思量,便知其意:

    所谓来日起复,不就是让皇长孙韬光养晦,以图后续?纵观古今,父老子壮,非为幸事!恐来日有祸!

    至于天下咸知,自然是闭门养望,若天下有识之士皆知皇长孙之贤明仁德,届时天下归心,那一步之遥,也就水到渠成。

    茹瑺那双半眯半闭,看似昏昏,实则清明的双目,透过眼帘的缝隙,往那溪水看去。

    那涓涓溪水,看似平静,却有巨龙伏于其中,引而不发。

    若其稍动,必做惊涛骇浪……

    他的手,不觉蹭了蹭胸口硬处。

    正当此时,一阵得得马蹄自远处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几名内监,骑着快马,踏过青草,到了近前,方勒马停下。

    那为首内监翻身下马,说:“皇帝口谕。”

    大家连忙行礼下拜,便听内监说:“‘朕听众卿今日休沐,雅兴萌发,于郊野踏青饮觞,想是心思澄明,故分发一些事物与诸卿议议。’”

    听完这话,他们再直起身来,却见那内监拿了个浅口的编织筐出来,里头放着好几张叠起来的纸。

    众人正不解其意,内监说:"各位大人随意即可,每人限取一张。"

    这岂非盲签?

    大家左右望望,一时倒好奇了起来,便纷纷伸手,往筐里拿纸条。

    茹瑺假醉模样,做得最远,来得最慢,倒内监面前时,别人都已经拿好了,只剩下最后一张纸条。

    他伸手去拿的时候,见那内监朝自己笑一笑。

    嗯?

    为何对我笑?

    茹瑺这样想,拿到了纸条,往掌心里展开一看,只见小小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屏蔽尊者法拉第”

    此句……

    他正想着,却听背后那些同僚讶异说:

    “天雷真君富兰克林?”

    “坐标道人笛卡尔?”

    “微分刺客菜布尼茨?”

    大家彼此一说,均觉得,这行字的前面半截,倒是能够明白,但后面半截,却似乎有些意味不明。

    正当此时,却有一位素性有急才之庶吉士,当场做了首咏天雷诗。

    不止做了这首天雷诗,他还将《富兰克林’这四个字,嵌入了诗中,如此,轻轻巧巧,破了皇帝的题。

    做完之后,方笑道:"陛下这题,可比之前'论秦皇为何是千古一帝'好做许多了!正是知道我们的踏青宴没有主旨,方送了这些过来,供诸君一乐。”

    众同僚们一听,也是叹服: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诚可畏。

    当然了,也有一些对番邦比较了解的文臣,对这字条的后半部分,产生了些许疑惑,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字条的后半部分,似乎是个人名……然而这个时候,大家已然是不甘落后,有诗作诗,如星轨法师、天雷真君;有文说文,如逢考必挂、如来伸展。一时之间,真是芝兰玉树列溪丛,跌宕风流百花颂。

    于是,那点小小的疑惑,也就烟消雨散了。

    众文华之中,唯独茹瑺多了个心眼。

    他听来听去,总觉得自己的字条,和其余人的字条,似有不同。

    屏蔽尊者法拉第?

    他突然想到内监方才那微微一笑。

    他心脏漏了一拍。

    屏蔽、尊者、法?

    屏蔽左右,向尊者说法?

    哪位尊者?朱家尊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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