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2/2)
"豪强的银子何必收呢?直接抄好了。"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大家都看着老朱。老朱: "?"老朱: “我没有,不是我。”
于是他们发现,说这句话的,竟然是茹玮。茹增: "……"他咳嗽了一声。糟糕,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又咳嗽一声: “我是看到这种土地兼并的情况,始终无法得到改善,心中五内俱焚,觉得总该要进行别的路途的尝试……"
大家点头。
懂了,懂了。你还是比咱们陛下更会修饰的。
【周忱呢,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有利于农民的银-米折换比。
金花银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大户人家都很想用钱来交税。宣德8年,这种政策才
开始实行时,松江府的金花银+布匹折纳率占秋粮税额的52.4%。
周忱在变相减轻官田赋税的同时,又变相加重了那些民田的部分,他要求民田缴纳“白粮米”-精粮,路上损耗总是会变大,所以算的时候,民田赋税变相变高了。】——
这时候,郁新忽然道: “这样收税,便复杂了。”
茹瑞点头: “复杂了,小民便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收,到底是怎么收的。便会被欺瞒,被哄骗。"
杨士奇想了想: “也许周忱已经选了相对简单的办法,看前面所说,他是统一按某个倍数收余米。用倍数,原本赋税重的田和赋税轻的田的差距是会被拉大。周忱正是知道这种缺陷,才辅以金花银折算,改善赋税最重的田的压力。如果一定要做到彻底的公平,是可以用很复杂的数学算出更精确的比例,但那样一来估计也就维喆那样数学很好的人看得明白了。"
朱权: “啊……确实,假设轻田交1块钱,重田交2块钱,本来只相差1块钱,乘以1.6倍以后,变
成了1.6块和3.2块,最轻的田和最重的田就差上了1.6块。"
他这么说,其实只是想表明,何用维喆?在场,他,就可以算。
果不其然,他得到了大家恍然的表情。老朱也递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周忱的改革思路,粗粗看,也是朝着一个官、民“均田税”的思路走的。
但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的很多细节,考虑的很详尽。到底是亲自走进了土地里,做了调查报告。他知道,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演变,官田的主体耕种者已经是贫农,民田多豪右,此时削减官田赋税,是有利于农民的。】
茹瑞既然刚才已经露馅了,现在他也不装了,骂道: “这些豪右,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老朱倒是在想:若是每年都会生的话,那每年割一茬呢…?他想想,叹了口气。算了,应该还是做不到吧。
【周忱的改革也不容易。
改之前,朱瞻基花了整整2年时间和户部做博弈,争取到了为所有官田减税20-30%,缓和了农
民-国家之间的矛盾的功劳。
——PS:户部始终不愿意削减自宋元遗留下来的“古额官田”,他们无法接
受这种庞大的税收缺口。
改之后,不断的遭到当地豪强的诬蔑,还有朝中同僚的抨击。】早已预言过这件事的茹瑞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
【正统10年,“刁民尹宗礼”以“税粮马草不应征收船钱加耗”举报了他。他反驳了,政策继
续。
景泰元年, "民人彭守学”也是拿余米做文章,指责周忱“不能遍历防闲,遂致各官吏、粮里人等,或指以修学校、盖公馆、及整补寺观为名,甚至变两假公花销,任其所为,不可胜计。"
举报他“过征,妄费钱粮”。
他上了万言奏疏自白,然而这一回他没能逃过去。
余米的使用权在地方,不在中央户部,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周忱毕竟70岁了,他巡抚江南多地,也无法做到每个地方都完全公正,没有被滥用。
这给了旁人借口。】
大家想起了后辈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这就是拙于谋身,工与谋国吧。"老朱也唏嘘: "70岁了,尚在地方努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PS:李贤在《天顺日录》里说, (周忱)亦善于附势中官,王振极重之。宦游其地者无虚日,人得其所欲,释子见造者必往求之,所获必过望。然自出粟千石旌其门,又令子纳马得官,士林以此少之。
这段私以为诬蔑的可能性较大,如果排场真的那么大,举报他的信件里应该直接写了。但是他和王振有所牵连,可能是景泰朝遭到人再次发难的原因。】
杨士奇作为推荐了周忱的人,赶紧说:
“我觉得他的清廉还是可信的,如果他以前不清廉的话,我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吧?当初把他派去江南,就是为了催缴税粮啊。起码在那之前,和派去之后的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人是比较清廉的。"
【景泰2年,景泰先令户部主事前往苏松等地“追征所费粮,以数十万计,皆远年耗用”。这怎么追呢?显然不太可能,于是给事中、御史要求停止。但户部尚书金濂“执奏不从”。
周忱很伤心的再次自陈,说罪都在我,何必去民间追征粮食呢?民何以堪?
他再次请求辞职(景泰元年被举报时,已经请求辞职但没被允许),希望皇帝
恩准正统14年以前的都不要再追究了,14年以后如有侵欺者,再征纳。
景泰从之。在江南地区待了22年的周忱就此遗憾的致仕了。
可是六科十三道还不肯放过他,说他“老奸巨猾之所为”,搞得好像余粮是什么应得花费似的。情实难恕,请治罪。
景泰不允,以他年老,不再追究。周忱告老还乡,在景泰4年去世,享年7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