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一念抉择45 它也是他。(1/2)
对探测器里活下来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段恐惧难忘的经历,他们按照定位调整上浮的方向,然而在距离水面还有两千米的时候,一只粗壮如巨墙的触手突然出现,直接把他们的机器给举起来向上拿去。
章鱼可不懂什么是安全上浮速度,它似乎急于把探测器拿出水面,那举起来的速度堪比坐山车,里面的人全部被压得或趴或跪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时寒黎也险些没站稳,一把扶住了操作台。
在激烈的失重环境中,她鼻腔和耳朵里流出血来,脑中嗡鸣,血肉修复自动运转,她很快止住了血,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上浮的速度几乎杀了他们。
时寒黎在强烈闪烁的警报中望向屏幕,那漆黑巨大如小岛的身躯,那缓慢开合,犹如点亮的神龛般不规律闪烁的眼睛,让她情绪紧绷中有些放松,放松中又夹杂着无奈。
拉维诺。
她记得乌图说过它的名字,这是瓦尔族先祖饲养的灵兽,一万年了,它孤独地徘徊在海洋中,直到末世之后才重新被人发现。
拉维诺急吼吼地把探测器举出水面,迫不及待地举到自己的眼前,试图朝里面去看,里面的人刚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占据整张扫描屏幕的一张巨大的眼睛,人人都脸色惨白,经过这么多折腾,他们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屏幕上的眼睛越凑越近,然后另一根腕足抬起……把扒在探测器周围的水母全给拨拉了下去。
每个人都被吓呆了,没人知道它这是在干什么,以它的外貌,做什么都令人充满恐惧,它把水母扒拉下去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在给苹果削皮。
时寒黎抹去自己脸上的血,把栽倒在地的邢羽风扶起来,感受到邢羽风浑身紧绷的肌肉,如果人类有毛,想必他整个人都会膨胀得比正常形态大三倍。
“时哥。”他极力维持着清醒,“现在怎么办?”
“等。”时寒黎说,“它不会伤害我们,看它要做什么。”
探测器表面的水母清理得差不多了,章鱼把它举得远了一点,屏幕上显示出的视野大了一些,里面的人就看到了被安安稳稳放在章鱼头顶的船和母机。
章鱼握着探测器,似乎想动身走人,但它凝滞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拌住了,然后它又伸出触手到海下去掏,这次把探测器上面挂着的巨型伞盖给抓了上来。
伞盖里全是人,留在水面的人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幕,纷纷呆滞在原地,郑岁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泛红,然后被身后的小战士抱进了怀里。
“别看。”小战士急促地说。
章鱼举着水母的伞盖,有几秒钟一动不动,时寒黎心中突然一动,她觉得拉维诺是不知道该拿这个东西怎么办,正如当初在海底她感受到了它身上的怀念和亲近,现在她居然在它身上看出了困惑的情绪。
最终拉维诺选择把伞盖一起带走。
它把伞盖一同放到自己的头顶,然后翘着一根触手卷着探测器,动作快速地开始前行,它体积那么巨大,本该稍微一动就地动山摇,然而它的移动迅疾又平稳,几乎没有给海面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有一串涟漪蔓延在它身后。
突然被带着走,其他人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了,副将在联络器里问该怎么办,邢羽风抬头看向时寒黎。
“等。”时寒黎还是这个字。
其实现在除了等也干不了任何事,他们所有人都在章鱼的手里握着,连炮弹都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他们还能怎么办?除了焦急忐忑的等待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章鱼的动作很快,他们几个喘息之间就离开了方才的水域,时寒黎若有所思。
如果她没有了解错,拉维诺的日常行动本该是非常缓慢的,体型越大的动物运动量就越少,任何生物都是这样,恐龙时代体型最大的物种是梁龙,有接近三十米的身高,每天能吃掉一千公斤树叶,但它们很少移动,动作慢吞吞的,这只章鱼的体型岂止有几个三十米的倍数。
上一次遇见的时候,拉维诺的行动就十分缓慢,只除了……它遇到“灾厄”的时候。
时寒黎瞳孔一缩,心中陡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想要看向来时的方向,又生生止住了。
这只是猜测,其他人毫不知情,不能引起恐慌。
然而邢羽风观察力惊人,他敏锐地捕捉到时寒黎的神色变化,凝重地问:“怎么了?”
时寒黎侧过脸,神色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脑内的逻辑链越来越清晰。
上一次遇到拉维诺,它就是为了帮他们隐瞒行踪,然后灾厄就游了过去,说明它可能一直在跟着灾厄,而现在它快速游走的模样,也像极了逃跑。
他们在恐惧,它也在恐惧,它恐惧那个能够终结一切的庞然大物。
所以灾厄……可能就在那片海域。
时寒黎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它们抽搐了一下,条件反射想要拔刀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稳住了呼吸。
不能动。
现在去招惹灾厄,除了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连拉维诺都对它恐惧至此,目前她绝对无法杀死它。
章鱼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渐亮,视野逐渐开阔,显然换了片海域才渐渐地放缓了速度。
时寒黎抬眼看向屏幕上显示的地图,那代表他们的坐标赫然已经离开了银霜海的范围,进入了赤霞海。
一夜之间,拉维诺带着他们横跨大洋,可见它对身后那片海域有多么讳莫如深。
其他人不知道这点,只是惊愕于章鱼的目的,把他们带到赤霞海来做什么?难道这里还有它的同类,想呼唤它们出来享受一顿难得特殊的美餐?
章鱼彻底停在了辽阔的海面上,这里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章鱼的脑壳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块孤独的岛屿,它停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把一直卷着的探测器也放到了头顶,就在船的旁边。
没有人敢动,只有时寒黎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舱门,这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呆滞一夜的人类都试探着活动起来。
“时哥哥!”
郑岁岁飞跃出船舷,第一个跳入船舱,然后她就愣住了。
血腥味,呕吐物味,尸体味,以及一些只有手术室里才会闻到的复杂味道混杂在一起,船舱里的人各有惨状,战场的惨烈战况扑面而来,郑岁岁怔怔地看着里面,泪水不自觉地流下。
在看到时寒黎之后,她颤抖着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身上的斑驳血迹,眼泪止不住地大颗落下。
“时哥哥……”
时寒黎反手握住她,把她推向邢羽风。
“去学着帮忙。”
其他人也靠近过来,大家都没有说话,沉默地收敛尸体,收容伤员。
经过一晚的漂泊,所有人也都有些麻木了,反正这章鱼也没有伤害他们,这苍茫大海上也没有第二个岛屿来做根据地,就索性在它的头顶忙活开了。
这次下潜,一共出动二十七人,牺牲十二人,重伤七人,其余全部算作轻伤,包括时寒黎在内,没有人完整归来。
他们拼死带回来的水母伞盖里,封印的正是他们要找的人,整个团队都在这里面,有的已经面目全非。
邢羽风拒绝了在他身上浪费药物,他走到时寒黎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巨大的伞盖。
“那就是尚教授,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邢羽风剩下的那只手指向一个方向,“我现在祈求他还没死,我们这次付出的牺牲事小,人类承担不了失去他的损失。”
时寒黎看向那个脸色灰白的老人,他的胸脯还在极其细微地起伏着,以她五阶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出来。
“他还活着。”时寒黎说,邢羽风脸上的狂喜还没露出来,她补充,“不过随时都可能会死,要尽快把他弄出来。”
把他们弄出来,谈何容易。
这种变异水母的伞盖和普通水母很不一样,普通水母离开水之后会逐渐脱水,干涸成一张皮,但是这个伞盖经过一夜也没有脱水的迹象,它的质感更像是某种凝胶物质,很软,但很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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