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惧怕 绯玉:“早晚打败你。”(1/2)
太医院所有正七品以上太医,亦皆围随侍奉。
上皇在满殿数百人的注视下没了呼吸。
太医院院使,茹志用,把发抖的手从上皇面上移开。
他面向皇帝,跪伏在地,声音里是无限的哀痛,哭道:“陛下,老圣人……驾崩了!”
“父皇!”皇帝膝行上前,痛哭出声,哀哀欲绝。
皇太后亦悲痛难耐,几近昏厥。
一时满殿悲声,仿佛天塌地陷。
但群臣哀哭之余,也在等待。
等待谁第一个上前劝慰皇帝节哀,请皇帝主持大局。
此人应至少有等同于六部尚书的权势,且曾得上皇信重,又是陛下心中属意之人——
吏部尚书盛永言、户部尚书林海、礼部尚书黄明、兵部尚书贾化……还有都察院都御史李元成,翰林院掌院学士翟左,大理寺卿侯兴才,禁军统领终夏,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
会是谁?
——是禁军统领,终夏。
右脸横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女统领腰间带刀,恭请陛下稍减哀痛,主持上皇丧仪。
——竟然是她。
群臣的哭声未见稍弱,心中却各自惊疑。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果然是女子,上皇尸骨未寒,她竟早已心投二主!
看来,老圣人虽去,这禁军统领之位,仍会是平昌侯的,不会归于他人。
在众人的劝说下,皇帝稍稍减了悲痛,先劝太后:“父皇已去,儿只有母亲了!”
沈太后已年过五十,又是太后之尊,见臣子不必相避。
她泪水涟涟,以袖遮面,哭叹:“你父已去,朝中大事,你要谨慎自重,莫要辜负你父皇的教导。如今最要紧的是你父皇的丧仪,如何料理,你快速速与诸位亲贵大臣商议。”
言毕,她只对上皇遗体哀哭,不再多言。
太后如此,屏风内,上皇诸妃嫔,如忠勤郡王之母甄贵太妃,和皇帝后妃,也只能跪哭不言。
皇帝便强撑精神,与众臣出寝殿至正殿,商议上皇丧仪,至深夜方散。
林如海在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到家。
前一日下午,丧音便已晓谕京中。
早在甄老太妃——谥曰康裕贵妃——薨逝之日,林府内外喜庆的颜色便都已遮了换了。
甚至在上皇驾崩的上午,姜宁还在宫中哭康裕贵妃的灵,中午便听得上皇病危。
京中早已戒严,街上不能自由行走,姜宁只穿着银白的夹袄,在书房里边瞌睡边等林如海回来。
康裕贵妃要在宫中停灵二十一日再送丧皇陵,上皇驾崩,至少要停灵二十七日。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要再去宫里跪二十七天。
入宫哭丧,她要凌晨三点起,五点入宫,下午一点才能出宫,坐上回家的车一般是一点半,到家至少下午两点。一天在宫里最少九个小时,比八小时工作制时间还长。
而且没有双休日。
宫里管一顿早饭。
但除非实在年老体弱撑不住的,谁敢真在哭丧前吃饭。万一想方便,闹个宫中失仪,得不偿失。
初春天气还寒,上皇驾崩前,便有好几位年老的诰命哭丧病倒了,还有一位恭人小产了六个月的男胎。她身体虽然撑得住,但该累还是累,关键假哭也很费嗓子和眼睛!
能偷空睡觉就睡点吧TvT
一点三十五。
姜宁抱着手炉缩在榻上,眼睛还有点睁不开:“那你快睡一会。”
三点就起了,还能睡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林如海扶她躺好:“你睡吧,我去沐浴,不然怕明日御前不雅。”
姜宁:……行吧。
这人都四十六了,怎么还这么有精力。
比不过比不过。
迅速再次睡着前,她听见林如海在她耳边说:“平昌侯……又得陛下信重,只怕更会惹人嫉恨了。”
姜宁稍微精神了一点,笑了笑,不放在心上:“她不得皇帝信重才糟。”
从她立功封侯,被授予禁军统领一职开始,就注定是男性大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
哭丧哭到三月初。
上皇——太宗皇帝——停灵二十七日后,皇帝要亲自送入孝慈县皇陵中。
林如海和姜宁自然在随驾之列。包括李家的邓老太太和邓夫人,还有护国公府秦姝,本都应随驾。
但因邓老太太哭灵时起身没站稳,摔断了手腕,皇帝准其在家将息,又令邓夫人在家照顾婆母,因此二人不必去。
送葬来回要一个月。
姜宁放心妙玉和黛玉在家一个月,但不放心把金开胜放家里让她们照顾一个月……对她们和金开胜都不放心。
妙玉二十一,黛玉十四。
让一个大学毕业生和一个初中生照顾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桃嬷嬷也要随驾去皇陵,岁雪生意忙,走不开一个月,封氏近日染了风寒,来不了。姜宁问过秦姝,把三个孩子打包送到了李家。
特殊时期,管不了那么多文武相避了。
而且,姜宁其实是有意加强护国公府和李家的关系。
穆长音离京,京里只剩终夏一个女侯,她确实显得势单力孤。
姜宁无职无爵,无法在朝堂上和终夏守望相助。两个皇帝都愿意重用终夏,也正是看她只能做孤臣。但她一身全赖皇恩,生死荣辱只凭皇恩,也太过危险。
若众臣对她群起而攻之,皇帝心智不坚,不再用她,那便是大祸将至。
姜宁只能尽量让心存不满、心怀不轨之人多有忌惮。
比如,这一年来,她比从前更频繁去平昌侯府,几乎每两三天就要去一次,以示她和终夏的亲近。
比如,坚持骑马出行。
只要不是天气恶劣到着实不宜骑马,或者着实累了,她和妙玉,甚至黛玉,都会不戴帷帽,露出容颜,穿行于街巷。
能自在出门闲逛,有多少人愿意重新回到步步谨慎,事事拘束的地步?
——姜宁觉得就算有,也是少数。
回京三年,她看着骑马出行的女子一年比一年多。
一开始只有她和穆姐姐、终夏三家人。接着是李家,和李家与林家的近亲好友家。然后是前任兵部尚书,现任京营节度使陆家。去年,西甘陕三地总督王子腾的夫人和女儿也开始骑马了。
去年秋天,姜宁还在林家校场组织了两场女子球赛,一场马球,一场蹴鞠。
正月出去吃年酒,还有不少夫人太太问她哪里去请靠谱的教骑射的女先生。
国子监祭酒的夫人叹说:“身子强健了,将来生儿育女,鬼门关好过些。”
她又趁机给岁雪的女镖局揽了不少生意^^
这些女人和她一样,身份只有“某某的夫人”“某某的女儿”,并无实权。但这也是一股势。
虚势也是势。
京中大街小巷,也多了许多女人走街串巷卖货。
听岁雪说,今年还有两家女掌柜想把生意做到京里来。
她们的经营范围或许和岁雪有重合之处,但只要她们来,对岁雪就是好事。
再比如,姜宁已和林如海提过,能不能想办法在鸿胪寺给黛玉谋一挂名。
黛玉已开始和滕怀玉自主译书。
据姜宁了解,鸿胪寺大多数官员的外语水平还远不如她们两人。
林如海答应了,但说这事急不来。
姜宁也知道急不来。
她希望,不管等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她能看到那一日就很好了。
希望二十年后,林如海还活着?
姜宁还有别的准备。但国丧一年,皇帝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只能延后再看。
她有时会想:
如果她没有生下女儿,如果绯玉没有长成现在的样子,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全心筹算怎么将女人的地位再提高一些吗?
她不知道。
或许为了终夏,为了穆姐姐,为了黛玉,为了她自己,她还是会。
但她确定的是,如果林如海不是只有两个女儿,他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
在海上的第七个月。
林绯玉只穿一件单衫,一条单裤,曲一条腿坐在船沿,赤着脚。
她双手撑住船板,仰身向后,望着天际,曲线纤长美好。
海风吹起她的鬓发,将她暖白玉色的面庞完全暴露在天海间。
她的单衫轻薄,遮不住颈下胸前大片肌肤,和面庞一样,正被海风吹拂。
看到她的男人几乎都希望能化作海风,与她亲密相贴,与她一度春风。
——但也只是希望。
没有人敢说出他们的心思,更别说去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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