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反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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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声。

    副导演也不由地偏了下视线。

    这一转头,正好看到旁边的敬导同样在看着顾白衣,目光涣散,明显已经神游天外。副导演用力咳嗽一声,想提醒敬导不要露出这么丢脸的样子: “衡哥!你在发什么呆?”敬导喃喃自语: “我在想,他吐起血来一定很漂亮。”

    副导演: "……"

    听起来好变态。

    但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敬导的话。敬导的眼神从迟疑渐渐走向坚定: “我要改剧本!”副导演目光偏移了一下,没有反对。

    顾白衣很快就拿到了修改版的剧本,据说是多了两分钟的镜头,以及最后结局的戏稍微改了一下。

    前期伪装时角色变得更加“柔弱”了,出场救主角的时候总得受点伤见点血,后期暴露真实面貌后,跟主角那场打斗结果更惨烈了一点。

    除此以外没什么变化,台词只增改了两三句。

    看起来只是突出了一下这个角色的狡猾和戏精程度,微微抬高了一下主角的地位。顾白衣完全没有意见。

    不过就在他正式开拍的前一天晚上,宁城就下起了雪。

    敬导原先准备按顺序拍,但看着这难得的天然雪景,临时决定先拍倒数第二场,剧中反派暴露身份的那一幕戏。

    顾白衣被导演抓着对了对台词。

    对他这种纯新人来说,台词是绝对的薄弱项。敬导安慰他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找个配音,但拍摄的时候最好能全情投入进去。

    顾白衣念了几遍台词,敬导都是摇头。

    “太温和了,太软了,你演的是个心理扭曲杀人如麻的反派啊!这种好像要招待上门客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稍微硬气一点!"

    “你们练武的平时难道都不会跟人放狠话吗?”

    顾白衣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本就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而且以他的实力……通常他都是被放狠话的那个。敬导噎了一下,只好继续跟他讲人物心境。

    “这个反派,亲手杀死了他最爱的姐姐,还是在她最幸福的这一天,他的人生此时已经了无生趣,结果突然一个家庭幸福美满而且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家

    伙跳出来叽叽歪歪,你觉得他心情会怎么

    样?"

    顾白衣思考了一下: “很烦。”

    敬导:“那你倒是表现出一点烦躁的语气啊!”

    顾白衣: "……"那已经是他最不耐烦的语气了。

    脾气好也不能怪他啊。

    最后还是旁边谢延春提议: “要不顾哥你想想平时其他人跟你放狠话的时候,你怎么回?”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比如遇上话痨那种。”

    顾白衣视线微移,正好看到场外围观的张佑余,他目光微顿,慢悠悠地说: “我明白了。”张佑余莫名感觉脊背一凉。

    空旷的小镇之中,热闹的古宅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满门窗,红烛一夜燃到天明。

    一夜喧嚣热闹之后,白日的宅院一片死寂。

    屋瓦枝权都盖上一层薄霜,白衣的青年站在正厅门口,目光幽然地穿透风雪,看向苍茫的天地。少年脚步匆匆地推开院门,踩着积雪大步跨进庭院。

    然而只走了两三步,他便脚步一顿,面带诧异地低头,然后僵在原处。

    白雪之下,覆着一层血色。

    咕吱一声,薄雪下压出了几根断指的形状。

    少年惊骇地抬头,嘴唇轻颤,艰涩地问: “阿瑶,怎么只有你在这里,那些参加婚礼的人呢?都回去了吗?我一夜都没看到他们回来……"

    台阶上的青年垂眸,大红灯笼映得那苍白的面颊多了几分血色,好似云端上的仙神坠入凡尘。他轻挑了一下唇,氤氲出一点柔和的错觉: “死了。”

    少年一滞,呆愣地絮语: “怎么会,昨天不是都还好好的,再说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

    "全死了。”台阶上的青年接话,语气淡得好似随手撵走了一只阿猫阿狗, “我杀的。"

    张佑余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觉好像还在隐隐作痛。他“嘶”了一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几乎贴上墙的时候,他才发觉身后多出来一个人,有点面熟。张佑余愣了愣,回想起来: “啊,你是那个沈……那个顾哥的朋友吧。”

    他想不起来沈玄默的名字,不过之前沈玄默经常会顺路接

    送顾白衣到武馆,所以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张佑余不是什么很八卦的人,所以至今也不知道这个人跟顾白衣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直觉这两人关系应该很亲近。

    “你是来接顾哥的?”张佑余说道, "不过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呢。"沈玄默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什么多话的意思,目光定定地落在片场中央。他之前答应了顾白衣过来陪他。

    不过不巧工作推迟了一些,他忙完就过来了,正好赶上这一幕戏的尾巴。

    剧中的少年不敢置信地转身,跑向了屋外。庭院之中只剩下那个一身白衣不染尘埃的青年。

    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一切污秽都掩埋干净,放眼望去只有苍茫的雪。

    古旧的屋瓦围墙,暗沉枯枝点缀之下,天地之间唯一的亮色便是屋檐下的红灯笼。

    风吹得猎猎作响,灯下流苏翩飞,轻扫过青年的眉眼。

    他抬手攥住艳红色流苏,好似指缝流不尽的血。而后又一点点松开。

    他始终望着远处,眼底也被风霜侵染,一点点沉于死寂。

    似是天地之间茕茕孑立的一人。又如溺水之人一点点松开怀中浮木。

    沈玄默隔着人群与剧中人对视,那一刹那看到的依然还是“顾白衣”。

    他心头陡然一跳,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心脏,然后慢慢收紧。几乎难以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种挤开人群的冲动,他想走到顾白衣的面前,然后拉起他的手转身就走。

    然而也就是那么一瞬。

    导演喊了“卡”,随即周围便有人出声,夸奖他们演得真好,然后围上去递水递外套或者补妆。

    站在高处的顾白衣一眼就看到了沈玄默,那刺目的寒凉寥落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角眉梢又重新染上温和的笑意。

    他冲沈玄默眨了眨眼,眉目之间的意外与欣喜清晰可辨。

    他很高兴能够看到沈玄默。高兴到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笑了。

    沈玄默也跟着勾起嘴角,隔着人群送上安抚的浅笑。

    他没有在此刻挤进人群,只是站在这相对僻静的一角,安静地注视着顾白衣。他听见自己阵阵心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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