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六十六(2/2)
好一会儿,他搬起院里的石头开始砸锁,但他没有成功,因为周家父子回来了。
他们把宁渊扔了出去,又告诉了周建恒,周建恒再次打了他一顿,作为警告,还打了宁容一顿。
宁渊简直恨死了他,恨他不让他妈住在医院,恨他不让他妈好好吃饭,恨他殴打他的妈妈和妹妹,也恨他要娶周曼。
周曼帮过他,她给他妈妈买过饭,做过饭,她还读过书,他爸这种人渣怎么能娶周曼呢!
可是他无能为力,他还太小了,他根本打不过周建国。
四月的时候,周曼出嫁了。
周建恒在家里的院子摆烂酒席,请了自己的朋友,周曼穿着红色的新娘服,却不肯正眼看他,周建恒冷笑着把她拽回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老子在你身上
() 花了那么多钱,你要是伺候不好我,我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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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身后有重物袭来。
周建恒想回头,却感觉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下,阻止了他回头的动作。
宁渊手都在抖,但却牢牢的握着手里的棍子。
他隐约记得谁说过不能打头,所以在阻止了他父亲回头后,他手里的棍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周建恒喝醉了,一下被他打的栽倒在地。
宁渊就不停的一下又一下的朝他打去。
等到周曼听到动静松开宁容出来时,刚走到门口,拉开门帘,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周曼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去,握住了宁渊的手。
宁渊的身体还在颤抖,他似是很慌,很害怕,却又异常的冷静。
他和周曼说,“没事了,姐姐,没事了。”
周曼弯下腰抱住了他,顺着他的背,感受着他的战栗,安抚他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扔开了宁渊手里的棍子,带着宁渊进了屋。
宁渊一进屋就去拿自己藏在一处的零花钱,他把钱拿出来,交到了周曼手里,和她道,“你走吧姐姐,你去上学吧。”
周曼在这一刹,哭了出来。
她的父兄为了钱把她卖给了宁渊的父亲,可是宁渊却为了她向他的父亲举起了棍子,并拿出了自己的钱。
她失去了父亲和哥哥,却又好像得到了新的亲人。
周曼这个人,说她柔软,她可以一次次为了上学而坚持,说她坚韧,她又其实过于柔软。
就像现在,宁渊把钱塞到了她手里,让她走,周曼当然知道,自己如果这时候走了,一切或许都会好起来。
可是她走了,宁渊和宁容怎么办呢?
周建恒肯定会觉得她的离开和他们有关,他花了那么多钱,他必然不会轻
() 易放过他们,到时候宁渊和宁容,能挨得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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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好好的正确的活着长大吗?
周曼心软了,她擦了眼泪,把钱还给了宁渊。
她走到门外,将倒在地上的周建恒扶了起来,——也亏得他个子不高,不然,宁渊不一定能拿着棍子打到他的脑袋。
她把人扶回了家,放在沙发上。
宁渊着急,“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周曼看着他,“你爸爸喝多了,不知道谁打了他,他摔倒了,我们把他扶了进来,记住了吗?”
宁渊愣住了。
周曼看向宁容,“记住了吗?”
宁容点头,“嗯。”
周曼懒得照顾他,拉着两个孩子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你不走了吗?”宁渊问他。
周曼笑了笑,哄他道,“今年报名时间已经过了,得等明年了。”
宁渊还没有上学,对这些都不了解。
他只是觉得,“那你也应该离开我们家。”
“没事。”周曼认真道,“只有这种婚礼,没有结婚证,再加上我不同意,这算什么夫妻,而且我才刚刚成年,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去告他,那样,他就能被抓起来了。”
宁渊听不懂。
周曼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道,“睡吧。”
周建恒在第二天才悠悠转醒,他的身体和头疼的厉害,需要卧床修养。
他气愤道,“昨天是谁偷袭我?”
周曼瞪着他,“你看我们干什么,我们三个谁能打得过你,谁知道是不是你赢了别人太多,别人不开心了。”
周建恒打量着他们三个,也不觉得他们有这本事,便把账记在了他的牌友头上。
他指挥着周曼做着饭,自己躺在床上养伤。
也就在这养伤期,他惊奇的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他在放水,没把东西收回来就直接栽了下去,结果伤到了,以至于他竟然没了感觉。
他试了好几次,发现都没有感觉,一下子急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不敢再勉强周曼同床,怕她发现,传播出去,那他可就真抬不起头了。
他拿着他醒来时要周曼上床伺候他,周曼和他说的话来遮掩。
“我知道你不愿意,你觉得自己念过几年书就了不起,觉得你和我没领证,我们不算正经夫妻,你也不用威胁我我碰你你就告我,不就是两年吗?我等得起,我等你两年,到时候我们领了证,老子名正言顺的睡你,看你还能说什么。”
周曼没理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建恒则开始找各种偏方,开始吃药,吃着吃着,就把自己吃出问题来。
等到医生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时,周建恒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他躺在之前宁渊母亲躺过的床上,宁渊就给他
() 一个馒头,有时候他心情好,也给他放杯水。
周建恒骂他不孝,挥舞着双臂想要打他,却拖不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他在周曼到达20岁之前,吃药把自己吃死了。
周曼发现他没有呼吸的那天,愣了好一会儿,她把宁渊和宁容叫了过来,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宁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宁渊也很沉默。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并不快乐,却也不悲伤。
他对他的父亲,早已经没了感情。
周建恒死了,周曼就独自带着两个孩子。
周曼的父兄找到她,劝她甩掉宁渊宁容嫁给另一个男人,“不然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过日子。”
他们琢磨着周曼现在自由了,可以卖第二次了,毕竟周先的孩子出生了,孩子还等着吃奶粉呢,自然需要钱。
周曼冷声道,“我刚和周建恒结婚就克死了他,再结一次,那也是克死下一个,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吗?”
这话还真把对方的念头打消了,和周家父子说算了吧,他害怕。
可周曼却担心了起来,她到底只有19岁,宁渊和宁容也没长大,他们三个在体格上不占优势,而且宁渊这个年纪,该上学了,可宁渊却死活都不愿意去,非让她去上学。
他们这样的条件,哪能让两个人都去上学呢?那谁来照顾宁容呢?
而且都去了学校,钱从哪来呢?
她能去打工赚钱,宁渊和宁容能去吗?
周曼琢磨着给宁渊找学校,只是这学校并不好找。她小时候上的是隔壁村的学校,但是这么多年,隔壁村的学校也早都没了。
镇上的学校又过了报名的时间,而且钱也是问题。
周建恒死了,却没留下什么钱,只留下了几张欠条。
他的钱都用来娶她和打牌了,后期还要买药,钱都被霍霍完了。
也就是都是村里人,看着周曼一个年轻女孩和宁渊宁容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活得确实不容易,这才没着急催债。
这种情况,她拿什么送宁渊上学呢?
周曼快急死了,因此,蔺荷的到来可以说是一场甘霖降在她的头上。
她太开心了,宁渊有学上了,宁容也可以一起去上学,他可以利用他们上学的时间去镇上卖点东西,挣点钱,也能让家里稍微好过一些。
所以她是真的感谢蔺荷,也是真的害怕蔺荷和他说宁渊和宁容有哪里不合适,暂时不能进他们的学校。
蔺荷安静的听完了她的故事,她看着面前年轻又稚嫩的女孩儿,问她,“那你呢?你还想上学吗?”
周曼当然想,只是这一年多,她早已经和宁渊宁容处成了亲姐弟,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我不去了。”她道,“等他们去学校,我就去想办法赚钱。”
“不着急。”蔺荷笑道,“你以后的人生会有大半辈子要工作赚
钱,所以现在还不着急。”
周曼“啊”
了一声,“可……可……”
可过日子总需要钱啊。
蔺荷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她道,“这样吧,明天宁渊和宁容来学校的时候,你也一起来。”
“为什么?”
“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你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得看看你还记得多少,现在的水平是高二还是高一。”
周曼连忙道,“蔺老师,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蔺荷很坚持,“你这个年纪,不上学还想干什么?”
“赚钱啊。”
蔺荷点头,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摸清楚周曼的性格了,她道,“反正明天你要是不来,我就也不收宁渊和宁容了。”
“这怎么行?”周曼惊讶道。
蔺荷微笑,“我说行,那自然就可以。”
她站起身,“明早见。”
说完,她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只留下周曼一个人待在寂寥的院子里。
“姐姐你去吧。”好一会儿,宁渊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在蔺荷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躲在门内听着他们的谈话。
现在听到蔺荷让周曼也去学校,他高兴道,“你不是本来就想上学吗?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周曼看着他,最终也只能答应了。
她在第二天带着宁渊宁容到了学校。
蔺荷把她带去了单独的一间屋子,给她拿了个本子,上面全是手写的题。
那个时候的科技和通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蔺荷想要测测周曼的水平,又没有现成的卷子,高中的内容她倒是记得,只是哪些是高一的哪些是高二的哪些是高三的,她无法准确的筛选出,所以便联系了曹婕,让她帮忙买了习题卷子,读给她的保镖听,让她的保镖记录下来。
“坐。”蔺荷轻声道,“我先去上课,你先做题,回来我给你批改。”
周曼端端正正的做好,乖乖点头。
半个小时后,蔺荷又来了一次,给她送了牛奶和鸡蛋。
周曼舍不得吃,想要留给宁渊宁容。
蔺荷道,“他们有。”
宁渊和宁容确实有,宁渊监督着宁容喝了牛奶又吃了鸡蛋,却没舍得吃自己的牛奶鸡蛋,准备留给周曼。
蔺荷看着,觉得他们三个倒是有趣。
她让曹婕托人给她送了高二的教材和试卷过来,开始辅导周曼。
周曼到底脱离学校两年,有些知识难免忘记,好在蔺荷在教书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周曼底子又好,因此,很快捡了回来,甚至比她之前的成绩更好。
夏天到来的时候,蔺荷找了人,把周曼送去了市里的一所高中。
“转学手续什么的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市里离这里远,你肯定不能每天回来,所以你就住校吧,好好学习,一年后,考个好大学。”
周曼怔怔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渊和宁容这边,我和你陆老师会帮你照顾,所以你不用担心。”
她说到这儿想起来了,拿了个信封和手机出来。
“这里是你的生活费,这个手机是我之前用旧的,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同样我也会定期联系你,检查你的成绩。”
“如果你去了后想买学习资料但钱不够,你也可以拿手机联系我。”
“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那就是你是去学习的,你的未来可以很轻松,但高三这一年必定很沉重,所以,千万千万,要好好珍惜这一年。”
周曼望着她,一瞬间红了眼。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善意,不同于当时宁渊举起棍子朝周建恒打去,宁渊对周建恒是有恨的,一直都有,可蔺荷于她素不相识,她只是偶然路过她,将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周曼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臌胀的蓬勃的热烈的情绪,她想,她怎么会这么好?
她竟然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她该怎么回报她呢?
有什么是她能为她做的吗?
她想不到。
蔺荷年轻漂亮,有钱有能力,她是周曼见到的最成功和优秀的女人,是她做梦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的女人。
所以她只能真挚的望着她,真心道,“谢谢你蔺老师,等我考上了大学,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蔺荷轻笑,“那就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我会的。”
周曼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蔺荷失望。
八月末的时候,周曼离开的村子,被蔺荷送去了市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繁华,也是她从未踏入过的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学校。
她珍惜着自己这得来不易的重返学校时光,一心只扑在学习上,上课听讲,下课写作业,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去,还要多背半个小时的单词。
班里有人喜欢她,想约她出去玩,周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不交朋友,不想谈恋爱,她只想学习。
蔺荷给她的生活费,她花的很省,有时候蔺荷打电话过来,问她钱够不够,她就高兴的说还有很多呢。
她在每次的月考和周考后给蔺荷报告自己的成绩,总结自己的问题所在,然后在得到蔺荷的肯定后开心的笑着。
蔺荷像什么呢?
像她的老师,像她不敢奢求的姐姐,像她憧憬的渴望成为的人,像一个美好的意向,又偏偏真实的存在在她的面前。
蔺荷不是神,但对于周曼而言,她远比神更温柔更只得被敬爱。
周曼在市里学习,宁渊和宁容则正忙着照顾新来的弟弟。
蔺星沉三岁了,他从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外公外婆待在一起。
蔺荷觉得山村的条件不好,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受苦,所以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而是留给了自己的父母照顾。
蔺荷的父母当然能理解,只是现在,孩
子长大了,
问她妈妈呢?
蔺老太太想了又想,
觉得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吃点苦也没什么,而且三岁的小孩儿,也不像一两岁那么娇气了,所以她和蔺老爷子在蔺荷和陆饮空结束了暑假,重返学校时,把蔺星沉也交给了他们。
蔺荷看着蔺星沉明亮的眼睛,终究没舍得,带着他一起去了鸮远沟。
他们俩是村里的红人,也因此,蔺星沉一出现,立马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觉得自己一家都备受蔺荷陆饮空帮助,同时因为周曼离开,吃住在学校的宁渊和宁容见此,立马承担起了蔺星沉的保护和照顾工作。
蔺星沉洗手,他们接水;蔺星沉走路,他们牵手;要不是蔺星沉已经习惯了自己吃饭,他们俩都恨不得拿着勺子喂到他嘴里。
蔺荷见他们三个玩得开心,也就随他们去了。
倒是寒假周曼回来,听说了蔺星沉的事,又见寒假到了,蔺荷和陆饮空带着蔺星沉回去过年了,心里十分遗憾。
“那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她叮嘱道。
“嗯嗯。”宁渊宁容毫不犹疑,“放心吧,姐姐。”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下雨天,宁渊怕蔺星沉踩到积水弄脏他的鞋,就让他打好伞,自己则抱起他跑回了学校后面蔺荷的住所。
蔺星沉没有淋湿,他却湿淋淋的。
蔺荷帮他擦了擦脸,和他说,“下次不要这样。”
宁渊高兴道,“弟弟没有淋到。”
“那你也不能淋到啊。”蔺荷失笑,给他冲了一包预防感冒的药,“谁生病都是不好的。”
宁渊仰着头问他,“蔺老师,星沉弟弟是和你姓吗?”
“嗯。”
“那我也可以和我妈妈姓吗?”
“可以啊。”蔺荷道。
“我怎么改呢?”宁渊疑惑道。
“你把户口本给我,等过几天,我带你去。”
这事并不难,蔺荷随随便便找了关系,自此,世间再无周渊周容,只有宁渊宁容。
周曼再听到宁渊宁容改姓的想法后也想改,但是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一样,都姓周,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将这个姓的来源进行替换,明面上,名字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