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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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闱结束后,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放榜。

    因为季节在秋季,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所以这榜又叫“桂榜”, 而贴榜的墙则叫“龙虎墙”。

    听闻要放榜那日,打半夜起就已经有人提前过来蹲守,别说天还没亮,就是连早起报晓的鸡都还没醒。

    有钱人家呢会让小厮过来, 没钱的人呢只能自己过来。

    胡月闻正是没钱的那一批人。

    好在初秋天气温和不冷不热, 就是半夜过来也无妨, 提前蹲着个好位置,确保榜单一贴出来就能看见。

    前几日新上任的礼部侍郎钱焕焕, 是这次贴榜的钦差。

    她下了轿,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榜单展开,小心翼翼的贴在墙上。

    跟原礼部尚书沈媛那副儒雅温和的样子不同, 钱焕焕像个教书的夫子一般, 板正规矩。

    这些年受钱母的束缚跟控制, 钱焕焕虽说被钱母那性子影响不少, 人多少有点一板一眼的正经,像棵直溜的小白杨。

    但钱母“病”后, 少了约束, 钱焕焕也没有放飞自我, 反而跟之前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花钱依旧那副抠抠搜搜的性子, 最后钱府的应酬跟人情往来之事只能交给她妹妹钱灿灿来做。

    钱焕焕穿着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员才有的红色官服, 单手背在身后, 站在榜前简单说了两句。

    无外乎不允许用手接触榜单, 不允许损坏榜单,不允许因为看榜发生踩踏推搡事件。

    考生们耐着性子听她说,等她前脚上了轿子,后脚便你推我我推你的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看。

    不挤?

    不挤是不可能的。

    这期间不少人的鞋子都被踩着脚后跟给踩掉了。

    又因鞋子款式跟尺码相差不大,等人群散去后,丢鞋子那人看着满地的鞋子,一时间都分不清哪一只才是自己掉的。

    榜前看众人百态,这话当真不假。

    胡月闻盯着位居前十的自己,先是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胸口的心脏重重跳动,声音鼓动耳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约摸过了几个瞬息,她眼睛里的光亮才越来越盛,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朝两边裂开,并怎么都合不拢。

    中了。

    她中了!

    胡月闻大笑起来,高声喊着,“我中了!”

    周边有声音跟着附和,“我也中了,我也中了!”

    两个素不相识从未蒙面的人,闻着声音互相寻找,然后用力地拥抱在一起,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你中了?我也是!”

    “我还以为此次无望了呢。”对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脸上又哭又笑的,很是奇怪。

    胡月闻感同身受,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扭头朝榜上看。

    这次榜上有名的全是有真才实干靠自己真本事考上去的,并没有那些提前买答案意图舞弊的人。

    公平,这才是公平啊。

    跟以往科考不同,今年进贡院前,哪位考生没听说今年有人舞弊的事儿?

    别人有答案,而自己没有,当时的心情可谓是绝望到了谷底。

    直到摸着考卷的那一刻,心瞬间从低谷飞到天上,顷刻间文思泉涌,想要说的想要表达的可太多了。

    从贡院出来,家人朋友围着考生问,今年是否真的有人舞弊?若无人舞弊的事情只是朝廷说来安抚她们的,那她们可不依。

    考生哈哈大笑,说道:“什么舞弊,只是谣传,那人所说的策论考题根本就不对。”

    那传谣的读书人还说若是假的便要吃了竹篓,现在她倒是想看看读书人把那小腿高

    的竹篓给吃了。

    直到考生们全部出贡院,舞弊一事的传言才不攻自破,提着笔过来的文人们松了口气,纷纷散去。

    倒是省了不少笔墨跟唾沫了,不然她们定要围在皇宫门口讨个公道!

    天下待文人不公!

    跟她们这些笑着出贡院的人不同,还有不少考生是哭着出贡院的。

    哭的多数都是那些提前背过考题的。她们头脑空空,最后是硬着头皮把抗洪赈灾的内容写在了刑法的考题下面。

    说是驴头接上了马嘴都不足为过。

    她们心里恨死那些卖假考题的人了,损失了大笔银子不说,还浪费了她们三年时间。

    要不是提前背过答案,她们也不至于半点别的思路都没有。

    这还不止,批卷官将这些写了抗洪赈灾内容的卷子投捡出来,等所有卷子批改完成后,将她们的名字跟卷子一同递交给皇上。

    今年舞弊的就是这些人,至少她们有买题的门路。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又给长皇子跟沈媛增加了一条卖题的罪名。

    在考生出贡院的那一刻,御林军就候在门口等沈媛。

    这位向来儒雅风度的礼部尚书,在贡院里不过短短九天,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颓然眼睛无光,跟进贡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王大人双手搭在肚子上,笑着说,“她啊,是被自己吓的,活该。”

    知道舞弊一事败露后,沈媛日日活在惊惶之中,既想秋闱早点结束,又害怕秋闱结束的太快。

    以至于越接近出贡院的时间,她越是寝食难安,恨不得这秋闱考上一辈子,最后活活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瞧见御林军过来,沈媛两眼发黑,直接晕倒过来。

    长皇子府基本成了□□长皇子的牢笼,沈家已经被抄没,沈郁被君后亲自接回宫中,算是给了长皇子最后一点颜面,没让他仅有的血脉受人奚落跟白眼。

    毕竟沈郁性子清高,虽有京城第一公子的头衔,容貌才情都不差,但是交好的朋友却没有几个。

    如今沈家倒了,若不是君后过来,上门看笑话跟嘲笑的人能把门槛踩破。

    沈媛自知一切都完了,只得放弃抵抗。

    要说这对妻夫也是有趣,事情败露后想的全是自己,竟没一个主动开口问儿子的。

    长皇子那边,还是皇上主动提起沈郁。

    而沈媛这边,从入狱到发配,一共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她半句没问过沈郁如何,心情状态怎么样。

    沈媛在乎的只有谁对她落井下石了。

    她每天在牢里问狱卒,时鞠是不是背后参她了,时家是不是势要弄死她?她发配一事,是不是时清的主意!

    狱卒纳闷了,反问沈媛,“人家时太傅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哪有心思管你的事情,把你发配边疆是皇上的意思,跟小时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倒是纳闷了,你这么好奇时家,你是不是之前干过什么对不起时家的事啊?”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没对不起时家,何至于怕人家落井下石。”

    狱卒几句话问的沈媛眸光闪烁。

    她不是,她没有,她才没错。

    不管狱卒怎么说,沈媛坚信自己的事情定是有时家在背后捣鬼。

    时鞠恨自己,所以隐忍多年,就为了今日。

    沈媛被发配边疆离京那日,正好是秋闱放榜当天。

    她戴着枷锁脚铐,苦苦站在城门外回头朝京中方向看。

    她以为会有人来送自己,至少时鞠应该会来,带着她那牙尖齿利的女儿时清一起。

    哪怕是来奚落讥讽她两句,

    也会过来。

    一同发配边疆的人不止沈媛自己,还有其他犯事人员。

    她们都有亲人家属前来送行,甚至有拿着臭鸡蛋过来的仇人跟百姓,唯独沈媛自己站在人群中间。

    像是被画了一个圈,将她隔离开来,游离于众人之外,周边的声音跟热闹和她无关,她的圈子里只有孤寂的自己。

    没人送她,也没人恨她。

    没有朋友,也没有仇人。

    沈媛神色有些茫然,两眼放空,背着阳光看向京城方向。

    耳边听着过往路人谈论秋闱放榜的事儿,恍惚间好像忆起自己跟时鞠初相识的模样。

    她俩相识,也因为科考。

    沈媛从小乡镇过来,家世背景都不如时鞠,甚至连长相都没她好看。

    但时鞠性子冷,不爱张扬,很多时候让人记住的只是她那身清冷的气质,而非容貌。

    和时鞠比起来,沈媛就温和儒雅很多,也喜欢笑,所以很多人都是先认识时鞠,随后却跟她来往频繁。

    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是拿时鞠当成朋友的。

    那时候的时鞠,在跟她介绍自己的夫郎李氏的时候,神色也是会温柔含笑的。

    她们两人都以为哪怕步入官场,哪怕入了朝堂,也会是朋友,这才约定以后的生了孩子做亲家。

    只是后来,官场迷人眼啊。

    亦或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到头来,没放下过往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该走了该走了!”官兵催促。

    沈媛回神。

    “母亲。”

    城门旁,沈郁从马车里下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

    沈媛听见了,也看见了,攥着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朝沈郁淡漠地看了一眼,随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扭头转身跟着官兵往前走,半句话都没说。

    沈郁怔怔地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往前再走一步。

    沈媛被发配出京的时候,时鞠正在府中院内跟时清对弈。

    两人约定,时鞠如果赢了呢,今年过年一大家子就跟以往一样,来时府过年。

    毕竟整个家族中,她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理应承担这部分的责任,让老时家面上有光。

    时清如果赢了的话,今年大家就一起去老大家里过年。

    废话,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借机回来然后不肯再走了?

    绝对不能在自家过年,就是尽孝,也是大姨母这个嫡长女尽孝。

    年年是我家,今年换她家怎么了?

    “小主子,沈媛已经出京了。”蜜合去看热闹了,回来忍不住说给时清听。

    听她提到沈媛今日被发配出京的时候,时鞠眼皮都没动一下,该怎么落子就怎么落子。

    甚至抬眼看了下时清,微微扬眉,“该你了。”

    “您别催啊,我正想着呢。”时清捏着棋子皱眉看棋盘,说实话她当年乡试看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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