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攀高枝表小姐13(2/2)
"我瞧瞧!"她的语气略显急促,惹得夏沁颜诧异的看向她。
“舅母?”
谷氏方才觉出不妥,连忙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 ”这枚玉佩我瞧着好似有些眼熟。""是娘的旧物,舅母应当是以前见过。"
夏沁颜接过玉佩,摩挲了两下,眸中透着思念,仿佛是在怀念它以前的主人。
“昨日收拾行礼时没有找见,还把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弄丢了。”
谷氏眼睛发直,她离得近,可以很清楚的看清玉佩上的每一条纹路。
色泽温润,雕刻精细,图形栩栩如生,是一块上等美玉。
可这并不是让她这般失态的缘由。
谷氏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不然她为什么会见到与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的玉佩!
大
谷氏魂不守舍的走了,夏沁颜站在小楼前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小姐。"碧云守在门边,神情忐忑, "奴婢是不是闯祸了?"
刚才大夫人的表情有一刻特别奇怪,先是盯着玉佩半响,仿佛那是个怪物,然后又盯着夏沁颜,面色一会晴一会阴。
总之,怪吓人的。
>"没事,你没闯祸。"夏沁颜拍了拍她,唇角越发上扬。
相反你做得很好,不枉费她事先将玉佩藏起来,昨夜又装作着急的寻找。
终是让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她似是无意的睨了眼右肩,而后笑着进屋。
金森随着她移动,面上毫无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宠溺和无奈。他现在真成某A梦了,不仅要在适当的时候给她提供各种离谱道具,还要会催眠会造梦。可真是把他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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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堂正房
谷氏进来时,卫秉已经在座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卫泓澳也在。
“你怎么了?”卫秉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神色恍惚,似乎有什么难以接受之事。"无碍。"谷氏摆摆手,在他身旁坐下。
周氏坐在上首,没管才进来的谷氏,只盯着卫泓澳,苍老的脸上眸光依旧锐利, "你确定?""不确定是不是他,但肯定不是‘他’。
卫泓淡眼睑低垂,回答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在场几人都听懂了。不知道是不是丰恂,但是肯定不是夏耀祖。
周氏垂眸,手里转着佛珠好一会没有出声,屋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谷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安的动了动,竟是难得的有些坐卧不宁,惹得卫秉看了她好几回。
妻子一向稳重端庄,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曾见到她情绪有过大的起伏。
然而自从昨日告诉她外甥女的身世后,她似乎就开始不对劲了,总感觉魂不守舍,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心事重重。
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很大,确实出乎意料,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失态才是。谷氏感受到他的打量,苦笑一声,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目光犹豫的望向上首。"有话就说。"周氏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谷氏转向儿子,正想找理由把他打发了,却听周氏又道: “泓儿是世子,这府里将来全靠他支撑,有些事情他该知道。"
不经历磨砺怎么能成长?快要及冠的人,还当成个孩子似的护着……
周氏半闺着眼,这件事往小了说,只是涉及一个小姑娘的身世,可是往大了说,很
可能还会与朝堂扯上关系。
长公主、闻远侯、静安侯,每一个都身份特殊。
当年长公主派人来说和,要纳卫诗进门,是老国公做主给拒了,为得就是不掺和进皇家争斗。
谁都瞧得出那件事有问题,可是谁都不说,因为都知道,不管动手的人是谁,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那把至尊至贵的椅子。
选择卫诗,一方面是她太高调,招了别人的眼,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国公府的态度。是支持长公主世子,还是继续独善其身?
老国公选择了后者,于是卫诗成了几方博弈中的牺牲品。所以,周氏对她有愧。
她享受了国公府带来的荣耀,也为国公府付出了本不需要她付出的代价,包括她的名誉、清白,乃至生命。
这份愧疚被压在心底多年,直到接到那孩子的信,知道她过得特别不好时,才被翻腾出来,然后移情到了那孩子身上。
当年她没办法为卫诗做点什么,至少现在可以保护她的孩子。
为此周氏还特意派了卫泓澳去接人,因为他身份够高,足以代表国公府。却不想竟然让他发现了那孩子身世的不对劲。
周氏暗自叹息,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去的不是他,其他人不会在意那么多,也不会胆大的直接用滴血验亲的法子去求证。
那夏沁颜的身世就会掩埋一辈子。
不,或许同样掩埋不了,毕竟从长公主一系列的举动看,她好似也起了疑。可是到底是不是..
如果是,他们国公府又该怎么做,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吗?如果不是……
周氏揉着额角,感觉头一阵阵发疼。
"娘。"谷氏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提起了当年。"那时候三妹出事时,我算是最早到的那一波,有件事一直没敢跟您提。"
卫秉和卫泓澳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周氏捻佛珠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谷氏喉咙滚了滚,嗓音微颤:“当年床上……并未见到落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低又快,很是含糊,卫泓澳一开始没听清,待琢磨了半响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变得尤其尴尬。
他一个未经人事
的少年人,在这里听长辈谈论其他长辈这种事.…
他低头端起茶盏,一下又一下的吹着水面上的茶沫,只作自己不存在。
周氏手一抖,佛珠磕到旁边的小几,发出“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极为清脆。“你是说三妹并没有和丰恂成事?”卫秉眉头皱得更紧,那昨晚怎么还跟他说成了?
谷氏眼神闪烁,她能说她也是刚想起来吗?
当时现场比较混乱,人一窝蜂的冲进去,挤挤挨挨,她的关注点又全在小姑子身上,根本来不及考虑其它。
若不是为了给她找衣服,只怕还注意不到床上那一点细节。况且情况那么紧急,即使注意到了,她也没有时间反应那代表着什么。
后来带卫诗回府、处理后续影响,事情一桩接一桩,忙忙碌碌得更是将那一点印象完全抛到了脑后。
如果没有昨晚一场梦,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想起。
"其实不管成没成,都不能改变结果。"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苟合”,就算真没成事,那又如何?
影响从那扇门被推开的一刻起便已造成。
只是谁也没想到,多年后竟还会牵扯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世。谷氏揪着手帕,没有落红,是真的没成,还是代表不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那第一次又是和谁?
"娘,小姑和那位……"她朝上指了指,睫毛眨动的频率越发加快。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却是知道的,当年卫诗确实和曾经的瑞王、当今皇上关系匪浅,瑞王还进宫请旨赐婚了。
假如没有意外,如今的皇后是谁,尚且不好说。
一个闺阁女子,身边连小厮都不用,和她勾搭、并且能叫她心甘情愿交付出身体的,除了她心仪的对象又能是谁?
卫泓澳杯子没拿稳,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袖,可是他一声未吭,恍若未觉。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震惊、愕然,而后全化成了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对小姑娘来说,生父可能是静安侯,就足以给她带来很多不确定性因素,所以他才决定将事实告诉父亲。
因为他担心以他现在的能力护不住她。可是如果生父不是静安侯,而是另
一个身份更高的人.…
卫泓澳捏紧了茶杯,指尖有些泛白。
卫秉瞪着谷氏,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怎么敢这么想,那可是皇上!
照你的意思,他们刚接进府的还可能是颗沧海遗珠?
谷氏眸光流转,何止是沧海明珠,如果真是,那就是唯一的宝珠。要知道,皇上到如今可还没有长成的皇子皇女。
只要这么一想,谷氏就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她的梦,想起那枚玉佩,也许那并不是梦,而是她以前什么时候见过,却没在意,直到听闻那孩子不是夏耀祖亲生时,才以梦的方式从潜意识里被放了出来。
还有她梦见卫诗成了皇后..周氏扫了谷氏一眼,目光幽深。
这个媳妇别的方面没得挑,打理家事是一把好手,从她接管中馈开始至今,从未出过差错。
对内尊敬公婆、照顾夫婿、抚养子女,对妯娌不算顶好,却也从不苛待;对外礼数周全,待人接物、人际往来全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作为宗妇,选她并未选错,只可惜人无完人,她的缺点同样致命。心气太高。
犹记得当年卫琼刚出生,她欢心异常,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连泓儿都忽略了,她看不过去,这才将他接到身边照看。
等到卫琼三岁,她就提议要请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这般竭尽心力为的什么?
爱女儿之心或许占了一半,但更重要的是,当时宫中有一位小皇子,年岁与卫琼相差无几。她想做皇子岳母。
不过老天不做美,没过多久小皇子意外夭折。打那之后,她虽说不至于冷落女儿,可也明显没有从前那般精心。
周氏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卫琼也接到了身边,直到长到十来岁,可以自己明辨是非了才放回去。
因为这,谷氏心中恐怕还对她存着怨。
周氏闭了闭眼,将佛珠扔到小桌上,突来的声响让下首的三人全都抬起了头。
"此事莫要让第四个人知晓。”周氏声音沉沉: “颜儿姓夏。"她现在姓夏,那她的亲生父亲就只能是夏耀祖,至于之后….周氏阖上眼,久久未再出声。
谷氏不明所以
,这是不想继续深究的意思吗?"娘!"她面露急切。
无论是静安侯,还是皇上,哪个不比一个临安知府要强啊,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姻亲不选,偏偏还要帮着掩盖真相?
周氏靠在软枕上,不动如山,对谷氏的呼唤充耳不闻,谷氏还要再问,却被卫秉一把按住了手。"好了。"他低声喝斥: "听娘的。"
卫泓澳半垂着眼望着地面,他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风云变幻,不知道那时候的惊心动魄,但是想来现在的情形与当初也不差什么了。
同样的皇上无子,同样的暗潮汹涌,当初谁也没想到是瑞王登基,那现在呢?
又会是谁?
国公府上一次没参与,得以保全自身,这一次依然要如此吗?
正屋里陷入一片沉寂,谁都没说话,安静得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直到屋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表姐,这里面装的什么呀,好香啊。”
"是九重葛,嗯,京城这边可能也叫叶子花、三角花?"
卫泓澳抬头,是颜颜的声音。
果然,帘子一掀,五个人比花娇的姑娘依次走了进来,立马给空寂的屋子增添了几丝鲜活。“祖母。" "外祖母。
周氏看着面前梅兰竹菊、各有千秋的女孩们,脸上笑出了褶子, "来来来,都到我身边来。"
卫琳、卫琅率先跑过去,靠在了她右手边,卫婉和卫琼则刻意慢了两步,等夏沁颜被拉着坐到左侧后,才一前一后在卫泓澳对面落坐。
“昨夜睡得可还好?夜里醒了几次,可有不适应的地方,丫鬟们侍候得可还精心?”
周氏攥着夏沁颜的手,一句接一句的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挺好的,一夜都未曾醒过,春杏姐姐她们照顾得再精细没有了。"
夏沁颜不厌其烦,认真又仔细的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轻柔的嗓音含着几丝笑意,语速不紧不慢,只听着就感觉是对耳朵的一种享受。
"刚才恍惚听见你们在聊什么花?"周氏笑容扩大,看向其她孙女。"表姐送了我们一人一个香囊,可好闻了,祖母您
闻闻。"卫琅将手里的香囊递过去。
紫红色锦缎,上面绣着一簇簇花朵,针脚细密,绣工绝伦,还没凑近就能闻到一阵阵扑鼻的清香。
周氏惊讶, "颜儿送的?"
"是呢,每个人还不一样。"
卫琼笑着拿出自己的,锦缎质地一样,颜色却不同,她的为橙红色,花型小巧、秀丽大方,大簇大簇围拢在一起,灿若云霞。
层叶圆如葆,高花艳若烧。
"这是紫葳?"周氏眼睛一亮。
"是。"夏沁颜歪头,对着卫琼俏皮的眨眨眼, "又名‘凌霄’。"
此花在南方和北方都能养,长势泼辣又张扬,随便一开就是一大片,十分引人瞩目。
而且花期很长,可以从初夏一直盛开到秋季,花开时枝梢仍然继续蔓延生长,经常能攀援至数丈,故而又被称之为凌霄花。
"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夏沁颜轻声吟诵,末了一笑,"见到二姐姐的第一面,我就想到了此花。"
卫琼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卫秉已经叫了声好。
"好!即便是女子,也该心存凌云之意,志气高远。"
这花选得好,寓意也好,更难得的是,这首诗并不出名,甚至可以说生僻,外甥女竟然可以随口吟诵,可见学识之渊博,储备之丰富。
"在家都读了什么书?"他问,显得兴致勃勃。"不拘是什么,大多都有涉猎。"夏沁颜面露赧然。
"娘亲的嫁妆里藏书很多,我闲时无聊就爱翻一翻,只是看得杂,每个都通晓一点,却都算不得精通,囫囵吞枣罢了。"
卫泓澳想起曾经见她看过的那本话本,唇角抽了抽。
连坊间情爱话本都有涉猎,可不是很杂吗?
夏沁颜似有所觉朝他看来,卫泓澳也正巧在瞧她,两人视线相撞,似有什么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只一眼,彼此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夏沁颜偷偷瞪他,不许说出来!
/>卫泓澳眸底漾起丝丝笑意,知道了,小坏蛋。
两人的眼神交流不过一瞬间,夏沁颜继续和卫秉说话,卫泓澳则低头喝茶,只是唇角却不由自主扬了又扬。
谷氏收回目光,有些若有所思。"昨日匆忙,竟是将礼物给忘了。"
夏沁颜回身从春杏手里接过一个额帕,若无其事的笑道: “手艺不到家,还望外祖母、舅舅、舅母莫要嫌弃。"
"这么好的东西怎会嫌弃?"周氏抚着额帕,面上尽是喜爱之色。
乌绫面料,阔约三寸、长约六寸,前后粗细均匀,中间纳以丝绵,外表用五彩的丝线绣着祥云和仙鹤的图案,寓意吉祥如意和福寿双全。
不管是做工,还是绣工,皆属上上层。
"颜儿有心了。"她拉过夏沁颜的手,一副爱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至于卫秉和谷氏都是双鞋,合脚舒适又美观,让卫秉赞不绝口,连谷氏都一改前日浮于表面的热情,真正与夏沁颜亲热起来。
等孙氏终于姗姗来迟,就听见慈安堂里传来一阵阵笑声,显然气氛正好,众人正是十分高兴的时候。
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颜儿”、 “表妹”、 “表姐”的称呼,面色微微发青。
她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只是一早上的功夫,那丫头俨然已经成为团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