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二合一)(2/2)
阳光透过枝叶,影影绰绰照向了二人,奚陵弯起的眼睛带着少见的狡黠,也学着白修亦,在他下巴轻佻地勾了一下。
“大师兄真好看。”
有什么东西塞进了掌心,白修亦有些怔愣地垂眸,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木雕。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蜜蜂,也是当年奚陵那场跨越万里的追求中,唯一一件被白修亦拒绝了的东西。
不过这个明显是新刻的,和从前那只不太一样,手法纯熟了许多。
留下东西,奚陵扬长而去,徒留白修亦还坐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嘴唇。
柔软的触感还隐约残存,白修亦甚至尝到了奚陵嘴里绿豆糕的清香。
“没出息。”
半晌,白修亦嘟囔着,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同时忍不住伸手,慢慢吃掉了桌上余下的糕点。
也借此压抑着脖颈不知何时泛起的红。
臭小子,昨晚上自己说了点什么,自己都忘了。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看着那道把沉重巨刀挥舞得比长剑还要轻巧的身影。
面对白修亦时浅浅的笑意在转身的一刻便瞬间消失,再次踏上演武场时,奚陵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冷淡疏离,遥不可及。
微微下垂的嘴角一言不发便压得对手心生恐慌,奚陵总是以极快的速度将眼前之人击倒,快准狠指出对方弱点以后,又在一道道龇牙咧嘴的道谢中,不容拒绝地拉起人重新再来。
他像是一把刀,寒气森然,干脆果断,也像极了白修亦记忆中,那个总是站得笔直,有些强势,有些冷淡的存在。
那是……曾经的奚陵。
这几天里,奚陵灵台恢复的进程比预想中还快,体现在外表上,便是性格切换十分频繁。
时而沉默寡言,和祁旌坐在一起时,仿佛两座冰山聚首,一个泛着寒气,一个带着冷意,站在他俩中间,连脊柱都凉飕飕的,冻人得紧。
时而又好像一切都未改变,他依旧还是这两年最常见的模样,迟钝懵懂,呆得可爱。
徐雁竹和余顺对此都乐呵呵的,尤其是余顺,察觉到奚陵的变化后还大大地松了口气。
() 灵台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无论是碎裂还是修复,对于病人来说都是一次宛如重组般的体验。
既是重组,必然免不了痛苦,但灵台碎裂的痛苦余顺尚且能勉强找到一些古籍描述,灵台重塑,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余顺也说不好具体会如何。
奚陵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已经好了太多,如果只是性格不停转换,就能慢慢恢复正常的话,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很开心,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白修亦一言难尽的表情。
夜幕降临,除了注定无眠的部分群体,暗潮涌动的五州逐渐变得沉寂。
白修亦终于规划好明天的安排回去休息,三更天都已接近了尾声。
这是一处略显僻静的院落,院子不小,但也算不上大,有亭有水、有长长的回廊,最重要的是,处处透露着熟悉的味道,以至于奚陵第一次看见,眉梢眼底都泛起了惊喜。
——这里和白修亦从前在玄阳门的住所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祁旌、俞温、徐雁竹、傅轩轶、奚陵,甚至还有师父和华珩……每个人的住处都在这个山庄复现,尤其是白修亦这边。看得出规划此处的人对这间小院最为熟悉,以至于刚一踏进,一度让人以为回到了过去。
而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加速了奚陵灵台的恢复,
嗯……也剥夺了白修亦的睡眠。
余顺的猜测没有错,灵台的碎裂和修复,都是一次重组。
因而奚陵的灵台修复,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只是性格不停转换,就能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月光似水,朦朦胧胧照亮床头,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面孔。
当推开房门,看见自己床上多出来个奚陵之时,白修亦居然已经心静如水,毫不意外了。
还行,至少比四天前那个晚上,睡到一半突然被奚陵压醒的强。
压醒后还一脸无辜,说“大师兄我们不是本来就睡在一起吗”。
白修亦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进度飞跃到了本来就睡在一起的程度,他只知道奚陵呼出的气息很轻,压在身上的身体很软,而他自己很热,睁着眼僵了整整一晚。
也比三天前悄无声息出现在床边,沉默出神许久,忽然怅然若失抬起头,说他找不到三师兄和小师兄了,他们不在屋子里,师父也没有踪影时,眼底浓浓的迷茫与求助强。
更加更加,比两天前他累得不行想要休息,结果刚一进屋,就被人指着鼻子来了一句“白桁你为什么进我房间”要强上不知凡几。
且不说他怎么就又从白修亦降级成了白桁,这明明就是他的房间,鸠占鹊巢还凶得要死,白修亦简直哭笑不能。
可怜他现在还打不过奚陵,一通折腾下来,差点体验了一把奚陵队员的待遇,事后奚陵心虚得不行,偷偷给他用灵力温养了一遍,还找余顺要了点跌打损伤的药酒,可惜白修亦作为修士恢复得太快,药拿来了,人也好全了。
“说吧,今天我
们的小黑娃,记忆恢复到了哪个地方?”
有些无奈的,白修亦低声开口。
奚陵这一次的失忆,恢复得相当跳跃。
白修亦也是在第二次被奚陵夜袭之时,才隐约意识到这件事情。
他的记忆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正常恢复,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每当夜深人静,就会突然想起来一点。
想起来的内容毫无规律,可能是童年时期,譬如四天前,突然来和白修亦一起睡觉,便是想起了刚进玄阳门的那段时光——奚陵的确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和白修亦睡在一起。
也可能是伏魔生涯,这也是灵台修复最让人痛苦的地方,要恢复记忆,就免不得再经历一遍过去,因而三天前那晚,白修亦整夜都没敢合眼,就怕奚陵想起来傅轩轶俞温乃至自己的死状。
事实上也的确是想起来了,白修亦在察觉到睡梦中奚陵神色不对就立刻叫醒了他,简单明了地陈述了一遍俞温傅轩轶都已转世,他也已然重生,他们都过得很好,才好歹没让奚陵又难受一回,迷迷糊糊在白修亦怀里又闭上了眼。
也偶尔的,会想起来白桁,嘟嘟囔囔要给他遗产,引得白修亦好一顿黑脸。
三个时期的回忆总是交叉产生,奚陵有时一晚上能梦醒好几次,却也在这个过程里,越来越趋近于从前的自己。
就是苦了白修亦,已经连续四天没能好好休息。
昨天算是最平静的一晚,奚陵想起了很多年前,一次伏魔的经历。
那一回他受伤不轻,吓坏了同行的战友,也吓疯了白修亦,就连俞温查看完伤势以后,脸色都十分沉重,让白修亦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白修亦最庆幸奚陵是半魔的一次,被救回来以后,奚陵虚弱地勾了下白修亦的手指,说他想吃上次那家绿豆糕。
当年的白修亦听后横跨了一个大州,脚踩无数魔物尸首,去了上回执行任务的城市,给奚陵带回了糕点。
昨夜的白修亦则是对着怀里的睡颜看了许久,左右奚陵在他也睡不着,干脆将要办的事提前都处理好,空出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了趟奚陵最喜欢的铺面。
结果这小混蛋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半梦半醒时都说了些什么。
抱胸倚靠着房门,白修亦看向奚陵的目光无奈中又带点宠溺。
而他的声音一出,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光清浅,如明珠生晕,将奚陵的脸照得有些透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情绪流转,有伤感,也有担心,却没有多少初醒的迷离,这说明奚陵一直是醒着的,方才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是,为什么会伤感?
嬉皮笑脸顿时收了回去,白修亦不太放心,快步走到床边,想要看看奚陵情况,就听见奚陵突然轻声开口:“你后悔了吗?”
白修亦:“?”
后悔啥?
满脑子疑惑,奚陵深深看着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浓浓的爱恋快要溢满他的眼底,
他从被子里探出手,却是一把抱住了白修亦。
白修亦当时就僵了。
脸颊与腹部紧紧相贴,奚陵最近经常抱他,眷恋的、依赖的,又或温存的。
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指尖暧昧地摸索,从腰侧一路探到了小腹,最终,轻轻勾住了他的衣带。
“小、小陵……”
“你是被暗算了吧?”
奚陵抬起头,低声打断了他。
他看上去那样坚定,尽管声音因为未知而有些绷紧,却依旧努力直视着白修亦,一字一句,手指:“我……我们就当只是一场意外,先把药性解了,好不好?”
“什么……”
刚一开口,白修亦猛然一顿。
……他知道奚陵今晚想起的是哪部分记忆了。
一瞬间,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百年前最终大战,他曾中过一只天魔的幻术,一度失控到差点强了奚陵,后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跑了出去,却和那魔物撞了个正着,这也是后来导致他死亡的根本原因。
奚陵这一回想起来的,恐怕就是那晚的场景。
……只是,道理他都懂,但奚陵是怎么做到的,连衣物都能分毫不差,等比例还原当年?
薄薄的被褥滑落,露出其下遮挡着的身体。
好像被人暴力撕扯过,奚陵一身白衣半遮半掩,大片光滑的肌肤刺眼地裸-露。
白修亦慌里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却反而带着奚陵又往外挪了一点,褥下更多春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