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一百零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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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起苻坚是怎么和姜维、前面诸葛亮组队,凑到一起来对付蒙元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完全是懵逼的。

    别人都是身穿,就他一个是魂穿,而且还穿成了无比敏感的身份,当朝太子真金。

    真金这个名字乍一听有些奇怪,是当年长子降世,忽必烈心怀甚喜,便拜访中原最负盛名的海云禅师为此子摩顶命名。

    海云禅师认为,世间万物至贵者为真金,故名真金。

    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曾是一个备受期待来到这人世间的孩子,可惜,这段亲情空有善始,却不能善终,徒留哀哉。

    真金之前在其他人的副本中出现过几次,每回下场都很惨。

    要么是因为忽必烈对其羽翼丰满的忌惮,几经打压而死,要么就是长期处在如履薄冰的环境中,心神不堪重负,郁郁而终。

    最惨的一次甚至直接被赐了鸩酒,死后都没能葬入蒙古皇陵,谥号戾太子。

    到了苻坚这边,一开局,真金直接就被发配到了长安城,远离大都的朝廷中枢,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罪流放”。

    一路上颠沛流离,受尽风霜,昔日的宾客羽翼皆散去,留下的寥寥无几,到了长安也是闲居,形同囚禁。

    苻坚作为一名优秀的政治家,水准即便在历代帝王中也属于第一流,很快就一眼洞察了真相,真金的处境实质上已经离被废不远了。

    只不过,忽必烈忌惮贸然废储的负面影响,前段时间给贵族抄家闹得动静太大,真金背后的察必皇后母族又掌握着大量军事权和行政权,这种时候,大元江山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

    故而,忽必烈稳了一手,选择将真金贬谪,剔去要职,夺走权柄,一步步慢慢来,最终将他废掉。

    苻坚本来还在琢磨,真金究竟犯了何等大错,让忽必烈直接放弃了他。

    等转头了解具体情况,心绪却是万分复杂。

    真金是因为汉化而被排斥的。

    他自幼接受了儒家汉学教育,极擅长书法,能吟诗作咏,在文化身份认同上完全就是一个汉人。

    忽必烈登基后,晋封他为太子,主掌东宫,他依旧是一种非常君子端方的儒士作风,折节下交,兴建幕府,访遍各处名宿大儒、山野遗贤,请他们入驻。

    就这般三五月下来,太子府中宾客云集,紫气辉耀,学术氛围浓厚,许多都是士林中颇具声名的人物,忽必烈那是看在眼底,忌惮在心头。

    但真正让忽必烈起了废储之心的,还是真金对于阿合马敛财行为的激烈反对。

    真金看见大元局势江河日下,心中忧虑焦灼不已,认为大元已经病入沉疴,必须大刀阔斧地进行汉化改革,应当全面推行汉语,以汉文化为主体,缓解日趋尖锐的民族矛盾。

    政治上,同时也要推行仁政,减轻赋税,更不能对外用兵,先修生养息个十年再说。

    面对阿合马的四处抄家劫掠,上

    至蒙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苦不堪言。

    真金屡次制止,并将受难之人捞回来一部分,加以补偿,结果阿合马虽然不敢得罪他,对于其他人却是变本加厉。

    甚至,真金开设国子监培养人才,吸引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青年入驻,共创大业。

    阿合马却是暗中搞小动作,一面使诸生廪食不继,寝食难安,一面找人轮番弹劾国子监祭酒许衡,逼得其无法继续执教,被迫返乡。

    最后,真金终于忍无可忍,在朝会上当庭怒斥:“国势衰微到了如此地图,汝贪一时之利,而贻千秋之罪,从此万世,将以汝为何人!”

    一边怒斥,一边抄起自己的弓刀砸向阿合马,打得他头破血流。

    可谓是非常硬核之儒生,《抡语》铁杆践行者了。

    忽必烈大怒,阿合马一切行为都是出于他授意,这不等同于当众打他的脸么,刚想发作,孰料真金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话锋一转,直接锐利无比地指向了他:

    “父皇,这大元巍巍江山社稷,究竟是谁人的天下!无论胡汉,皆因视为大元子民,岂能让阿合马将色目人的一套财政方案照搬过来,分三六九等收税!”

    “更不宜征发民众,劳军劳力,流播千里,分徙江表,四面征伐,利焰熏天,坏我疆宇,扰我百姓!”

    “儿臣斗胆一言,你的年号「至元」,至于终元,分明就是大元亡国之号!”

    “若再这般下去,不兴改过,来日社稷倾覆,舆图换稿,百年江山覆灭于此,试问父皇到了地下有何面目见我大元十三代先帝!”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忽必烈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至元,至于终元」那边,更是暴跳如雷,抄起玉玺就砸在真金额前,一片鲜血淋漓:“孽障,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朕做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大放厥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每日为了江山殚精竭虑,夜以继日,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古往今来最勤政的君王也不过如此了,结果他的太子居然这么看待他——

    亡国之君!

    神特么亡国之君,朕每日如履薄冰,为的就是成为重振大元的中兴之主,你小子是真想死啊!

    忽必烈一半是惊怒,一半却是遭受背叛的恼火与伤心,先是将真金关押了一阵,想强逼他低头认错。

    真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在狱中也每日坚持上书,让忽必烈考虑汉法改革之事。忽必烈终于对他彻底失望,直接放弃了他,将他打发到了长安城来。

    真金眼见此生复起无望,国家又陷于危难之中,一路行来,凄风苦雨,五内郁结,渐转为沉疴在身,到苻坚穿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抽抽,头疼欲裂,无一处不痛的。

    苻坚万分艰难地从榻上起身,光是这个动作就耗费了经久的时间,结果最后还是使不上劲,只能又坐回去,有气无力地唤人过来帮他一把。

    不是......

    真

    金虽然是汉化儒化的太子,但也是很精通弓马骑射,擅长射箭驰骋的,怎么身体素质差成这样啊。

    苻坚如此感叹着,一边举起一只手,迎着窗缝中流落进来的天光,细细端详。

    这是一只少年的手,纤长柔软,骨节尚未分明,肤色却极端苍白惨淡,仿佛是一捧即将消融在阳光中的新雪。

    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透着暗沉血色,是那日忽必烈盛怒之时向他砸玉玺,而后他下意识抬手一挡所留下的,至今仍未愈合。

    苻坚虚握了握手,没感觉到半分力量,又想起这双手的主人,从前也曾挽住长弓,追风射落星流,是满城华胄间最惊艳的坐上客,不禁心情复杂。

    谋臣姚枢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而入,满目担忧地疾步走过来看着他:“殿下感觉如何?”

    苻坚张了张嘴,险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才缓过一口气,急促地说:“……水。”

    姚枢连忙给他倒水,又将煮好的药递过来,温声说:“殿下来吧。”

    苻坚接过药,全无心理准备,结果刚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苦味蹿进灵魂深处,这一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后没奈何,苻坚看了一眼视频那头连接的丞相府,尤其是其中正在昏睡的自家丞相,将心一横,心想景略能吃这个苦,朕也能吃,不就是一碗药——

    “噗咳咳咳咳咳!”

    不行,朕真的做不到啊,这已经超脱人类能忍受的极限了!

    苻坚咳得撕心裂肺,好端端一碗药被撒了大半,姚枢叹了口气,接过碗,又将他塞回被子里,用一把温和低沉的嗓音说:“殿下在这里等着,我去加点蜜。”

    片刻之后,他端着碗去而复返,苻坚一看见那熟悉的乌黑药汁,整个人就往被子深处躲,最后被姚枢捏住了手腕,道一声“殿下抱歉”,强行将药给灌了下去。

    天幕前,观众们都被苻坚吃药的这一幕表现给笑到了。

    一些危险分子,比如新皇帝王莽,已经趁机让宫廷画师给苻坚画了不少颜艺画像,准备等会拿来做表情包。

    好多人都在问,“秦王陛下,这药真有这么苦?”

    苻坚面无表情地打上一行字:“它不仅是苦,它是…..直接作用到了你的内心,仿佛你所有内心的悲苦情绪都被这一碗药激了起来,不停地上升,悲从中来。”

    众人一怔,好家伙,太子真金天天喝这玩意,真是太不容易了啊,不过,真金到底是什么病才会如此折腾?

    别说,这药虽然苦,但效果却很出众。

    过了好一会,苻坚总算没在继续浑身发痛,虽说还是胸口很闷头很昏,但至少可以正常呼吸、正常讲话了。

    他抬眼打量着姚枢,见这青年人看起来比太子真金略微年长,眉目清正,仪容端方,眸若朗星,俨然是一派卓绝君子之风,便微笑了一下:“多谢。”

    姚枢伸手将他扶起,一面摇头道:“殿下何必谢我。”

    “有镜子吗”,苻坚又问

    。

    姚枢这次却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太子看到自己的病容只怕会愈发情绪不好,但又不好违背他的命令,于是想了想,端来一碗光可鉴影的清水:“殿下照吧。”

    苻坚:“……”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他凝眸看了一会自己的倒影,忽而一阵错愕,抬手又抚过自己的鬓角:“我……不是……这些都是白发?”

    姚枢望着他,眸中流露出了浓重的悲伤之意,不言不语。

    苻坚简直惊呆了,真金还不到弱冠之年,居然就已经霜雪白发生,心中忽而对这心绪郁结、积劳成疾的少年太子充满了同情。

    “你将之前我看的书,还有做的手迹拿来给我看看。”

    姚枢与太子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甚至太子入儒习文就是受他引导,知道此刻虽然太子在病中不宜费心劳神,但既然做出了决定,根本劝不住。

    何况他也不忍心劝,太子已经病得这么重,受尽了苦难,他又怎么能再违背他的意思,雪上加霜。

    片刻后,姚枢抱着一大堆文书宗卷过来,自己也秉烛在他榻边坐下,同样拿了一本书:“殿下看吧,我陪着你。”

    苻坚翻阅了一番太子真金的手迹,特别是汉化变法部分,见他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了所想到的方方面面,虽然写了很多,但苻坚毕竟也是自己搞过汉法改革的人,一眼就看出他许多思想自有天真之处,事迹未必可行。

    看出这一点,他非但没有嘲笑,反而情绪更加低沉了。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在这个倒流时空,元朝是有史以来的第三个朝代,之前的清朝又没有汉化,所以真金这里,实质上才是第一次改革,是民族融合的第一步摸索,也是在长夜之中逆风执炬,试图从荒芜尽处走出第一条生路。

    他设想的许多方案都有问题,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他作为历史上汉化的第一人,真的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就好像在前秦位面的苻坚,同样是第一人,同样是想要英彦云集,混六合成一统,视夷狄如赤子,试图在最混乱的烽火摧折中推行圣王之道,搞文治,施仁政。

    真金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尚未登基,就即将葬身在这座孤零零的长安城中。

    苻坚尝试了,但终究输给了不可逆转的时代洪流,他以一己之身,竭尽所能,却终究被历史浩荡的大势碾碎成了尘埃灰土。

    一时间竟然说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更惨烈一些。

    后人说,中古纪元,魏晋南北朝,民族融合三百载,文德自苻坚而始。

    他生在了这个时代,便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开始的先行者,而注定不能一战定乾坤。

    苻坚看着后世的冯太后与孝文帝继承了他的改革之策,隋朝又在此基础上一统天下,终觉得滿心欣慰,后继有人,“功成不必在我”,于千秋万世,斯事可矣。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瞑目了,知道自己死后薪火不灭,可是极偶尔

    的时候,他仍旧会感到一丝半缕的心意难平——

    難道朕只能到此为止了?

    已经知道了结局不可行,难道朕就要从此认命,不再试图南征一统天下吗?

    不……

    朕不甘。

    朕是大秦天王,血脉中奔流的是三秦之地潼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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