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二八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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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雨好像无休无止,整个公馆都隐藏在灰蒙蒙的云霭中,从窗户往外看,铅灰色的天空使人郁郁寡欢,死气沉沉。

    一个人影逐渐从螺旋楼梯上走下来,他整个人几乎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脚步悄无声息,像个孤独的幽灵一样在这座公馆游荡。

    走廊上的窗户,大颗大颗的雨点在拼花玻璃上撞得粉碎,隐约传来雷鸣的轰声。

    黑影飘到三楼的一间屋子前停住,他拧住门把手,缓缓推开门。

    ……

    半个小时后,守夜的佣人也发现公馆的电路短路,但他怎么也不能将电路重启。

    折腾好久后,傅庭雪披着睡袍走出房门,他问道:“走廊的灯怎么突然熄灭了?”

    守夜的佣人回答:“老爷,好像是电路跳闸,我正在检查。”

    傅庭雪不耐烦地扯开衣领,冷声道:“那就快点修好。”

    他烦躁不安地皱起眉,一种奇特的不详预感蔓延上他的心头,胸口隐隐作痛,情绪也渐渐濒临失控。

    每到这样又黑又下雨的夜晚,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美的事,比如鲜血,比如死亡。

    电路久久未能修好,刺骨的寒气从窗户的缝隙中射出,风又冷又湿润,他冷得裹紧身上的睡袍,缓缓地打了个寒噤,心里的那种不安更加剧烈。

    这时,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个来自英国的男人就是这样断掉整个公馆的电路,然后……偷走他的宝贝。

    如同轰雷掣顶一般,他惊慌地望向四楼,疾步跑向周济慈的房间,猛地推开门。

    “小贤——”

    不在,什么人也没有。

    周济慈不在房间里,他的床铺还有人睡过的痕迹,但已经一片冰凉。

    夜风吹拂长长的白纱窗帘,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一刻,他踉跄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整个身体难以控制地开始战栗。明明已经过去十六年,但每每想起那个夜晚,愧疚和后悔混杂成一把索命的尖刀,几乎要刺穿他的心脏。

    赶来的管家惊慌地将他扶起:“老爷,您怎么了?”

    傅庭雪紧促地呼吸,手指死死地扣住管家的手臂,指节泛白,指甲几乎掐入管家的血肉。

    他喉咙间发出破碎而嘶哑的音节,一双猩红的眼看向管家:“去找人,我儿子不见了。快,快去!”

    他这幅宛如疯狂的模样把管家吓了一跳,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绝望而狰狞的野兽。

    管家慌乱地点头:“我,我这就让人去找。”

    几分钟后,整个公馆的佣人们都被叫醒,成百支蜡烛在银烛台上点燃,烛火照耀得公馆明亮如同水晶,但房间内依旧阴冷潮湿,毫无生气。

    佣人们提着灯,打着手电筒四处找人时,傅庭雪坐在卧房的沙发上,他捂住头,急促地呼吸。

    他的眼梢眉间都有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

    鬓间的银丝也清晰可见,此刻,这张儒雅英俊的五官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显得绝望狰狞。

    突然,那双疯狂的眼神又透出十足的恶毒:找到他后,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跑不跑。

    对,就这样。

    这个阴暗的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刺骨的寒意取代。

    这时,傅庭雪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他的睡袍,一阵夜风吹过,寒意迅速侵入身体,裸露的皮肤发出麻木的感觉。

    他双眼迷茫:我怎么会想伤害他?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天空中闷雷阵阵,雨越下越大。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越过公馆的后花园,后山的荒野在雨夜中显得愈发阴森凄凉,一棵白花梓树高大挺拔地矗立在阴郁的山林中。

    它的树枝伸展开来,如同一双张开的翅膀,淡金色的叶片在闪闪发光,那是独属于它的金色世界。

    他刚到公馆时,这棵树就已经长得很高大,他和大小姐在后山无意间发现这棵树,它那时已经长得很高大,足足有十几米高。

    大小姐和他爬上这棵树,她惊呼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树上的世界是这样的。”

    树上的风景和地面是完全不一样的,从树上俯瞰整个后山,明朗的天空高高拱跨在旷野之上,山峦起伏,苍翠的树林点缀其间,湖泊闪烁着阳光的倒影,宛如一块碧绿的宝石。

    空气中还带有一股阳光和青草的气息,知更鸟停留在树枝上时,它翘起鲜艳的尾巴,显得傲慢而自信。

    这棵树从此便成为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们在这棵树下荡秋千;他们爬到树的最高处,探索树上的奇妙世界;他们在树下埋下只属于彼此的秘密……

    后来他才知道,这棵树其实是周老爷为他的妻子种下的,据说是他们定情的时候一齐种下的。

    这棵树还有一个极其响亮的名字——黄金树。

    它象征着纯洁、真爱、自由和希望。

    大小姐去世后,他把她埋在这棵树下,每到雨夜他都会忍不住跑出门,他对那座永远不会有回应的坟茔喋喋不休地讲起情话,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渐渐地,他也开始对黄金树说话,他抚摸着它光洁细腻的树皮,莫大的悲哀填满他的心脏。

    原来玫瑰真的比不过珠宝。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他和这棵树已经融为一体,他甚至能听到它的叹息声,那是从他心脏里发出的声音。

    他开始意识到这棵树对他意味着什么,如果一定要仇恨,如果一定要堕入黑暗,要记得为自己留下那份纯真和欢乐的回忆。

    这棵树便是他的心脏,保存所有纯洁的、美好的记忆和爱。

    他知道,能救赎他的,只有那个孩子和黄金树。

    黄金树永远屹立不倒,他只需要那个孩子的爱,就能彻底得到救赎。

    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傅庭雪站起身,打算自己也去一起找。

    他走下螺旋楼梯

    (),脚步突然一顿。

    三楼靠墙的那间屋子是他的书房和平时处理工作的地方。

    他刚要抬脚进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屋外却传来欢呼声:“人找到了!”

    不等佣人给他打伞,傅庭雪不顾隆隆的雷声和四周哗啦哗啦落下的雨点,径直冲出公馆的屋檐。

    佣人是在后花园的那口湖里找到人的,眼下快要入冬了,那口湖仿佛是冰冷的钢铁,让人感到毫无温度和生机。

    周济慈躺在草坪上,他浑身都湿透了,冻得满脸青白,没有血色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佣人发现他时,他险些溺死在后花园的那个湖泊里,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掉下去的。

    傅庭雪扑过去,抱住他的头:“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掉下去的。”

    周济慈说不出话,他眼睑闭着,不停地呛咳出水,意识不怎么清明。

    傅庭雪让佣人抱来一卷羊绒毛毯,把他整个人裹住,又吩咐佣人道:“将他扶到四楼的卧房。”

    这晚,周济慈又开始烧起来,他额头滚烫,两颊绯红,不停地打冷颤。

    他烧了整整一夜,傅庭雪一刻不离地守着,不时用掌心试探温度。

    直到第二天中午,周济慈才醒过来。

    傅庭雪用毛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问道:“昨晚你是怎么了?你怎么掉到水里去的,你差点把我吓死,要是佣人晚一步发现你,你就直接淹死在湖里了。”

    周济慈目光怔忪,有气无力道:“昨晚突然断电,走廊里的灯全部熄灭了,我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没看路,不小心掉进去的。”

    知道他是想起十六年的那个黑夜,傅庭雪眼神里的笑意陡然凝固。

    那个时候大小姐刚去世没几年,正是他最恨的时候,每当他看到纪贤的时候,总会让他想起不堪的回忆,甚至忍不住要折磨这个孩子。

    所以,当他知道纪贤被绑架走后,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就让那个孩子死去吧,从此以后,所有的爱和恨都能有个终结。

    可当他重新面对那个不会说话的坟墓时,他又开始后悔:这不是终点,如果没有那个孩子的救赎,那他一辈子都会沉浸在绝望和仇恨中,他不想带着仇恨进入棺材里。

    傅庭雪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马上让人把那口湖填平,免得你不小心再掉进去。”

    周济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傅庭雪见他脸色很疲惫,起身离开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傅庭雪走后,周济慈的眼神逐渐冰冷,他的手慢慢摸到枕头里,在摸到一个硬物时,他缓缓地松了口气。

    ***

    母亲忌日那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垂,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葬在一颗巨大的黄金树下,黄金树静默无声地立在那里,浅黄色的枝叶微微摇曳,仿佛在感受风向的变化。

    时隔十六年,周济慈再一次见到母亲,却是隔着冰冷的坟墓。

    傅庭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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