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往事回响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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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奴分外伤心。

    回去三小姐院落后,月奴也木木然,十分呆滞。

    若非她是剑不是人,若非她不会哭,月奴如此大受打击,便应啜泣连连才是。

    缇婴不管她。

    缇婴尚恼怒她不知分寸对沈二动手,差点将关系闹僵。

    缇婴自行修炼一会儿,爬上床睡觉。

    她心烦意乱,一会儿想到再也见不到的师兄,一会儿想到沈二白日时从廊下款款朝她走来的那一幕。

    那样的走路气派……莫非十分常见?

    只是因她总跟在师兄身边,她没有见过太多男子,便会混淆。沈二那种恶心的怪物,怎能与师兄相提并论。

    可缇婴又落落地想着:不能将沈二看作恶心的怪物。

    万一、万一……师兄在秽鬼林中,如他自己的意,也变成了那种怪物呢?

    成为秽鬼,成为无支秽,千难万难。

    可江雪禾一身仙骨,又有那般惨然的经历,他简直是成为秽鬼的最好资质了……

    然而师兄生前被黥人咒所困,死后又要与恶意为伍,他明明是仙人,却混得如此惨……这全都是为了她。

    可是、可是……她又没有要他为了她如何。

    这正是他最可恶的地方!

    他永远对她太好。

    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给的爱,却实在太多了,多的她无以为报,满心凄然。

    他实在是这世间最深情、最无情、最可怕、最讨厌的人。

    大约是沈二勾起了缇婴对江雪禾的怀念,她侧卧在榻上,忍不住淅淅沥沥掉起了眼泪。

    平时她哭泣总是雷声巨大,此时这般默默地流泪,竟让认识她的人察觉不到。

    月奴声音爬上榻:“小婴……”

    月奴愣了一愣。

    她爬进床内侧,才发现缇婴在哭。

    枕巾湿了大半,少女睫毛黏糊眼睛湿润,颊畔红一道白一道,十分可怜。

    缇婴狠狠瞪她一眼。

    缇婴恼怒地用手背擦干眼泪,倔强强硬,呛月奴:“干嘛?”

    月奴静了片刻。

    在小婴的泪水中,她发觉自己的任性,实在卑微得不值一提。

    月奴道歉:“对不起,我白日不该对沈二动手。我当时没忍住……我只要感知到秽息,会本能生出杀念。我现在知道我当时鲁莽了,差点连累你。如果他是厉害的无支秽,你我可能都对付不了,我差点害死你,是我不好。”

    缇婴板着脸:“你要知道,沈家这古宅,离秽鬼林太近了。出现在这里的无支秽,很有可能是从秽鬼林逃跑出来的。这样的无支秽,可比你在玉京门常年帮着压制的那几个无支秽厉害多了。说不定比起玉京门的秽鬼王也不枉多让。

    “我来猎魔试有我的目的,我是不会为了杀无支秽,以性命相博的。”

    月奴:“可是杀无支秽,是修士应该

    做的。秽鬼危害人间,你不在乎吗?”

    缇婴垂下眼皮。

    缇婴说:“我要我师兄活着。”

    缇婴低着眼睛,轻声:“我师兄活着,我才愿意做好人。我师兄若是死了,我没有心情帮别人。”

    月奴:“若江师兄成了无支秽,危害世间,你就要帮着作恶吗?”

    缇婴本想回答“有何不可”。

    但话到口边,她顿了一顿。

    她想起自己前世的堕魔,想到江雪禾为了引导她付出的代价,想到江雪禾身负黥人咒、都还坚持教导她为善……

    他是有情天道啊。

    她岂可一直辜负他,一直让他辛苦作废……

    缇婴低垂着眼,很久很久,她小声回答:“只要师兄活着,我可以修仙,可以护世,可以保护所有人,可以灭那个……那个欺负他的坏蛋。”

    怕被感知,她含糊掠过,不提“无情天道”。

    月奴说:“那么小婴,你已经修出元神了,接下来,你就要决定你到底修成什么样的仙了……我主人说,修道先修心。小婴,你的道心是什么?”

    缇婴:“……我没有。”

    月奴:“那你就要从现在开始想,开始炼了。别辜负你师兄。”

    缇婴轻轻“嗯”一声。

    她心情缓和了,才问月奴:“你爬上床,是想与我说什么?让我帮你杀沈二吗?我要找我师兄,我不会帮你的。”

    月奴:“我想让你帮忙试探,他如今是进来试炼的弟子,还是已经被夺舍,成为了无支秽,或者,他有没有一丝可能,还有原来的神智……我想驱赶无支秽,让真正的沈二回来。”

    月奴低着头:“我的主人,不应该是无支秽。他高洁傲然,如月如华……他不能是那种脏污的为祸世间的怪物。”

    缇婴默然片刻。

    她此时警惕沈二,不愿帮月奴试探。可是月奴又很可怜……一把毕生以除秽为己任的剑,如何背叛自己一生的信仰,否认自己的存在呢?

    沈行川,她师父……身上存在的秘密,很可能伤到月奴吧。

    缇婴想了想,道:“我得先找到我师兄,确认我师兄安危。我师兄安全了,我才可以帮你。”

    月奴笑起来。

    她连连点头。

    月奴又很乐观:“我相信主人……说不定那个无支秽会靠他自己解决,根本不需要我们。”

    缇婴:“嗯!”

    --

    沈二院落,一派静然诡谲。

    沈三小姐走后,妾室们胆战无比,害怕她们先前的表现,会惹怒大魔头。

    但是沈三小姐前脚刚走,沈二后脚便吐血晕倒。

    妾室们惶然,扶着沈二上床,试探沈二的呼吸,发现沈二又周身冰凉僵硬宛如死人。

    ……那个怪物离开了,沈二公子又危在旦夕。

    且她们虽是凡人,却隐约感觉到,那个怪物离开后,这个院子变得格外阴冷,

    越来越阴冷。她们围着的沈二公子,身上最为阴冷。

    大胆些的妾室抬头看,见到沈二面上浮现一重黑气。她看的时候,那黑气阴阴地化为一张人脸,冲她笑……

    大胆的妾室尖叫一声被吓晕。

    其他胆小的妾室们更不敢去看了。

    她们再次伏守在沈二床畔边,祈祷祈福,盼望怪物回来。

    那一重重自沈二面上浮出的黑气,是秽息。秽息已经化出实形,便可见力量强大,真正的沈二命在旦夕。

    妾室们只觉害怕,却不懂是那怪物的残余力量护住了她们,没让她们被秽息侵蚀。

    秽鬼中力量为尊。

    无意识的秽鬼们被有意识的无支秽驱使,而有意识的无支秽,想寻求更强大的力量,好逃出秽鬼林。

    被妾室们称为怪物的白骨精,此时真身已经重新被驱逐回了秽鬼林。

    他诞生没多久,力量不够强大。寻找捷径诞生意识,便自然会因为这捷径,而造成力量的不稳定。

    白日时与那月奴动手后,他就觉得不妥,发现自己力量衰弱,受到沈二身体的排斥。

    他坚持到了沈三小姐离开,便再也撑不住,被赶回了秽鬼林。

    而正是这个与沈二身体搏斗的过程,让白骨精察觉到了沈二体内的一些异常。

    ……那微妙的异常,在吞噬着沈二,也在试图吞噬这附身的白骨精。

    那微妙的气息,让白骨精既本能恐惧,又感觉到一丝熟悉……

    此时此夜,月在中天。

    沈三小姐抱着剑睡得不安,妾室们念念有词希望公子回来,白骨精则踩在一地混沌骨髓污血中,被秽鬼林的冰霜覆盖。

    他闭着眼,琢磨那熟悉感来自哪里。

    他琢磨自己生前是什么,琢磨自己寻找的妹妹是谁,琢磨自己手骨上的发带代表的意义,琢磨秽鬼与无支秽诞生的原因,琢磨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怪物……

    这个过程并不长,他很快被躲在暗处的其他无支秽偷袭,无心再思量。

    秽鬼林是残酷的战场。

    这里是真正的强者为尊。

    世人总以为出现在外面的无支秽驱使秽鬼,已经十分强大。可是在秽鬼林中,每一头无支秽都可以驱使秽鬼,这些无支秽中,便要靠互相吞噬,来诞生一个真正的王者。

    白骨精自诞生之初,浑噩懵懂间,就靠着本能,卷入这场掠夺侵蚀的战斗。

    他不杀同类,同类就要杀他。他不吞噬别人,别人就会吞噬他。

    他踩着同类的残魂,誓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摘得唯一的王冠。

    想在秽鬼林中安全,就要让所有人臣服于自己。

    --

    一夜猎杀与反杀,白骨精在厮杀中受伤,也在厮杀中,再一次博得了力量。

    赶在外界天幕彻底大亮前,他与沈二身体重新建立联系,寻到了沈二体内那股熟悉又让他害怕的气息,借此离开秽鬼林,重回人

    间。

    当他返回之时,他感知到沈二力量有一魂魄的挣扎与苏醒。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压制那力量,让自己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让自己在这里睁开了眼。

    --

    沈二睁开眼。

    他气息轻微,但对于一片死一般的宁静,已经是生机了。

    帷帐后的妾室一惊:“公子?”

    沈二“嗯”一声。

    一截玉白手骨伸出纱帷,苍如霜雪,嶙峋骨清。

    沈二声音疲惫虚弱,又含着一丝他本有的温淡笑意:“安排洗漱吧。”

    妾室们狂喜:又熬过一夜了!

    ……沈二洗漱后,按照他这几日的习惯,妾室们将各类书籍,摆在他的榻边,供他翻阅。

    书籍杂乱,涉猎极广。

    沈二不明说他要什么样的书籍,妾室们便胡乱地把能找到的所有书籍搬来。妾室们见沈二不拘一格,放下心来。

    说实话,这个怪物还是很好服侍的。

    眼见怪物低头看书,妾室们退出屋子,又彼此不安地眨眼睛,不知道她们这一次的自作主张,会不会惹怒那怪物。

    屋中却许久没动静。

    她们伸长耳朵,听到沈二一声沙哑轻笑。

    那笑声悠慢,又冷彻:“滚进来。”

    声音中的笑意与寒意同时到来,妾室们互相推搡,最终派出最勇敢的静女进去,跪在沈二榻下,瑟瑟发抖。

    --

    沈二翻看着今日这些书籍。

    他翻书极快。

    他不过是借用这些书籍,来了解常识,来学习一些有用的知识。

    妾室们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他捏死她们如捏死蚂蚁,但看在她们心思太小的份上,他懒得换人。可今日她们拿的都是些什么书籍?

    兄妹谦恭。

    伦理大德。

    世俗话本,乱、伦被乱棍打死,女子沉塘,男子跳河。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二垂下眼,俯视这脸色苍白的妾室,静女。

    他挽袖饮茶,慢悠悠:“这些书,是什么意思?”

    静女果真有胆量,猜测着他的心思,支支吾吾说道:“公子……昨日见了三小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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