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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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萧沛屏退一干人等,走上前凌厉逼视着谢鹜行,“谁让你自作主张。”

    他要将萧衍萧珏一并铲除,如今他坏了他的事。

    “殿下恕罪。”谢鹜行不卑不亢的回话,“属下早前便留心到陈苍多此密见太子而不报,但因为都没有危及到殿下,所以只是让人盯着,此次殿下让其取太子性命,他却再次密见太子,可见是已经有不臣之心,若是他向太子揭发,届时殿下就是自投罗网。”

    萧沛眯起眼眸,半晌又恢复了一派清正姿态,退开两步说,“如今西厂掌印之位悬空,把刺客抓回来,别让人捷足先登。”

    “是,属下决不辜负殿下所托。”谢鹜行恭敬欠身,漆黑的眼里流淌笑意。

    *

    太子薨逝,天下共哀,文武百官,后宫妃嫔皆摘冠素服一月。

    法华寺的圣僧昼夜不停在太子灵前诵经念佛,哭天喊地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悲戚哀痛的让人喘不过气,雾玥同样穿着素服跪在灵前,饱含泪水的双眸无神涣散。

    她难以接受皇兄就这么死了,虽然他对自己的好存了利用,可那也是好,他也是她的兄长。

    心口抽紧,泪水连接的淌落,落在红肿脆弱的肌肤上又疼又涩,也比不过心里的悲戚。

    从白天到晚上,兰嬷嬷担心雾玥身体受不住,扶着她回去休息。

    “我回去也睡不着。”雾玥摇头不肯回去,央求道:“我想去佛堂给皇兄祈福。”

    兰嬷嬷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去佛堂。

    走过回廊,雾玥不妨看到萧沛从另一头过来,稍欠下身请安,“三皇兄。”

    萧沛目光微顿,继而叹着气点头,“五皇妹怎么来此。”

    雾玥解释道:“我想去前面佛堂为皇兄祈福。”

    “你有心了。”萧沛抬手拍拍她的肩,继而离开。

    雾玥走进佛堂,看着哭伏在蒲团上的顾意菀,心中有事一阵难受,皇嫂一定伤心至极。

    雾玥走上前想将她扶起,“皇嫂。”

    顾意菀却是一颤,反应激烈的回头,看是雾玥才掩面哭起来。

    雾玥也跟着落泪,“皇嫂当心哭坏身子,你这样,皇兄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

    顾意菀哭得说不出话,雾玥越安慰,自己也哭的越凶,兰嬷嬷上前道:“我先扶太子妃去休息吧。”

    雾玥点点头,看着顾意菀离开,转身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望着面前的慈悲怜悯的佛像诚心祈福。

    佛堂外有人缓步走来,谢鹜行站在廊下没有靠近。

    小公主不该伤心的,她怎么可以为这些人哭,不仅萧衍,他要萧氏子孙全都一个个死绝,她怎么可以哭呢。

    “佛祖保佑,早日抓到那些杀害皇兄的人,给皇兄偿命。”

    雾玥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里的是带着恨的,那恨意让谢鹜行如坠冰窟,他已经掐熄了所

    有妄想,可绝不能再接受小公主恨他。

    兰嬷嬷送顾意菀去休息后回来,看到佛堂外的谢鹜行,轻声叫住他。

    谢鹜行迈出的步子停住,回身看着兰嬷嬷。

    兰嬷嬷走上前,忧心忡忡朝佛堂内看了一眼,“你来的正好,去安慰安慰公主,兴许能好受一些。”

    兰嬷嬷以为他是要安慰?

    谢鹜行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说:“公主不该哭,更不该难受。”

    兰嬷嬷紧皱起眉,谢鹜行的目光让她觉得不安,“你什么意思。”

    “嬷嬷觉得,应该让公主为了仇人哭么?”

    兰嬷嬷脸色顿变,一把将谢鹜行拉到僻静处,神色凌厉,手心里却全是冷汗,“你知道了什么?”

    谢鹜行也不绕弯子,“嬷嬷一直将公主藏在长寒宫,难道不是因为,她其实是前朝惠帝的骨肉么。”

    兰嬷嬷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四肢冰冷,整个人如临大敌,神色紧绷到了极点。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兰嬷嬷脱口道,看到谢鹜行皱眉,又急忙问:“你想干什么?”

    谢鹜行讥嘲勾唇,“嬷嬷以为我会伤害公主?嬷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公主,我只是认为她该知道真相。”

    谢鹜行言罢转过身欲走,兰嬷嬷惊慌失措的拦住他,“不能说。”

    “公主承受不了的。”兰嬷嬷恳求的看着他,语无伦次道:“公主若是知道真相,她怎么受得了。”

    谢鹜行眼里松动出不舍,他又如何舍得伤公主的心,可若不这样,有朝一日,小公主一定会恨他。

    “就当老身求你,让公主安安稳稳。”兰嬷嬷说着就要跪下。

    谢鹜行眸色一沉,拖住她的手臂,兰嬷嬷低低落泪,口中喃喃,“贵妃娘娘嘱咐过要让公主无忧无虑。”

    谢鹜行压紧舌根,口中苦意浓烈,他没说话将兰嬷嬷扶起,转身离开。

    兰嬷嬷犹如虚脱般佝偻下背脊,许久才直起身体向回走,看到雾玥彷徨站在佛堂外,兰嬷嬷心头一紧,“公主怎么在这里。”

    雾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低声解释,“我看嬷嬷许久没回来,就出来看看。”

    兰嬷嬷这才放下心,雾玥似体力不支的将头靠在兰嬷嬷肩上,喃喃道:“嬷嬷,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见雾玥终于肯休息,兰嬷嬷连忙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照月楼,雾玥倒头就睡,她似是累极,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才抽噎着醒过来。

    兰嬷嬷心疼的上前,给她擦掉眼泪问:“公主还在为太子的事伤心。”

    雾玥哽咽着摇头,纤弱的肩头跟着一抽一抽,“我梦到母妃了。”

    梦到母妃病重时,一直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她。

    梦魇一直纠缠了雾玥许久,直到太子出殡,压在皇宫上方的悲戚阴云渐渐散去,她才好起来。

    *

    得知刺客被抓获,贺兰婠忙不迭就来告诉雾玥,“当

    真是前朝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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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迟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贺兰婠以为雾玥必然会高兴,却只听她轻声道:“真好。”

    “还有。”贺兰婠又想起说:“之前你那内侍被皇上提拔成了西厂掌印。”

    雾玥眼眸闪了闪,终于抿出点笑:“真好。”

    “不过听说不服他的人也多。”

    “为什么?”雾玥提起腰坐正问。

    “年纪轻轻就爬上了掌印之位,谁能服气?”贺兰婠有板有眼的说:“只怕少不了要被针对弹劾。”

    雾玥却因为她的话而担心起来,枪打出头鸟,她知道的。

    不过他现在早就不是她能保护的小太监了,雾玥眼里微微划上落寞。

    她将雕鹤托在指尖上,又用另一只手点点它的翅膀,翅膀长硬了呢。

    *

    雾玥还是开始留心起谢鹜行的事,但凡路上听人说起掌印如何如何,她都要把耳朵竖起来,须得听明白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才能放心。

    这天,雾玥抱着从御花园摘的一捧木槿花往照月楼走,就见两个宦官从面前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快去告诉仲九公公。”

    仲九?雾玥凝眸思索片刻,出声道:“站住。”

    两人火急火燎的停下,见是雾玥才恭恭敬敬的行礼,“奴才见过五公主。”

    雾玥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神色犹豫,合意斥道:“没听见公主问话?”

    其中一人这才道:“掌印在宫外遇袭,奴才去禀告仲九公公。”

    雾玥僵在原地,怎么会遇袭,他又不会武功,雾玥心慌意乱,捧着花束的手捏紧,“他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也不清楚,“应是不打紧,奴才只是奉命传召仲九公公。”

    雾玥想再问又怕耽搁事,让两人快去,又对合意道:“你快跟去打听打听。”

    要是谢鹜行出事了,要是……雾玥紧紧抿住唇,呼吸发堵。

    合意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雾玥坐立难安的等在照月楼内,见合意回来,连忙起身问:“如何?”

    合意顾不上擦汗,“公主放心,掌印无事,只是抓了那些人在审。”

    雾玥只觉得抓在心上,让她难以喘气的那只手终于松开,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坐回凳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雕鹤,气恼的小声骂,“掌印并不是很厉害的吗?还要我担心。”

    合意站在一旁窥着雾玥的神色,五公主这是在担心掌印吧,掌印知道了必然高兴,只可惜,自公主生辰那日之后,掌印便不再让他日日去汇报。

    *

    仲九候在养心殿外的玉阶上,看到谢鹜行出来,弓腰迎上去道:“掌印。”

    谢鹜行一袭青衫将整个人衬的清远雅致,眉眼间又携着股醉玉颓山的漫不经心,若是第一眼见,只会觉得是哪家矜贵的公子。

    仲九离得进,能闻到他身

    ()    上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从金銮殿带出来的靡重的丹药味。

    元武帝因太子一事震怒,加之过于悲恸累损心脉,便更依赖于炼丹。

    仲九问:“掌印是回西厂还是?”

    为方便召见,元武帝在宫中也给谢鹜行赐了处住处。

    谢鹜行看了眼西沉的金乌,“回宣铭阁。”

    这就是不离宫了。

    仲九犹豫着要不要将五公主派合意来过的事说出来,掌印嘱咐过,除非公主有危险,或是有人要对公主不利,其他一律不用禀。

    仲九还在拿捏不定,就见一个内侍堆笑走来,“奴才见过掌印。”

    谢鹜行睇向他,“何事。”

    内侍道:“我家娘娘请掌印过步。”

    *

    雾玥无精打采的伏在软榻上,手里拿这枝木槿在辣手摧花。

    “去,不去,去,不去……”

    雾玥口中念念有词,一片片的花瓣在手里掉落,脚边更是一堆,能看出已经反复了无数次。

    扯到最后一瓣,“去。”

    雾玥一撅嘴,重拿一枝,桌上已经空空如也,早前摘得木槿全被祸祸到了地上。

    雾玥撒气般迭声道:“不去,不去,不去。”

    直到最后一瓣,她万般犹豫的咬住唇瓣,似泄气,又似认命般小声说,“去。”

    他送了自己生辰礼,就是示好的意思,那她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有没有受伤就回来,也算礼尚往来。

    雾玥在心里说服自己,便不再犹豫,提着裙就往屋外跑。

    另一边,谢鹜行随着内侍来到秋水殿。

    “掌印请,娘娘在里头等您。”

    谢鹜行漠然推门进去,殿内熏香浓烈,临窗的贵妃榻上依靠着一个姿态娇纤的女子,狐裘搭在身上,露出一张莹莹楚楚的脸。

    谢鹜行不含情绪的低眉,“见过娘娘。”

    楚妃吩咐身旁的宫女,还不给掌印看座。

    谢鹜行从容不迫的在离贵妃榻不远的椅子上坐下,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愈发浓烈,令他不适欲呕,面上则不显半分,“不知娘娘找咱家来,是有何事吩咐?”

    楚妃向后舒展身体,魅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今太子的案子虽然已经破获,阴霾看似散去,但暗地里的局势却更为汹涌诡谲,如今储君之位悬空,只怕还有风波。”

    谢鹜行不知可否,“无论谁为储君,都是西厂之主。”

    楚妃低眉看着他,微挑的长眸媚眼如丝,“掌印入宫不到两年,就从监栏院的小太监,坐上西厂掌印的位置,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本宫还想依仗掌印一一。”

    “娘娘说笑了,娘娘从秀女一跃成贵嫔,再封妃,也不过两年。”谢鹜行若有所思的勾唇,“当初咱家在这座秋水殿,可挑了不少的泥。”

    楚妃目光一转,脉脉的视线粘缠在谢鹜行身上,“如此,本宫更要回报掌印了。”

    从前她不敢争,可现

    在太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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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怀了龙嗣,若所生是皇子。

    楚妃咬着唇,虽说眼前之人是个太监,但若能帮她争夺储位……楚妃心思迭起,将一直裹在狐裘下的手伸出来,紧闭的唇微启,悠长轻喘着,将那在手里的东西丢到几上。

    滚了两圈,轻轻贴在谢鹜行伏在桌沿的手背上。

    谢鹜行低眸看着手边的玉料,上头带着湿,再看楚妃绯红的眼眸,以及说话时夹带的异样喘声,脸色一下阴沉的难看。

    撤手起身,东西滚到地上碎了满地,“咱家不过一个残缺卑贱的太监,娘娘自降身段讨好,岂不作践。”

    被当面戳破,楚妃脸上落满难堪,气愤交加可谓精彩。

    谢鹜行直接无视她,转身一把将门推开。

    仲九见谢骛行脸色铁青,顿感不妙,“掌印。”

    谢鹜行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眸光沉戾,那股挥之不散的靡浓味让他恶心的无以复加。

    离开秋水殿,他扶着宫墙难以遏制的干呕起来。

    回到宣铭阁,谢鹜行冷声吩咐,“打水。”

    内侍连忙打来水,谢鹜行将手浸到水里,发了狠的搓洗。

    “换水。”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了,一遍遍的换水,谢鹜行就一遍遍的洗,直到手背的皮肤搓红,沁出血丝,那股恶心的感觉还是驱散不去。

    “掌印。”仲九想要阻止。

    谢鹜行充耳不闻,真恶心,真恶心。

    直到一道清清凌凌的声音落入耳中,谢鹜行才停下。

    “你干什么呢?”

    雾玥一进来就看到他似疯魔一般搓洗着自己的手,流出的血将清水变得浑浊。

    谢鹜行瞳孔涣散不聚焦的看着眼前只会出现梦里的人,直到手被执起,他猛然惊醒,不是梦,那为什么小公主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拢在雾玥掌心里的,丑陋脏污的手,一把收回,声音干哑,“公主别碰。”

    “别动!”雾玥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重新抓起他的手,硬生生搓破的伤口,开多疼啊。

    谢鹜行缩了缩指尖,试图将手收回,“脏,公主别碰。”

    低哑轻忽的声音让雾玥心头一疼,她仰头看着谢鹜行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从没觉得你脏。”

    谢鹜行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被压抑至麻痹枯死的心脏,因为这简短的一句话重新复苏。

    砰,砰。

    继而,砰砰砰砰,以极为凶恶的速度狂跳。

    他已经接受了小公主不要他,接受了独自沉没在这黑暗里,可她却又一次来拯救他。

    告诉他他不脏。

    让他如何抵抗,让一个濒死的人,如何能抵抗可以救命的解药。

    “公主,还要奴才么。”

    雾玥很生气,他不照顾好自己,又让她担心,赌气转过身,“不要。”

    不成了,不能不要了。

    谢鹜行一把扣住她的腕子,缓缓靠近,将额头低在她的肩上,犹如一头受伤的兽,“公主,奴才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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