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2/2)
里面装着一个黑色包裹,淋了水,没有被烧透。
宣重一把抢过那个包裹,命令道:“你去拦住林载川!能拖多久拖多久!”
“是!”
男人目送宣重远去,站在树后居高临下,快速举枪瞄准,砰砰两枪打了出去,可那条子位移的速度太快了,就算在山地上竟然也用肉眼难以捕捉,两枪全部落空。
他只能感觉到林载川的身影越来越放大,在短短半分钟内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已经不到十米的距离,男人拿出一把短匕首,右腿向后撤出一步,做出一个进攻的姿势,准备跟林载川正面近距离作战——
林载川扫了他一眼,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蹬着脚下岩石,从高处跃下——
他的双腿绞住了男人的脖子,向下狠狠一折,只听“赫拉”一声脆响!
交手不到一秒的时间,那可能只是短短一个照面的间隙,男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林载川的脚步甚至没有因为他停留一瞬,落地后继续迅疾向前奔去。
宣重呼吸粗重起伏,喉管里火烧火燎的剧痛,他连滚带爬地在山路上逃命,一把五十岁的老骨头快散架了,头上都摔出了血,但他不敢停下。
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林载川的步伐,好像死神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翻过了眼前的一座山头,宣重以为那是他死里逃生的一线生机——
前面是一处百米高的断崖。
“………”
宣重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那猝然中断的山路,内心油然而起一阵剧烈的荒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转过身,看着独自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的林载川。
这个条子还是跟六年前一样,顽强的让人痛恨。
六年前他用尽手段没有撬开林载川的嘴,六年后他使劲浑身解数没有躲开他的追杀。
……这么多年不敢在阳光下行走,他忌惮的也只是林载川。
宣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载川的眼神掠过那个断崖:“放弃负隅顽抗吧,现在是天意都不站在你这边。”
“你应该不想知道从这里坠崖是怎样的下场,你的身体会被山崖上横生的尖锐枝杈穿透,你会感受到自己血液从身体里流出的全部过程。”
在宣重如死灰的脸色中,林载川淡淡道,“或者你可以试一试我们的子弹谁更快。”
“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林载川,六年前没有直接杀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过是侥幸从我手里逃脱的手下败将而已,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出现在我的眼前!”
宣
() 重握紧了手里的袋子,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阎王跟你联手的?()”
“●()●[()]『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宣重的眼珠轻轻一转,他冷冷道:“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做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条子早就水火不容,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可能被你抓回公安局。”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摇摇欲坠的山崖边,“不过在此之前,你心里有什么疑问,我倒是可以帮你解答。”
林载川轻微蹙眉——
拖延时间?他在等什么人来?
或者他在等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宣重手上的黑色袋子上。
里面装的又是什么东西?
让宣重走到这一步,都要握在手上?
林载川平静道:“六年前斑鸠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你又是如何提前得知我们的行动——沙蝎安插在市局里传递消息的内鬼是谁。”
听了他的话,宣重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盯着林载川一字一字道:“这六年来你是不是都在疑惑,是谁暴露了宋庭兰的身份,是谁泄露了那场天衣无缝的行动……是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顿了顿,他字字清晰道:“因为那个人是你自己啊,林载川!”
林载川微微向前走了一步,冷声质问道:“什么意思?!”
“我都忘了还有一件这么有意思的事没有告诉你了,哈哈哈。”宣重用那双带着浓重恶意、恶毒的眼睛,阴冷的毒蛇般盯着他,“你应该很期待那个困惑已久的真相吧——”
“林队!”
这时,其他人终于姗姗来迟,爬上了山崖,在林载川的身后停下。
贺争怒目而视道:“宣重!这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林载川的语气带着轻微怀疑颤抖道:“宣重,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支队长,这个谜底就留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揭开吧,否则你的反应就太无趣了。”
“你们现在最好给我准备一架直升机——”
听到他的话,贺争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人都死到临头还这么能做梦。
宣重又道:“信宿,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的人在你家里找到了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
“本来是怕你跟宋生两败俱伤,也不肯乖乖听话,所以拿来让你识趣一点的。”
宣重血气嘶哑地笑了一声:“没想到啊,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派上用场。”
宣重抬起手,将手里握着的黑色布袋高举了起来,手臂伸向后方,只要他一松手,那袋子就会整个落下山崖!
袋子里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林载川能感觉到信宿的身体在听到的话后骤然紧绷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宣重的右手。
林载川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宣重感叹道:“啧,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个疯子,用‘疯子’这个词简直都不足以形容你啊……连亲生父母
() 的骨灰都能在枕头底下睡那么多年,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宣重说完这一句话,山崖上,除了凄厉呼啸的风声,没有任何声音。
每个警察都从脊梁骨里泛上来一阵冰凉透骨的冷意。
林载川终于明白了什么。
信宿睡觉为什么从来不愿意使用枕头,为什么孤零零地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在他的别墅里,那个他从来不愿意枕上去的黑色枕头,似乎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温度,他的每一个别墅都安排的像是灵堂——甚至像一座华美巨大的坟墓。
枕头里面竟然是……
其实自从知道信宿的身世之后,林载川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不可避免被周身的环境影响,二观乃至于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会发生既定的改变。
——少年何方就是最好的例子。
短短两年时间,他就被改造成了一个缺乏人性的怪物。
因为未成年人的精神世界本来就是相对脆弱的,小孩子缺乏对世界的正确认知,很容易被外力“捏造”成其他的模样。
信宿被谢枫带走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年龄甚至比何方还小,他的周围是谢枫、周风物这类连警察都觉得可怕棘手的人,每个人都想将他“驯化”,信宿为什么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毅然选择跟警方合作,在霜降里被侵蚀了十多年,还能有一颗血液鲜红滚烫的心脏?
——信宿心里那股近乎惨烈的正义感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让他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却坚持着走到今天?
现在林载川有了答案。
……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他枕在额后的父母沉冷的骨灰,是他一刻不能遗忘的仇恨。
那是一颗淬了毒的钉子,笔直地钉在他的骨髓里,让他向上生长。
环境无时无刻不在捏造改变他,而信宿也在强行“回塑”自己。
父母的骨灰那是信宿悬在他自己头顶上的利剑,但凡他的思想和行为有一丝一毫的偏颇,那把剑就会当头而下,砍下他的头颅。
所以他走到今天。
山顶凛冽寒风下,信宿几乎面无血色。
而这个反应好似大大取悦了宣重,他愈发疯狂地张扬大笑起来,眼里的恶意变本加厉,他一字一句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害怕打雷吧,因为你眼睁睁看着你的父母死在一个雷雨天,谢枫还活着的时候,每次在雨天带你出门,你都害怕到应激,怎么,现在自己矫正好了吗?”
信宿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闪烁起他所描述的那副画面——
雷光、雨幕、枪声、血色。
湿淋淋的、铺天盖地的血。
信宿闭了闭眼,睫毛微弱颤抖着。
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那一双满是冷汗的、几乎痉挛的手指。
信宿知道。
已经……已经都过去了。
杀害父母的凶手已经死了。
其他罪魁祸首也都会得到惩罚。
没什么好害怕的。
“谢枫死后这么多年,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没有道理像一条疯狗一样这么咬着我不放,甚至跟警察一起来对付我,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宣重道:
“十一年前,死在你枪口下的那个警察,好像跟我有些关系,这么大费周章地对付我,是想给他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