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阳】湿癸柳5(1/2)
谷雨谷雨,春雨飘洒的时辰,可是去年的瓢泼大雨和漫天大雪就仿佛一个古老的故事,从人们的眼前消失了。往年谷雨前后必定下雨,滋润大地,漫绿山河,眼下却干枯暴晒。
钟言着实地担心着,要是再不下雨今年的农户一定要完了,靠天吃饭的最重要就靠春季这几场雨,等麦子真长起来反而不要多雨了,雨多会烂。更别说那些种水田的,没雨简直要愁死人。
晚上屋里都有点儿坐不住了,钟言索性在外面支了竹椅和秦翎一起乘凉。他肚子里的枕头也换了,现在凸得更加明显,远远一看就是五个半月的身孕。可四个大丫鬟还不知道根本没有孩子,每日里欢天喜地地做针线活儿,一会儿给将来的小主子缝个小肚兜,一会儿给缝个虎头鞋。
人家都缝了,钟言和秦翎自然收下,唯有元墨和小翠俩人干着急,在无人之处嘀咕。
“你探过没有啊?大少爷怎么说?”小翠拎着元墨的耳朵问。
元墨守护着自己的纸耳朵,生怕她手劲儿一大给揪掉。“探了探了,少爷好像不那么在意,还说了好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少了少奶奶生育的苦楚’之类。可我就问过一回,这也不作数啊。”
“那你什么时候去问二回?”小翠是个急性子,“你怎么干什么事都慢吞吞的?”
“我找不到机会问嘛,问多了少爷发觉,这怎么办?”元墨骑虎难下,但既然这事交给他了,他必然办成。
过了这一个月,钟言这边的肚子显怀,柳筎那边害喜害得厉害,连元墨和小翠都知道二少奶奶连日呕吐,什么都吃不下了。可即便她害了喜,钟言也不能完全确定她确实有身孕,只可惜师兄如今不在,又跟着那大将军征战去了,否则必定让师兄假扮郎中给柳筎摸摸脉象。
这日下午,钟言再次去厨房寻找张开,想要问问他白蜜的动静,没想到一到厨房就见着了几位陌生的面孔,看起来还不是打杂的,而是管事的。大概六个男子,很是傲气,见着钟言也不请安,扭头去做事。
“你们总管张开呢?”钟言拦住路过的一个小丫头问。
“回少奶奶,如今总管不是张开了,但他人应该还在,我给您找他去。”小丫头往后面跑走,不一会儿张开就跟着她来了。钟言带他到外面来问:“后厨也变天了?”
“是,您都瞧见了。”张开苦笑,“是二少奶奶和老爷的意思,二少奶奶专门从外头拨了六个人来,彻底管了厨房。那六个人也不和我们多话,钥匙全部收走还立下了好多新规矩,若是办不好就扣月钱,吆三喝四一通。不单是我倒霉,跟着我的那几个小子都被轰去砍柴火了,没事不让进来。他们这是做给别人看呢,大少奶奶您的人一个都不留,往后这里是二少奶奶说了算。”
果然,柳筎还真是雷厉风行,如今她怀有身孕,秦守业自然也愿意向着她。钟言倒还反过来安慰张开:“没事,后
厨这活儿又累又脏,让别人管吧,谁爱管着谁管。”
张开干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一朝就被人替换,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可他再叹气、再不甘心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他拿着后厨的钥匙这样多年,别人都高看他几眼,可他原本的内里没变,仍旧只是秦家的一个长工。
现在钥匙也没了,月钱也少了,跟着自己的人也遭殃,张开咽不下这口气啊。
“别难受了。”
钟言又劝了劝他,张开这才稍稍放下些,转而问:“难道您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担心柳筎在秦家立住了脚,把我和秦翎轰出去?”钟言还真不怕。
张开点了点头,这不仅是他的担心事,也是秦家里大家纷纷议论的事。如今二少奶奶处处拔尖,虽说两人还未正式交锋,可大少奶奶恐怕要站不住了。
“秦翎是长子,她和秦烁就算再着急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你放心。”钟言还得反过来安慰他,“后厨的事你暂时别管了,替我看着门外的柳树就行。昨儿去砍树了吗?”
柳树显然有问题,钟言问过张开,张开也记得去年那树确实是砍断了,只剩下树根。现在长出来了他就吩咐张开再砍,可不管怎么砍,那树就像换了不死之身,过不了几日就能恢复原状。
“这事太稀奇了,已经不是头一回。”张开摸了摸腰上的斧子,“一回二回得砍过它都不死,昨儿是第三回。今早我过去一瞧,断面又长出来新枝,估计再过两天就能恢复原状。还用我继续砍吗?”
钟言摇了摇头:“不用了,再砍它还长。你帮我去查一件事,教三少爷骑射的那名师傅到底什么来头。我听秦翎说过,那树就是那位师傅亲手所种,还说等到他长大后要用木料给他做一副马鞍。”
“您这是怀疑那位师傅了?”张开算了算,要真是他,那人在大少爷还是孩童时就下手筹谋了,真是心思缜密,恐怖至极。
“万事都要小心,秦翎是我取了心头血续回命的人,任何想要伤他的人,我都容不下。”钟言的眼里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狠色,短暂地闪了下猩红之后又回归正常。
张开应声去办,经过钟言这半年的吩咐他办事到快,傍晚时分就给问出来了。这会儿钟言发现秦翎的手臂有些莫名的淤青,一边给他煮着甘草汤一边听张开说,原来三少爷的这位骑射师傅叫作曹良,最开始是秦翎的师傅,教少爷骑马射箭的。秦翎小时候好动,没生病之前也爱去城外跑马玩闹,只不过他心慈性良,学好了射箭却从不去打猎。偶尔见着跌出巢穴的鸟儿还爬树给送回去,所以一直被秦守业责骂。
秦守业行商,怕秦翎太过柔软将来无法继承家业,可秦翎仍旧我行我素,次次跟着曹良去打猎,次次空手而归。久而久之秦守业就将心思放在了秦烁和秦泠的身上,外加秦翎那时候开始生病,曹良就去教二少爷和三少爷骑射。
没想到这两位亲兄弟的性格也是完全相反,秦烁的性子就如同他名字一般,烈如爆火,让他打猎他就赶尽杀绝,为了追一头带崽的母鹿甚至跑断了
一匹良驹的前腿。马儿的腿受了伤,
下场只能是杀死,
只因马腿细长,很少有再能站起来的。
相比之下,秦泠完全是小孩儿的性子,只想着拉最重的弓,养最好的马。曹良对二少爷的行事并不认同,便去教三少爷,一直教到如今。
“就这样。”张开说完了,“如今曹良还在院里住着,就靠近马厩那边。用不用我去拿他!”
钟言拿了一整根的甘草敲了敲他:“别轻举妄动,回去歇着。”
张开的忽然到来也让秦翎看了个明白,晚上等洗浴过后,他帮着钟言梳头发的时候问:“今日我瞧张开过来了,你是不是又要吩咐他什么事?”
“你猜?”钟言对着镜子里的他一笑,眼里都含着情意。现在再想骗他可太难了。
“依我猜,这周围必定有所古怪,又有人对我虎视眈眈了。那日我和你看过柳树,八成你是找他问那树的事。”秦翎给他揉了揉肩,“树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怎么砍都死不掉?”
钟言点了下头:“还真是。”
“那就是你和张开在密谋私查曹良?”秦翎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傅。
“你要是再笨点儿就好了,如今我想瞒都瞒不住什么。”钟言已经放弃抵抗,先端给他干草茶,“那些柳树是他种下的,我不得不防。再者说,柳树本就是招阴魂的树木,谁家会用柳树做家具?倒是多用桃木。”
秦翎听完问:“是因为桃木辟邪么?”
钟言拉着他的手讲:“桃木虽然辟邪,但也比不上雷击木,雷击木又比不上雷击桃木。柳树是阴树,招魂幡倒是用它来做,万一选不好,选中了柳树中的癸树那么家里必定有血光之灾。”
“鬼术?会闹鬼么?”秦翎想起了水鬼,这些都是普通刀剑伤不到的邪术。
钟言再摇了摇头:“不是闹鬼的那个鬼,而是天干地支中天干的‘癸卯’中的癸。癸乃是天干的第十位,数上来说便是十,十年阴柳就叫做‘癸柳’了。这样的柳树已成精怪,不好对付,我如今就是担心门口的那棵是癸柳,所以明知它对你不利又无法一下铲除,生怕惊动。”
这些东西秦翎从未听过别人讲过,也没在书中看过。但他虽说惊讶并不恐惧,小言都能坦然面对,他当然不会畏手畏脚。“可这也不对,十年的柳树许许多多,城里不少人家都种了柳树,河岸边也有,岂不是都成了癸柳?都要害人?”
“哪有那么容易成癸柳的,癸柳可不是任由它自己生长,而是要吊尸油。这事我和你说,你别害怕,要是怕了我就不说了。”钟言和他再近一近,“你可知不足三岁又死于非命的小孩儿怎么下葬?”
秦翎摇头,他完全不知。
“小孩儿太小,入不得祖坟,否则会魂魄不宁,压不住。这就需要树葬,先把小孩儿的尸首卸开,塞进一个大罐子里,然后选个阴时阴日吊在树上才行。吊着的日子久了,大罐子里头的尸首就晒出了尸油,往下滴入土壤当中,被柳树缓缓吸入,这就叫‘阴柳’。单这样还不够,每年死
了孩子都往树上挂,连续十年都有尸油滴入,十年后这阴柳便是癸柳了。”钟言停顿了,又说,“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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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如今还不懂如何应对精怪。若曹良真用这树来害你,只能说心思太过歹毒且小心,癸柳比鬼怪要难杀,我从未听说过有人杀过树精。天地万物,自然凝结的东西是最厉害的,只要有光有水有风,就算把癸柳烧成一把焦木它仍旧可以活过来。”钟言靠在了秦翎的肩头,“我现在只盼望那东西不是。”
秦翎抱住了小言的肩,一时之间内疚万分:“辛苦了,不仅要对付鬼,还要对付这种东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和你成亲了当然要护着你。”钟言刚要噘嘴,没想到秦翎已经先他一步上了手,在他嘴唇上弹了一下。
“又噘嘴了,像个小孩子,根本不像是年长于我。”秦翎无奈地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解决所有的事,让他们过过安生的日子。
可今晚就注定不安生,钟言在三更时分还是要出门,不同以往的是以前出门要给秦翎下昏睡散,趁着他没醒出去再回来,这回是两个人说好了的,两炷香就要回来。小翠和元墨看着少爷和少奶奶说话,一个急着要走,一个依依不舍,连少奶奶的衣裳都是少爷亲自给披上的。
他们不懂什么叫年少夫妻,只知道这样好的情分好似已经顾不得男女之分了。
“好了,我去去就回。”钟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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