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阳】胡桃魈8(2/2)
“你别动,我就看你今日穿得素,想给你个东西。”
钟言没什么准备,
唯独头上戴着一根碧玉发簪,
立马摘下来插在了柳筎的如云发髻当中。
柳筎吓得一躲:“你干什么!”
“别动,妯娌之间不就该这样嘛,一人簪,两人戴,往后有好的再换着戴。”钟言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己可比她高不少呢,“好了,比我戴着好看。”
“谁稀罕你的簪子。”柳筎伸手摸了一摸,忽然脸红了,“我走了。”
“诶?你走这么快?”钟言还没说完柳筎已经转过身,很快就一溜烟儿没了踪影。钟言一头雾水,回头看向师兄,师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原本还以为光明道人是一道劫难,没想到他自己发疯跑掉了,现在院里的家丁都说一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骗子来,听说还被秦守业一顿训斥。可钟言却不这样认定,总觉着光明道人还是会回来,他如果真是痴迷于丹药,就必定会回来抓自己。
等到傍晚,柳筎派贴身的丫鬟过来送补品,全是滋补之物,给刚生育完的女子用最好不过。可钟言吃不了,刚好师兄也虚弱,便让师兄替自己享用了。如今他们卡在进退两难的境地,杀秦逸的人不出现他们就只能这样干等。
院里那口井已经命童花用坚硬石板给封住了,还做了阵法,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有所感应。
傍晚之后,地上散了暑气,秦瑶的小轿才停到院门口,一进屋就急急忙忙地问:“一哥又来了?”
“来过,然后又走了。”秦翎放下茶杯,将小妹拉入怀中拥抱,实则留心观察,“这么闷热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半路上还遇见了三哥。原本要一起过来,可是他走到半路忽然浑身冷汗,呕吐不止,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秦瑶也快急出冷汗,“咱们家里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
钟言心里了然,小泠的身子让蛊虫吃过,这是受损。哪怕白仙救他一回也不能让他完全复原。“你别着急,夏日暑气大,小泠他又活蹦乱跳贪玩爱闹,保不齐被暑热侵体,八成是中暑。”
秦瑶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看三哥的样子就像热得够呛。”
他是被烈日红里的蛊虫所伤,自然会热得够呛。钟言又看向秦翎,自来他和师兄就痛恨下蛊,只因为蛊虫不会雁过无痕,只要来过必定有痕迹。好比徐长韶,每月肺里头都有积水,需要做法,转为汗水排出,万不能少了这一步。小泠呢,体虚无力,总会觉着被火灼烧,每年夏天都不会好过,入伏之后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而秦翎呢,吸收了炙人的阳毒,已经无法去除。
“大哥大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一哥要找一个……那种不堪的人来。”秦瑶忍不住发问。
“来,小瑶,你过来。”钟言坐着朝他招手。秦瑶迈着小碎步过来,他连忙说:“外头的事乱,你还小,不用事事操心。你只要操心自己的银杏果和斋菜点心吃完没有就好。”
“既然大嫂说到这个事,我其实也有一事要说。”秦瑶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我
想着,徐家公子专门给我送了两趟点心,我不能和他见面但礼数不能缺少,总不好白白吃了那些。所以书信一封以表谢意。里头只有谢意,没有其他,大嫂不信可以看。”
“我当然信你,你写封信也没错,我一定帮你送出去。”
钟言感叹于秦瑶的胆量真的大了不少,虽然只是一封感谢的书信,但这已经掀翻了这十几年里十几位嬷嬷们对她的教诲,她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想法,甚至已经主动站在了嬷嬷们的另外一面。
虽说只是感谢,可未婚嫁的女子给外男写信,传出去就足够她“身败名裂”。
“你真是长大了。”钟言又喜又惊,“对了,我原想着天黑之后就去找你呢。我这儿有一对儿银镯子,虽然只是纯银可上头镶着珊瑚,很配你,打算送你呢。”
“大嫂别总是给我,大哥已经买给我够多了。”秦瑶嘴上一套,手上一套,伸出两条手臂来,“在哪儿呢?快给我戴上看看。”
“小丫头。”钟言捏了捏她的鼻尖,一想到这样率真可爱的秦瑶有事瞒着他们就心如刀割。一对儿银镯,钟言亲自给她戴上,戴得又慢又认真,是把她当作了亲小妹来疼。他都不敢想秦瑶出嫁那日,秦翎自不必说,一定万般不舍,自己何尝不是呢?
他们素日里疼在掌心上的丫头会被一顶红轿子抬走,就算是再精美奢华的轿子终究也是离开了秦家。她叫秦瑶,可出嫁之后就成了别家的人了,像柳筎,明明姓柳,可过门后她便是秦家的。她们的孩子也会抛弃她们的姓氏。
不知斗转星移之后可否有这样一日,女子出嫁后还可日日回归娘家,或者干脆和娘家人住在一起,而她们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和她们一个姓氏。
“真好看啊,果然长嫂的东西好看,大哥的眼光虽然挑剔可是过于硬朗。”镯子戴上了,秦瑶满心欢喜地拿给秦翎看。两只袖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而微微下滑,露出一截儿洁白的小臂。
小臂光滑如新,根本就没有抓痕。
只看一眼,钟言便彻底信了秦瑶有事瞒着他们。如果这会儿真看见抓痕了倒还好,细细问过之后便能知道怎么回事了。偏偏伤口复原,光洁如初,皮肉长成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快成这样,显然是不对劲。
“真好看,你瞧你大嫂多疼你。”秦翎也是一样的想法,可是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秦瑶,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小妹会是恶人。
晚上这顿饭大家都没胃口,等到该歇息了,秦翎和钟言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好像怎么都过不去这一坎儿。
“小言?”陈竹白这时在外头叫他。
“诶,来啦。”钟言推开窗棂,见他一身整装,“你要出去?”
“探探秦宅夜间什么样,而且我心里总有个疑影儿,胡桃魈是怕人的虫子,那日为何偏要朝着朱禹而去。况且朱禹离开秦家后无人敢追,他究竟去了哪里?”陈竹白说。
钟言披上衣裳:“好,我陪你。”
等他转过身,秦翎已经为他做好准备,不舍地捏着他的
手掌:“我知道你师兄神通广大,你们相互照应,我就在窗棂旁边等你回来。”
“好,一定等着我啊。”钟言踮起脚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当着师兄的面亲了他一个,随后便翻窗而逃。一路上钟言的脸都很热,也不敢直面师兄,倒是陈竹白一路偷笑,时不时地瞥他一眼。
“这会儿知道害羞?早做什么去了?”陈竹白打趣他。
“这不是情不自禁嘛……秦翎他总在窗棂旁边等我,很辛苦的。”钟言害羞地揉着鼻子,两人飞上屋檐后又问,“咱们去哪儿?夜探秦瑶?”
“秦家的事可真够多呢,直接去看朱禹的住处吧。”陈竹白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朱禹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两人在倾斜的屋檐上如履平地,如两片叶子,等他们经过秦烁的院子时,就听到屋里头有摔东西的声音。
“听听,我就知道他今日吃了亏,必然要撒邪火。”钟言摇头,“真想想办法把柳筎摘出来,实在不行假死,总比和秦烁同床共枕要好。”
“这事你看着办,柳筎是个胆大心狠的人,她若同意,咱们就给她假死药。”陈竹白也这样想,秦宅这样深不可测,能逃脱一个就是一个。
没多会儿,两人一起到了朱禹原本的住处。只不过因为朱禹惨死这里已经被封了门,贴上了白色的封条。不仅有封条还有锁链,看来是秦守业的主意,暂且不让人轻易靠近这里。
然而这些都拦不住真正想进去的人,钟言和陈竹白不费吹灰之力地翻了进去,点着火折子进了屋。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各样物品都散乱摆放着,好似住在这屋的人只是出去一趟,等茶水烧好便会回来。
“想不到这屋里还挺干净。”钟言将火折子在面前晃晃,“也没有什么怪味。”
“确实是,他一个人住真是难得。”陈竹白径直走向了内室,“要看一个人什么样,就看他的睡房和内室。”
内室比外头更加干净,显然朱禹是极爱干净之人。墙上挂着不少东西,有一副鱼竿,一套竹编的蓑衣,还有就是三把古旧的古琴。
“古琴?”钟言细细端详,“我可没看出来朱禹会弹琴呢,这琴真香。”
“琴?”陈竹白正在翻看朱禹平日里用的笔墨,忽然转了过来,“琴?”
钟言点点头;“对啊!”
“不好!咱们中计了!”陈竹白一声令下,拉起钟言的手跃出了这里。月色之下,两个人飞快朝着院落奔跑。
院落当中,石井上的坚硬石板突然间动了动,随后被里头什么东西给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