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2)
青娥也懒得理睬,捋捋袖子上的褶,朝柳若嵋笑,“对不起啊柳小姐,琪哥叫人打成了残废,下地还走不利索,屋里乱糟的,你是千金之躯,还是别进来了,有话在屋外说吧。不过,我想你对我也没什么话说。”
柳若嵋茫茫然问:“屋里是你丈夫?”
青娥故作热络,一拍大腿,“柳小姐忘了?当年酒铺便是我和他一道开的。”
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柳若嵋先前是十分的痛苦和三分的烦恼,这会儿已然成了十二万分的困惑。眼前着局面叫她费解,青娥虽然身在钱塘冯府,却是和她丈夫一起。
难道冯俊成拒婚,并非因为眼前这个贯穿他五年光阴的女人?可她身在此地实在蹊跷,也实在说不过去。
赵琪听见动静出不来,茹茹却可以,她听青娥与人在外寒暄,也想凑个热闹,和花将军两个一前一后跑出来,见到院里站了生人,怯生生去牵青娥的手。
柳若嵋见状更为茫然,眼光落在茹茹身上便移不开了,“这是……你的孩子?”
“是啊,柳小姐,这是我女儿茹茹,四岁了。茹茹,给柳小姐唱个喏。”
茹茹似懂非懂,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欠欠身,笨拙又乖巧,“茹茹见过柳小姐,柳小姐万福金安。”
这下子柳若嵋彻底转了向,她瞧着茹茹,茹茹也小心翼翼瞧着她。这小姑娘还没长开,脸上最醒目的特点就是唇角那颗和青娥如出一辙的梨涡,柳若嵋拼了命地找,也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眼睛机灵明朗,状似杏核,不大像青娥转盼多情的桃花眼。
柳若嵋迟疑问:“你们有孩子了?”
“五年了,也该有了。”青娥轻轻松松作答,只手局促地在身前攥着。
柳若嵋仍旧想不明白,再问唐突,却不能不问,“你们夫妻…为何会在钱塘冯府?”
“这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明白。”青娥瞧见门外姗姗来迟的峻拔人影,被烫到似的飞快收回眼光,牵了茹茹进门,“柳小姐还是问冯大人吧,他寻你来了。”
待闪躲进屋内将门阖上,青娥惊魂未定,靠着门闭目吸气。
赵琪扭着个脖子,狐疑瞧着她,“外头什么人?你大白天关门做什么?闷不闷?”
“嘘!”
经提醒,青娥才发觉不该关门,却也不能再打开了,只得拿手拢在脸边,透过门缝往外望。
茹茹听见外头冯俊成的声音,喜出望外要推门出去,却被青娥一把拉住,让她乖乖待在身边。
院里冯俊成和冯知玉赶到,三人正不尴不尬说着什么
() 。青娥看到冯俊成就站在她十步远的地方,中间明明只隔着冯知玉和柳若嵋,却像是阻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冯俊成刚从衙门回来,换了衣裳,穿一身蟹壳青的宽松直裰,显得分外沉着冷静。他也是刚知道冯知玉带着柳若嵋登门,放下手头的事务便赶来了,一刻也没有耽搁。
“若嵋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柳若嵋与他见礼,“实在不好意思,本该先去瞧你的,可我一下马车,见着她…不知怎么就跟来了。”
“无妨…”
他没有问这个“她”是谁。冯俊成缓缓举目,瞧见了柳若嵋眼底充满期冀的绝望。
柳若嵋仓皇笑笑,“我今日来,没有打搅到你吧?”
冯俊成摇摇头,与她拱手,“就是你不来,等我哪日得空也是要再到你府上登门赔罪的。”
最初冯知玉听柳若嵋和冯俊成的谈话,还有些云里雾里。这两人说起话像打哑谜,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叫得树下人也心烦意乱,只想一股脑理清愁绪。
柳若嵋强作微笑,“俊成哥哥,你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她也在这里?”
问完,柳若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
冯知玉在旁窥着二人,隐约觉察些许古怪,因此没有做声。
刘夫人走得慢,这会儿才到,不想进仆役的院子,就在门口朝冯知玉招招手,“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嗳,这院里不是住着那蒙冤的妇人一家?”
冯知玉扬眉问:“什么蒙冤的妇人?”
刘夫人朗然解释,“就是先头那桩将俊成困在钱塘的案子,这妇人状告秦家小儿子欺凌她,事情闹大了,秦家不肯罢休,便在背后使绊子。”她说到这儿,倏地噤声,是想起柳若嵋和徐同的关系了,讪讪笑问:“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嚒?”
要这么说,冯知玉便也想起来了,却仍旧不晓得那妇人究竟怎么了,是长了三颗脑袋,还是长了六条臂膀,如何引得柳若嵋穷追过来一探究竟?
“二姐姐,你听我说。”柳若嵋手帕掩面,在冯知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明屋内是当年巷口沽酒的美妇人。
这还了得,五年前冯知玉便为着那沽酒女敲打过自家弟弟,而今眼神果真阴沉下来,珠钗晃荡,叮当作响,倏地转脸望向那扇紧闭的门。
门内,青娥还贴在门缝往外张望,猛然对上冯知玉飞射而来的眼神,腿杆都酸软了。
冯俊成也转过头看向那朱漆斑驳的门,门里静悄悄的,他却仿佛瞧见了一双惊魂未定,失张失志的眼睛。
“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到厅里说话吧。”他提气对冯知玉道:“二姐,你今日来为何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小时候也在钱塘住过两年,回来一趟有什么好跟你提前说的。”冯知玉觑他,“你我上回见面已是前年,还以为你见我来起码能露个笑脸,怎愁容满面,一副恨不能赶我们走的架势?”
她说得言重了,冯俊成脸上虽没有笑容,但也绝没有愁容。
冯俊成不受她影响,剪手先走了出去,“二姐姐多虑了,天这么热,且先随我来吧,到厅里饮一杯茶。”
刘夫人夹在当间嗅到了些许火药味,左右看看,“是呀,就别在这儿站着了,一下车,倒先跑到仆役的院子里来,我到现在没看明白呢!柳家小姐是客人,知玉,俊成,咱们别怠慢了客人。”
这最后一句,已经像是劝架,冯知玉多要强要脸的人,碍着周遭探头探脑的下人越来越多,便也将心内许多话暂时按下不表,随冯俊成去往二房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