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冯俊成却好像早就想通了这一点,面对那看似被人精心妆点的权势声望,全然不为所动,因为权力之上总有更高的掌权者,在冯府亦或在朝堂,作为下位者的权力一旦无法动用,那所谓权力便无异于一道枷锁。
那枷锁困住江之衡至今,让他看似潇洒,实则按部就班地来到了今天。
回到顺天府的冯俊成,已然从冯家嫡子的枷锁解放,青娥戏称二人现今是一对长着翅膀的蝴蝶,茹茹就是他们的小青虫。
“茹茹不是小虫子!”茹茹正蹲在地上摸花将军,忽然听到妆奁前的青娥这么说,别提多不满,两只小手摆在身后道:“茹茹也是蝴蝶。”
青娥扭转身,俯下去拿食指点她鼻子尖,“你还不是蝴蝶,你是小毛毛虫。”她正梳妆打扮,眉毛描得细细长长可好看,见茹茹看入了迷,青娥笑问她:“美不美?”
茹茹点点脑袋,青娥转回妆奁,拿簪杆沾了一点胭脂,“来,给茹茹眉心点个小红点,茹茹也变美。”
茹茹迫不及待,“变美就是花蝴蝶了。”
青娥仔仔细细托着她小脸,给她点上,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一亲,“变美就是漂亮的小青虫。”
茹茹急得跺脚,“青娥耍赖皮,青娥耍赖皮,我不跟青娥玩了。”
她扭转身往坐榻跑,冯俊成正靠坐在那儿笑眼瞧母女两个斗嘴,一把将茹茹抱起来,夸茹茹真漂亮。
青娥透过镜子望着他父女两个,仿佛吃了一勺蜜糖,甜进心坎,慢条斯理攃好唇脂,就为了将这一刻变得更为漫长。
总算打扮齐整,她过去拉拉冯俊成胳膊,“走吧,说好一起上街,我要和你在街上走。”
在顺天府就是有这点好,二人着常服外出上街,压根不怕被人盯着瞧。
茹茹喜欢走在两人当间,让他们提她胳膊荡秋千,要是看见卖糖葫芦的走过去,就手指着卖糖葫芦的小贩,晃动冯俊成衣
摆,
恳求大老爷买她糖葫芦吃。
冯俊成抬下巴示意王斑去买,
自己蹲下来逗逗茹茹小手,“叫一声爹,就给你吃。”
“爹!爹爹!大老爷爹爹!”
茹茹兴奋不已,满口叫爹,眼巴巴见那串糖葫芦去到他的手上,然后自己再伸手将糖葫芦签子小心翼翼接过来。掉到地上可就没有的吃了。
舔一口,“好甜!”
外头的糖壳酥酥脆脆,一口下去尝到里面的山楂,酸得茹茹直吐舌头。
青娥问她还吃不吃,茹茹又点点小脑袋急着吃第二口,吃到最后小肚子溜圆,被青娥将糖葫芦夺过去,“不许吃了,你三颗我三颗,再吃牙齿就要坏了。”
茹茹嘴里还含着一颗,手上沾了点黏糊糊的糖,在小肚子上擦擦,眼瞧着顺天府街上的繁华,和青娥点头。
回到府里,二人将茹茹交给施妈妈。青娥慢条斯理在房里理理桌上杂物,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红彤彤的果子外头裹着糖,她也不舍得就这么丢掉,于是拿起签子尝一口,咬下去差点没酸掉眉毛。
青娥眼睑直抽抽,转脸见冯俊成走进来,连忙过去要将嘴里的山楂渡给他。
她酸得掉泪,扒着他胳膊把脚踮起来。冯俊成这才刚进门,身后还跟着岫云和王斑,可她都送到嘴边上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将那颗红山楂从她唇齿间衔了过去。
糖壳叫她吃了,只剩下酸,好在他能吃酸,因此只是捂了捂腮帮。
屋外王斑岫云反应了片刻才看明白,王斑闹个大红脸在门外就止步了,岫云还要跟进去,被王斑拉住,使了个眼色。
“拉我做什么?”岫云给他个大白眼,她手上还端着热水和巾子,冯俊成习惯从外头回来先擦擦脸,还等着这盆水呢。
王斑咂舌,与她挤眉弄眼,“没瞧见签子上还穿着两颗呢?”
岫云先是一怔,听懂后脸上红云烧到脖子,将水盆往王斑手上一塞,逃也似的跑了。
跑几步又回过头朝门里望一眼,什么也没看着,只听到青娥两声笑,将她脸笑得更热更红,却又浑身发冷地跑开了。
王斑瞧她背影跑远,叹口气,替房里人将门关上。心想着干脆趁什么时候送信回江宁,也将岫云一并带回去。
董夫人将她硬塞过来,为得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冯俊成不想和母亲临别前起争执,因此才将人带了来,只怕一带来,麻烦还在后头。
那门一关,就关到了夜里。前半夜月亮高悬,灰蒙蒙的云遮蔽着弯钩似的新月。
深更半夜赵琪饿得发慌,从屋里出来到厨房去寻摸点吃食,他大晚上想着遇不到人,月亮又亮堂,懒得点灯,一瘸一拐穿着个短褂就打着哆嗦去了。
“冷死了。”赵琪在灶间翻了翻,找到个馒头,又从腌菜缸摸了条酱瓜出来,一边咬一边往回走。
走到临近花园的地方,听见两声猫儿叫春似的动静,心里“哎唷”一声,连忙压低了肩膀,步入花园抓野鸳鸯。
有点意思啊,想不到这冯宅里仆役不多,胆子大的倒不少,还能凑成一双,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偷摸幽会。
赵琪一脚探进草丛,叫树杈子在腋窝戳了一下,险些没跳起来,不想也将那“野鸳鸯”给惊动。抬起脸面面相觑,竟是岫云,她侧身坐着,趴在凉亭的栅栏上。
赵琪赶忙四下张望,找她情夫。今晚可让他来着了,这岫云暗地里没少给青娥冷眼,今天就让她栽在他手上!
就见岫云伸手抹一把脸,吸吸鼻子,“你怎么在这儿?大晚上的,谁告诉你可以在府里肆意走动了?哪来的乡野村夫,怎的一点规矩没有?”
赵琪挠挠手臂,“你都能走,我怎就不能在这儿走动?”
“…我是这府里大丫鬟。”
“我还是冯俊成他大舅哥呢。”
“呸!哪门子的大舅哥,你要脸不要?”
赵琪反而咧嘴笑了,朝她走过去,一走近了才看清她脸上水痕,睁圆了眼,“唷,大丫鬟大晚上不睡,原是在这儿哭呢。难不成是白日里白眼翻得太勤,夜里眼睛转不回来了?”
岫云本来还横眉冷对,摆着一张臭脸,被他挖苦,霎时两手掩面埋下头去,噎噎咽咽地抽泣起来。
赵琪一听,发觉这不就是那“猫儿叫”嚒?感情没有情夫,是她一人在这儿哭。
他咬一口嘎嘣脆的酱瓜,转身就走,“还以为抓着把柄了。大晚上的不睡,跑院里哭丧呢?真闲得。”
岫云抽抽搭搭,听他嘴上不饶人,哪见过这种臭男人?
她抓起裙裾,赶上去照他那条好腿踢了一脚,抄小道快步走了,徒留下赵琪口咬酱瓜,抱腿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