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出府啦【更新+预收满900加更】(2/2)
却又十分郑重。
同样虔诚。
这比昨晚还让安连奚呆滞,完全忘了应该怎么反应,脑中完全空白。
马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安连奚都不知道。
直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外面飘进来,他才回过神,不去看身边的人,径直往窗外探出头去。
“小表哥!”沈玦策马而来,“老远看到这马车,我一下就过来了。”
这辆马车上虽无岐王府的标志,但沈玦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安连奚感激地看着沈玦。
沈玦被他莹润的眸子一看,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就看到他脸红红的,猛然意识到什么,别过脸,“表、表哥也在啊。”
安连奚听到他提起薛时野,心跳似乎又变得不规律起来,脑海中回想的是薛时野亲他的……那一幕。
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中全是深深的谷欠/色,像是要把他点燃。
直烫/入他心口。
“在……吧。”安连奚缓慢回了一句。
沈玦听懵了,这是在还是不在。
安连奚倒希望他不在。
沈玦也不好多问,“前方就是玉霖亭了。”
今日这里举办诗会,聚集了许多举子在此,也是因为秋闱快到了。
玉霖亭乃皇家建造,每有诗会暗中是会有官员过来查看的,往年明康帝甚至也来过几回。因而有想要出头者,来此诗会,夺得头筹,没准便可凭此机会一飞冲天。
故此,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少,有参加诗会自信想要博个机会的,有凑个热闹碰运气的。
看热闹的更是不胜枚举。
玉霖亭地处开阔,亭外相隔不远还建立着几间茶楼书肆供人欣赏远处诗会,以供人观赏。
看热闹的自是往另一边去。
而大承民风开放,这等盛事,少不得会有些高门小姐,侯门贵女前来观赏。更是让某些人心中升起无限豪情,想着如何表现自己,每年诗会下来,也成就不少佳话。
岐王府的马车停得远,也有不少车驾停靠过来。
沈玦又往车内撇了两眼,“那个,小表哥你要过去看看吗……我陪你?”
这种情况,应该是过去凑热闹才好玩。
但薛时野是不方便露面了。
安连奚也想过去凑个热闹,诗会聚集的应当都些文人雅士,可以熏陶熏陶文艺细胞,没准就长出来了。
但他想的却是:正好跟可以薛时野分开,不用那么尴尬了。
想罢,他转过头,薛时野正在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见后
() 者看来,抬了抬眼。
安连奚低头,他的脚上,鞋袜都已经穿好。
思及自己还想丢下对方独自去玩,不由愧疚,一时都不好开口了。
可薛时野又怎么会想不到他的心思,沈玦说的话他亦听见了,原本只想带着人来往对面的茶楼待着,但看安连奚这般期待,他便道:“去吧。”
安连奚小声问:“那你呢?”
薛时野见他还知道想着自己,容色稍霁,“我在对面的茶楼等你。”
安连奚想了想,“好。”
他从榻上起来,站定后对薛时野道:“那我走了啊……”
薛时野:“嗯。”
安连奚仔细分辨他神色,不知想要找寻些什么,看了半晌,他才略显低落地转身,明明是要去玩,偏偏兴致又好似提不起来了。
正当他转身之际,腕…间蓦然一紧。
安连奚忽地落进矮榻之人的怀里,颈/侧被轻轻/捻过,“记得快些来寻我,莫要贪玩。”
语调轻柔,带着诱/哄。
安连奚下意识点头,刚才的那点低落尽散,“知道了知道了。”
声音轻快,竟还有些高兴。
接着安连奚就被戴上幂篱,心情雀跃地下车了。
薛时野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变换。
明明是自己要走,还露出那样的表情,要哄着才肯走。
就那么……不想离开他。
天天就知道惹他心疼。
安连奚哪里知道薛时野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才说的最后一句,想着既然薛时野都那么说了,他就快去快回。
安连奚出了车厢,那边沈玦把马丢给侍卫去牵,已经等在旁边扶他了。
“李宏前日被革职了,小表哥你知道吗?”刚走出一段,沈玦就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这几日发生的事。
安连奚最近都忙着趁薛时野不在,然后偷偷雕他的Q版小人,根本没时间去听八卦。闻言他只觉有些耳熟,但脸上依旧茫然,“谁是李宏?”
沈玦险些打跌,站稳后提醒道:“李明他父亲啊。”
安连奚这才恍然,之前他确实好像听薛时野问李明时提到过这个名字,“被革职了?”
沈玦露出个阴险的笑,在安连奚侧首看来是忙又收起,正色道:“对,说不得还要抄家。”
安连奚听得一愣一愣,就听沈玦继续:“搞不好还要流放!”
“这么严重。”安连奚惊叹一声。
沈玦扯了扯唇,从路边草地上掐了株草衔在嘴里,表情不以为意,“哪里严重,贪污受贿,只是流放没有砍头便宜他了。”
说罢,沈玦嘴巴蓦地一闭,担忧自己吓到他这个水晶心肝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表嫂。
赵知府那一回他可没忘。
但安连奚并未在意流不流放的事,现下听沈玦说起这个,他隐约回忆起书中的一段贪污受贿的案子。
好像就某年开春,按照时
间线推测应该就是明年,科举有官员偷卖考题,引得明康帝发怒,下令严查。
结果是一大批官员被罢黜,因为这事是薛云钦一手查办,安连华在旁帮手,也算是主角的一个高光时刻,写得还算详细。
安连奚也起来,那些被罢黜的官员中,有一大批都是薛时野手下的,但只有上帝视角的他知道。
那些官员其实是薛云钦的智囊提议,有意安插到薛时野身边的——这也是文中体现薛云钦城府之深的一点。但安连奚只觉对方卑鄙,难怪最后结尾也没提到他有没有抱得美人归,既然想起来了,那他到时候应该可以适当提醒一下薛时野。
安连奚正琢磨着,而沈玦以为他介意自己刚才他话,正想找话题想要找补一二,注意力也分散了不少。
“公子小心。”
温木的声音把安连奚的思绪拉回来。
沈玦缓过神时,就见前方一人撞了上来,他当即呵斥道:“什么人!”
安连奚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往后倒退了几步,还好有温木扶住他。
前面那人表情也是一脸的紧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实在抱歉。”
安连奚看见那人正捧着一本书,书页在他低头垂首间还在翻动。对方抬起头,眼下是一片青黑,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的,脸颊好似都微微凹陷了进去。
沈玦一看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来这里碰运气的,以为这样就有机会直上青云。
殊不知,从他进去玉霖亭后,一切行为都会被暗中的龙禁卫记录下来,之后再报与明康帝——其实就算帝王不亲至现场,消息也都会被帝王熟知。毕竟这里多的是日后将要入朝为官的,帝王自然要考察一番。
这也是沈玦少时跟在薛时野身边,从他那里知道的。
“没事……”安连奚只是被撞了一下,对方似乎也不是故意的,好像是看书看入迷了,没有注意到他,而他刚才也在走神。
沈玦皱着眉,很不高兴,“什么没事,有事!”
事情可大了!要知道他一个没把人看好,倒霉的可是他。
不说表哥会拿他如何,老祖宗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自那日老太君见过安连奚之后便时时在沈玦耳旁念叨着对方,就盼着他什么再去国公府,沈玦哪里敢让人在他这里受什么伤害,给他八个胆子都不敢。
那男子脸上苦笑,“真是抱歉,在下身无分文,也无可以用来补偿这位公子的,不如、”
他还要说,沈玦便一脸不悦地打断,“补偿什么补偿?要补偿你补偿得起吗。”不长眼睛就算了,把他们看成什么了这是。
男子看他,这位小公子衣着华贵,衣摆袖口间隐隐勾勒其中的丝线材质细腻光滑,行走间更显飘逸,看起来非富即贵,确实看不上什么补偿。
再看另一位他方才所撞之人,幂篱掩面,只隐约窥见一个身形,却也只觉气质清雅,出尘绝世。
“在下几日未曾进食,实在是饿晕了眼,所
以没看清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在下可任这位公子打罚,绝无怨言。”
男子实话实说,听起来像是在卖惨,可那双眼睛神色清明,只有愧疚,没有其他别的心思。
他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蓬头垢面,但其实发丝都打理得十分齐整,抛开布衣上的凌乱脏污和眼下青黑不提,模样也算清正。
沈玦仔细打量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之辈。
说到底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应该在对方撞上小表哥的第一时间就把人挡下来的。
“真的没事,”安连奚拉下沈玦的袖子,接着对那男子道,“不用在意,你……要是没吃饭,我这有几块糕点,你拿去吧。”
他想说给点银钱的,但读书人都有自己的文人风骨。大部分清高者,若是给钱了,怕是会以为自己被当成了乞丐。
男子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仍是摆手,“不必,在下、”
沈玦还想此事就这么揭过,算放这个人一马,换作冲撞了别的贵人,这人少说也要脱层皮。听到安连奚的话还有点犹豫,再闻见男子拒绝,品行好似尚可。
于是打断他,“让你拿你就拿。”
温木适时上前递出了原本给安连奚准备的,用绢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点心。
在男子推拒时强塞进他怀里,继而快步去追已经往前走去的两人。
男子本就饿得狠了,回首看去,只见那道白色身远去,一瞬间好似隔着群山。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男子苦笑,一边拿起糕点,送进嘴里,糕点入口即化,吃完一块依旧齿颊留香。他勉强恢复了些精神,盯着糕点上的‘岐’字出神。
“见过岐王妃。”
安连奚被沈玦带着继续朝前走,刚行出几步,又一人径直走向他们,对着他就是一礼。
沈玦看清来人,“怎么是你?”
谢景瞥他,对他点了下头以示招呼。两人身份相等,甚至他还隐隐高过沈玦,毕竟后者还未承袭国公之位,所以点头即可。
沈玦撇嘴,当没看到。
安连奚也点点头:“谢将军。”
谢景动了动唇,“王妃唤臣谢景便好。”
沈玦啧了声。
安连奚从善如流,“谢景将军。”
谢景不说话了,沈玦忽然捧腹大笑。
安连奚侧目,谢景沉默也看他。
沈玦收了笑,接着问:“谢五,你怎么会在这?”按理说这种诗会,谢景一个武人来这里做什么?听得懂吗。
谢景不想回答他。
安连奚也好奇,于是跟着去看谢景,他和沈玦想的一样。
谢景方才答了一句:“日前陛下任命我为龙禁卫指挥同知。”
龙禁卫是天子近臣,一般人入不了龙禁卫。
而谢景能任命指挥同知更加不得了。
在指挥同知之前,上级就只有一个龙禁卫指挥使了
,某些时候可直接越过指挥使将消息传达给帝王。()
某种程度上,谢景能进龙禁卫,也从侧面说明了明康帝对谢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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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在想龙禁卫会把今日之日记录上报,沈玦转眼就看到了被任命龙禁卫的谢景,一时嘴角抽搐,暗道倒霉。
安连奚赞了一句,“谢景将军年少有为。”
谢景转眸。
隔着纱幔,那人的面貌看不清晰,可仍能想象对方眉眼弯弯,眸光闪亮的样子,看着人时仿佛自己就是全世界。
专注又认真。
谢景敛下眼,“王妃谬赞。”
沈玦就看不得谢景这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差点都要吐了,“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你也忙你的去。”
谢景撇他,正欲目送两人离开。
沈玦刚走几步,想起来似的问了一句,“刚刚那人你知道是谁吗?”
既然是龙禁卫,那知道的东西肯定多。
谢景一时没说话。
安连奚也跟着问一句,语气比沈玦的质问听起来温和多了,“谢景将军知道吗?”
谢景点点头:“知道。”
安连奚不是想故意探听别人隐私的,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对人。
谢景道:“那男子乃蜀州人,汪氏旁系,早年丧母,父亲续弦再娶。如今秋闱在即,继母却将他的浮票藏了起来……”
如此,对方来京的目的也便了然,只不过进京途中遭遇劫匪,钱财包袱被抢劫一空。
谢景也是因他近来游走京中官衙试图补票而了解。
浮票,准考证一样的存在。
“这么惨。”沈玦当即皱眉,对那个继母十分不满,还有些同情了。
安连奚也觉得太惨了,那个继母恶毒,想来男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温木,你再去给他点碎银吧。”
刚才他想给,一是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像施舍。二是不怎么清楚对方的人品。
如今想来,对方若是有意卖惨,便将遭遇劫匪一事说来应该更能博取同情。
谢景多看了安连奚几眼。
沈玦也不多阻拦,“马上就是秋闱了,我倒希望这人能一举夺魁。”回去再好好整治他那继母。
此事告一段落,沈玦和安连奚再次与谢景告别,往前方走过去。
诗会举办的规模不小,上方有一高台,坐着的皆是京中有名的名士大儒。
而在这高台下方人头攒动,皆是来此参加诗会的人,在这两旁围了一圈石栏,围观者皆立于其后。
“好挤……”
安连奚轻声说。
沈玦摸了摸鼻子,他也是第一次来这边,一般都是在茶肆中点上数道小菜坐在二楼轩榥上远眺,更有时都顾不得这边的诗会,都去看另一边盘踞一方的贵女们嬉戏去看。
“要不……回去?”
安连奚摇了摇头,轻叹:“来都来
() 了。()”
希望这近距离感受诗会的热闹能够熏陶他体内的细胞,沾染些文学气息。
然而,文学的气息没沾上,安连奚险些被身边靠过来的那些人身上的气息熏到。
“小表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忽地喊了声。
沈玦回视,“小表哥。”
安连奚痛苦地捂住了口鼻,“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玦反射性接了一句:“来都来了……”
安连奚:“已经来过了。”所以可以走了。
可能是他对气息实在太过敏感,安连奚都能感觉到头脑都开始阵阵眩晕了。
“我扶你。”
沈玦听出他语气里的虚弱,不敢再迟疑,深觉自己又好心办坏事的同时还不忘又给温木使了个眼色。两人各搀扶着一边,把快要窒息的安连奚带出了人潮。
安连奚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呼吸不能了,“我想去找王爷。”
太臭了,他好像身上都快要被熏入味儿了,不禁开始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刚在臭水沟里淌过,怎么会那么臭。
沈玦连声说:“这就去,我们这就去,小表哥你坚持住!”
安连奚默然,“……我没事。”
沈玦附和:“对对,你没事!我们去找表哥。”希望稍后表哥会看在小表哥虚弱的份上顾不上他。
安连奚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于是也不说话了,被沈玦拖着就往茶楼那边走去。
走太久,他也累了,不太想说话。
快要行至茶楼时,安连奚就听到有人喊他。
“哥哥。”
安连奚转头,是安连华在叫他,今日对方穿着一袭黄衫,鲜亮的颜色衬得他高眉琼鼻,双目有神,原本精致秀气的五官愈显姝丽。
在他之后,还跟着几人。
那些人皆手拿折扇,一脸风流倜傥,看起来以安连华马首是瞻的样子。
自南境回来,安连华憋了满腹委屈与愤懑,一腔妒意无处发泄,满脑子都是安连奚为什么会得岐王喜欢,六皇子为何也对其另眼相看。
就算是与虎谋皮,他也想那‘虎’只看着他啊。
可六皇子的可怕又让安连华却步,他不甘心。
满心的怨毒在安守义告诉他,他那些相交的好友找来时忽然压了下来。
是了。
六皇子瞧不上他,还有其他人。
那些人虽家世不如何显赫,却也是京中世家子弟,且……都对他有意。
安连华又被捧了几日,内心的憋屈慢慢散了些,如今看到安连奚也不至于直接就露出了扭曲的表情,甚至还能温和细语地同他打招呼。
没有关系,六皇子还会出手,他只需要等,等到最后,一定会是他笑到最后。
安连奚对他点点头。
其余人纷纷看过来,“连华这位……是你哥哥?”
安连华的哥哥,那岂不就是……
岐王妃。
() 几人对安连奚没什么印象,但受安连华的影响,对他的感官皆不是很好。
“原来是岐王妃,”其中一人当先便道,语气略显轻佻,“天气如此炎热,王妃何不将幂篱取下?”
这些人常年游走于声色场所,根本不关心外界的消息,何况他们俱是不受家中重视的,所以消息滞塞了些。
再者,岐王疼宠岐王妃一事在宫中流传甚广,还有各大门阀之间。前日东街上的事虽也有流传出来,众人心说岐王那暴戾的脾性,只当笑话听听便罢。
压根没当回事。
安连华也不拦着,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他的心里好受许多。
安连奚蹙眉。
沈玦更是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赶快滚!”
那人看向他,起初还不当回事,还是后面有人认出,“这位就是沈世子吧?”
打头那人脸色变了变,但被沈玦这么骂也被激起了血性,“不过是个丧家犬,你又算什么东西!”
定国公府是惹不起,但那也是从前了,还真当他们怕了!
沈玦神色一黑,他最听不得这些,当即便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那人脖颈。
那人被吓得脸一白,叫骂道:“沈玦!我可是工部侍郎之子,你敢对我动手!”
沈玦不听,挥剑直上,对着那人便挽起了剑花,却是未伤人分毫,将对方衣物尽皆划破。
光溜溜,满不可言说的青紫痕迹暴露人前,特别是那人后方,痕迹更多。
安连奚还想让沈玦不要冲动,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旋即哗然声四起,而他的眼前倏地一黑。
冷冽的声线钻入耳畔。
“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