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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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笙绕过毛绒娃娃,试探地按住男人的手腕。确定男人没有攻击倾向,他引着男人,在岁岁面前伸出一根食指。

    男人手指又短又粗,他没什么文化,从小到大都在干重活,指节上满是硬茧。每一寸黝黑的皮肤上,都刻满岁月的痕迹。

    岑笙学生时期和父母关系不好,被同学霸凌。毕业后成为侦探助理,和容冶一起在刀尖上漫舞。如今他还在反抗白玉京,每天都有生命危险。

    他过得很不容易,但他从没为钱发过愁,没人让他干过重活。

    男人的食指,比他的拇指还要粗。

    两只手放在一起,一个黝黑一个瓷白。明明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却像是来自两个世界。

    岑笙怔怔地望着两人的手,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

    麻绳总挑细处断。

    他调整好情绪,“先生,你摸摸它,这是你的岁岁。”

    岁岁被拐走时年纪太小,它不记得自己的家人。

    被关在别墅里,它接触的人表面都很光鲜。成为流浪孩怪物,也没遇到几个干过重活的人。现在它跟着岑笙,每天看见的都是青春漂亮的年轻男女。

    玩偶个头很小,它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人脸,是手。

    男人黝黑苍老的食指,从它的视角看去,就像一根黑柱子。

    岁岁从没见过这样的手,它不喜欢。

    容冶又推推它的后背,“去抱抱,这是你亲生父亲。”

    玩偶双手来回比划。

    “你怕他,觉得他吓人?”

    玩偶指着眼前的食指,揉着眼睛做出哭脸。

    “你想说,你不认识他。而且他的食指实在太大了,你害怕?”

    岁岁用力点头。

    岑笙略微思索,抓着男人的手掌,将他食指放平。从一整根竖在玩偶面前,变成指尖对着岁岁。

    这回玩偶不怕了。

    它抱住男人的指尖,紧张又期待地望着男人。

    爸爸?

    被玩偶碰到的瞬间,男人浑浊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

    他嘴唇蠕动,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岁岁?”

    “对,岁岁。你的孩子没有彻底死亡,他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玩偶。你叫叫他,他会回应。”

    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岑笙蹲下身子仰视男人。通过降低身高,减轻压迫感。

    男人身体逐渐放松。

    他脸上肌肉抽动,“岁岁?”

    小玩偶不会说话,它轻轻蹭了蹭指尖。

    男人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

    “岁岁?岁岁!”

    漆黑的眸子中亮起了光,男人凑到玩偶面前,“你是岁岁?”

    玩偶点点头。

    它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不太舒服。

    “我是爸爸,你叫一声爸爸给我听,好不好?你离开好久,爸爸都不记得你

    的声音了,在梦里都梦不到。”

    岑笙小声提醒,“先生,它没办法说话,但可以用手势和你互动。”

    “为什么不能说话?”

    “它是小玩偶,和人不一样。”

    发现玩偶被一个成年男性拿在手里,男人眼睛瞪得溜圆。

    “你把岁岁怎么了!我儿子不会说话,你把他毒哑了!是不是你做的,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

    他边喊,边伸手去掐岑笙的脖子。

    以为只要掐死眼前的人贩子,他儿子就不会死。然后他的父母、妻子、他失去的人生,都能再次回来。

    岑笙掏出《温暖的世界》,敲敲他的脑袋,男人渐渐恢复平静。

    他柔声解释很久,男病人才理解他的意思。

    “岁岁死了,变成鬼了,变成小娃娃了。”

    男人轻抚着玩偶的脑袋,“爸爸在这,还记不记得爸爸?”

    “我还记得你在电话里,哭着闹着要玩具恐龙,要会喷火会叫的霸王龙。别的小朋友都有,你也想要。”

    “妈妈去好几家超市,都没买到会喷火的恐龙。爸爸学习网购,在网上找到你想要的恐龙。我和妈妈买了好几个,有霸王龙、三角龙、翼龙。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们的乖宝宝也要有。”

    “恐龙还没送到工地,岁岁就不见了。”

    “我们找啊找啊,找了很久。明明警察、侦探、村子里和工地里的人,都在帮忙找,可就是找不到。”

    看着玩偶,男人陷入回忆。

    “有人劝我们,不要再找了,日子还要过下去。他们说你是小男孩,八成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做了别人的儿子。说你会在养父母的疼爱中长大,会一辈子平平安安。”

    “可爸爸妈妈怕他们有了亲生孩子,就不要买来的岁岁。怕他们对你不好会打你,也怕他们不给你上学,不让你吃饱。”

    岑笙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说这些。

    警方提供的资料里,有一张现场照片。

    岁岁沾着身上的血,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没有人喜欢wo,不应gai出生,wo是没人要的小hai】

    岁岁被拐走时只有四岁,其他关在这的大孩子教他,他才学会写一些字。

    男人多半看见了那张图片。

    他脑子不清醒,却还记得那行血字。

    他在不断解释。绞尽脑汁让玩偶相信,他们都很爱它。

    “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去应南寺拜菩萨。磕长头,磕了一路,磕的脑袋都出了血。都说应南寺最灵验,我、妈妈和爷爷奶奶,我们这么多人这么虔诚,为什么这回就不灵了呢?”

    “警察求过了,菩萨也求过了。为什么就不显灵,我不明白,为什么就不灵了?”

    玩偶怔怔地望着他,听得很认真。

    男人说话时,余光一直警惕地盯着岑笙。

    知道他就算精神失常,也不会伤害岁岁。岑笙索性将

    玩偶,放在他的掌心里。

    这回岁岁没有往后缩。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岑笙和容冶没有丢下它离开。玩偶伸出小手,对着男人抓了抓。

    精神病人身体来回摇晃,神经质地傻笑起来。挑了最细最短的小拇指,将指尖放在玩偶面前。

    岁岁歪头看了他许久,轻轻亲了亲他的指尖。

    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爸爸,你找到我了。’

    男人忽然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岁岁啊——”

    “老婆!儿子找到了。你不是一直揣着那些恐龙么,快给儿子拿过来!”

    他在冰冷的病房里,冲着空气大喊大叫,一会喊老婆一会喊爸妈。

    就好像找到孩子后,他失去的家人,也一并回来了。

    拦住想要进来的小护士,岑笙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将好运硬币留在屋里,拉着容冶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

    “心情不好?”

    容冶俯下身,轻揉着岑笙的眉心,“你还是这样,我以为你当侦探久了,多少会麻木一些。”

    “还说我,你情绪不也很低落。世间的苦难各有不同,我就算做十年、二十年,做一辈子的侦探,也是看不完的。”

    岑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摆弄着手中的纸恐龙。

    容冶沉吟半晌,“岁岁从小就喜欢恐龙?怪不得我叠了那么多动物,它只想学叠恐龙。”

    岑笙没吭声。

    容冶微微蹙眉,“小笙,你在想什么。”

    “逼迫儿童卖.淫的那家人,判了死刑,还没执行。那几个人贩子,是无期。”

    岑笙低垂着头,声音飘忽,像是在梦呓。

    “哥,我觉得这样不公平。无论死刑还是无期,都太轻了。我们一点点把他们折磨死,好不好?”

    两人相处五年,岑笙在见过受害者的苦难后,经常升起这类念头。

    但他之前将所有杀意,都藏在包容温暖的笑容之下。这是他第一次,在容冶面前说出这种话。

    容冶直觉不妙。

    他捧着岑笙的脸颊,想和他好好聊聊。可在爱人抬头的瞬间,他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睛。

    岑笙的眼眸是浅棕色的,有时受光线和角度影响,看着像黑色。

    可外界影响再大,也不可能黑到这种程度。

    空洞冰冷,死寂到没有一丝生机。

    相比起人类的眼睛,更像是镶嵌在娃娃脸上的黑色珠子。

    “岑笙?岑笙!”

    容冶突然大喊,吓了岑笙一跳。

    “在!怎么了?”

    他下意识眨眨眼睛,眼珠快速恢复正常。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容冶的幻觉。

    容冶沉默许久,“你眼睛刚刚变成了黑色。”

    岑笙打开手机自拍,努力瞪大眼睛,“没看出来。”

    “已经好了,情况不太对。

    ”

    “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什么时候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

    容冶说的很肯定,岑笙也觉得后背发毛。

    他查看圣父模拟器,发现有一条小助手的语音提示,他刚才没听到。

    提示只有一句话,【岑先生不要激动,记得时刻扮演圣父。】

    这是小助手第二次干预他的选择。

    模拟器和他是合作关系,他们联手对抗白玉京。在白玉京垮台前,小助手不会害他。

    容哥说他眼睛黑了,同一时间,小助手也发出预警。说明刚刚他心里的想法,对他很不利。

    耳边响起容冶略带担忧的声音,“小笙,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这次……”

    “我明白,我不会对那几个人动手了。之前是我不对,想法过于极端。既然他们已经受到法律制裁,我又怎么能僭越。”

    岑笙眯起眼睛,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不过监狱里的犯人大多脾气暴躁,打架斗殴也是常有的事。对不对,容哥?”

    容冶很护短,他把流浪孩玩偶当成自己人,也想报复伤害过它的人。

    只是他年纪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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