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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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沈聿敷衍了一句,便指着柿饼对许听澜道:“我听说坊间有些无良商贩,会将面粉或滑石粉洒在柿饼上,充作糖霜。”

    “真的?”许听澜瞠目结舌。

    “是啊,所以还是自家晒制的吃着放心。”沈聿道:“你看,今年的柿子个头大,香味浓,出霜也好……”

    怀安气鼓鼓的坐在书桌前,捂住耳朵又没手写字,用手写字又会听见爹娘谈论他最爱的柿饼。

    要是耳朵能像眼睛一样闭起来就好了!

    便听沈聿“咦”了一声,问许听澜道:“你儿L这脸怎么肿了?”

    许听澜侧头一看,便笑道:“胖的。”

    怀安差点炸了,什么叫胖的?他是气的,是气的!

    他攥着毛笔对爹娘怒目而视。

    沈聿佯做刚刚发现:“怎么?写完了?”

    那炸起的腮帮子一下子瘪了。

    沈聿对妻子道:“看,真不是胖的。”

    ……

    八月金秋,秋闱放榜前后。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随处可见身穿直裰的读书人,议论的话题也绕不开乡试名次,解元某人,经魁某人云云。

    鹿鸣宴之后,沈家上下都在等待安江老家的消息。

    九月初十,老家来人进京报喜,李环接到喜讯,速将消息传入内宅:“中了中了!”

    老太太问:“谁中了?”

    “都中了!”李环媳妇道:“大爷乡试中了解元,远哥儿L院试点了廪生!”

    整个内宅喧腾起来。

    老太太激动得红了眼眶:“好啊好啊!两个孩子争气!”

    十年寒窗,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

    沈家并未大摆宴席,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出解元了,因此只是放了几挂鞭炮,在上房摆了一桌席面,自家人聚在一起庆贺。席上酒至正酣,许听澜宣布当月发双俸,丫鬟们更是欢喜,围着太太、老太太说了好些吉祥话。

    怀安问老爹:“大哥和二哥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你大哥脱不开身。”沈聿传授经验:“省里要设鹿鸣宴,本家族亲要摆流水席,县里要立‘解元’牌坊,大大小小的文会要请他登台讲学……”

    “这么麻烦呀。”怀安唏嘘道。可转念一想,后世出一个省状元,都要大肆报道,摆流水席,何况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

    一生押在举业上的读书人,一旦通过乡试,就完成了由平民到士大夫阶级的跨越,不用再承担朝廷的摊派、赋税、徭役,可以见官不跪,有了选官的资格,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沈聿面上不显,心中怎能不畅快,借着酒劲,清隽疏朗的面庞便多了几分放荡不羁,一边打着拍子,一边低声吟诵:“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许听澜一脸担忧的看着丈夫,只见他苦苦笑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沈聿

    向来克己守中,凡事都不会过量,极少在酒后这般失态。

    因此怀安也吓坏了,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老爹为什么哭啊?

    老太太眼底满是黯然,对怀安道:“怀安,你爹醉了,先扶他回房去吧。”

    怀安见席间气氛为妙,十分懂事的扶着老爹起身回房。许听澜本要跟去,又担心老太太,便留下来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季氏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嫂子,又看看婆婆。

    老太太叹一声,将陈甍和两个女孩儿L打发到院子里玩,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沈聿十三岁上点了廪生,乡里一个豪绅上门恭贺,将一个美妾当做礼物送给了沈老爷。那位姨娘美貌极了,出水芙蓉一般,深得沈老爷喜欢,也因此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因为老太太陈氏当年不许她们生子,心生不满,便吹枕边风给沈聿上眼药,诬陷沈聿在后院时经常盯着姨娘们看。

    正值秋闱大比,沈聿去省城赴乡试,一举夺魁。鹿鸣宴之后,解元公踌躇满志的回到家里,等待他的却是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侮辱打骂。

    时下沈聿正准备迎亲,家里传出这种话来,一旦被岳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陈氏发怒,将全体下人一一过审,到底要查明白,是大少爷不知廉耻窥伺姨娘,还是谁在没头没脑的诬人清白。

    沈老爷见触怒了妻子,生怕她恼怒之下鱼死网破,只好偃旗息鼓,打了那姨娘一顿板子,勒令全家上下谁也不许再提,并向长子赔了不是。

    从那时起,夫妻二人达成默契,非必要不再见面,沈老爷就住在他的偏院里,只要不弄出孩子来,只要不打扰儿L女读书生活,她也不再过问他纳妾蓄婢。

    后来两个儿L子娶妻生子,两个女儿L出阁嫁人,沈老爷都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坐在他该坐的位置,因此两个儿L媳对公公的印象少之又少,大概还不如家门口的大石狮子有存在感。

    如今怀铭中举,同样高中解元,沈聿触景生情,想起了从前的事。

    ……

    卧房里,怀安搀着东倒西歪的老爹往床上放,自己也被带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帮老爹脱鞋,费力的将两条腿一条一条抬上床,才见云苓和天冬端着醒酒汤进来。

    醒酒汤刚刚出锅,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怀安接过来边搅动边吹凉,才舀起一勺递到老爹嘴边,结果老爹忽然坐起来,一胳膊朝他抡过来,环住了他的脖子。

    怀安被抡的七荤八素,手里的醒酒汤也撒了不少,云苓赶紧接过去,天冬忙给他擦衣裳,又摞起两个枕头放在床头,一通忙乱。

    怀安哄劝道:“爹,您靠一靠,先把汤喝了!”

    谁知老爹张嘴就说:“小弟啊,虽说长兄如父,倒也不用直接喊爹。”

    怀安:……

    “爹!”怀安道:“您好好看看,是我呀!”

    “我怎么不认识你?”沈聿仰望着屋顶,吐出一口浊气:“你是我亲兄弟……”

    怀安一阵无语,原来老爹把自己当成了二叔。

    “好的大哥。”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怀安丝毫不带客气的应着,从云苓手里结果醒酒汤:“你把这个喝了吧,大哥。”

    两个丫鬟瞠目结舌,巴不得少长一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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