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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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原型是先代镇鬼王的正妻、李凭风的嫡母,而那位公主曾经与人私奔、诞下孩子,她就忍不住地在意起那个“应该早就夭折”的孩子。

    公主是被先代镇鬼王抓回去的,那个孩子呢?

    先代镇鬼王在世时,还牢牢掌控着兰因会。假如那孩子不死,面对这个妻子的私生子、他自己头顶绿油油的证据,先代镇鬼王到底是会杀了泄愤,还是……干脆让折磨来得更漫长?

    毕竟,皇室的血脉很特殊,对兰因会来说颇有利用价值。

    商挽琴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恨鸳鸯”。

    她看得出来,是皇帝将“恨鸳鸯”蕴养在了体内,一半魂魄与其相连,这不仅让“恨鸳鸯”得以存续,还让“恨鸳鸯”变得更强大。

    这种做派,完全就是兰因会培养出的“鬼人”。

    皇帝可能认为,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执念强大、情感强烈之类的……固然不假。但仅有执念,普通人还是做不到这一点。不然,兰因会辛辛苦苦挑选孩童、培养鬼人干嘛?

    是皇室血脉特殊,才能让皇帝以成人的躯体,容纳恶鬼的魂魄。

    因此,作为公主的血脉,那个孩子很可能也传承了这种血脉的特殊之处。

    一个拥有特殊力量的孩子,还是被自己所深恶痛绝的孩子,掌控兰因会的先代镇鬼王会怎么做?他真的会随便杀死这个孩子吗?

    假设这个孩子活着。

    假设这个孩子就是“另一个吞天”。

    那么,这个孩子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四到三十六岁,金陵一战时身处金陵城中,有机会引走凌言冰、厉青锋,也有机会接触到温香、江雪寒,还有机会制造商玉莲的失踪。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玉壶春中的地位不会太低。

    到这一步,范围已经缩小得很小,而商挽琴也没有更多证据去进一步锁定怀疑对象。

    但她还有一样东西:直觉。

    假如吞天真是两个人,他们虽有轻微差异,却又十分相似。因此,他们的行为习惯很可能也有相似之处。

    李凭风做了什么?他公然接近商挽琴,近距离观察她,暗中引动子母蛊,用痛苦告诫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那么,当李凭风离开后,“另一个吞天”会不会也这样做?商挽琴了解她这个师父,知道师父总是怀有一种恶趣味和冒险精神,什么“任务中禁止接触”的规则对师父来说就是放屁。

    说来惭愧,商挽琴最怀疑的对象其实是商玉莲。

    为什么不呢?她这个侄女是假冒的,为什么小姨一定是真的?年龄对得上,地位对得上,

    ()    地点也对得上。商玉莲在金陵一战中失踪,焉知不是她自导自演?

    当然,辜清如也有可能。

    说不定她们都有问题?

    这一切都是猜测,缺乏证据。商挽琴也没有时间去调查证据。

    而今,乔逢雪给出了更多的证据和细节。

    调查、走访,他甚至用自己的伤势拖住商玉莲和辜清如。陈年的隐秘被一桩桩一件件挖出来,终于晾晒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商挽琴沉默地听着。她的猜测慢慢化为现实,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震动;事情就如此发生了,正如当年她面对好友的死,今日面对李凭风的死、鬼青的死,现在又面临辜清如的背叛。人生无常,她早已习惯,也没有太多了不得。

    “……辜清如,真正的名字叫李清如。她的名字藏在兰因会最深处,终究被我们的人找到了。”

    商挽琴听着。

    她只是听着乔逢雪说这些事,也看着他。不知不觉,她抓住他的手,握住那一根根冰凉的手指。

    她听见青萍真人问:“乔小友,你既然早有预料,莫非还有什么准备?”

    她看见其他人面上亮起希冀。

    她听见乔逢雪说:“静观其变。”

    也许因为她一直看着他,那青年便对她微微一笑,又忍不住地侧头掩下一阵咳嗽。她看见郑医仙走过来,板着脸号脉又皱眉不语,脸上写满担忧。

    这位老大夫好像想说什么,又好像有些疑惑,甚至他翻出随身带的药物,挑挑拣拣一番,又几次看向乔逢雪,却像不知道究竟该给出哪一味药。而乔逢雪也只是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必给药,哪怕他本人疲惫又苍白,好像一截残烛,在风里强撑着摇晃。

    商挽琴忽然收紧了手,紧紧抓住他。

    “你不要走。”她说。

    其他人都诧异看来,乔逢雪也有些诧异,同时,他眼神也像闪了闪。

    “音音,你怎么……”

    他温声想说什么,商挽琴却坚决地打断了:“你先保证,你不走。”

    青年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看他们交握的手,然后一点点扣住她的十指,却又一点点松开。

    这时,祭坛的方向起了风,传来最后一句法决。那个真名为“李清如”的女人,终究是克服重重压力,念出了完整的法决。商挽琴一点都不意外。她认识的吞天,无论哪一个,怎会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而她知道,乔逢雪也知道这一点。

    她愈发紧抓住乔逢雪。

    “我还是不明白很多事,很多很多……”商挽琴顿了顿,“但我知道,我不能让你走。”

    “……挽琴?”这下,连青萍真人和程镜花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那位老人皱着眉毛,慢慢掐算着,神情渐渐变化;而程镜花和程乐心是纯然的疑惑,还问她要是遇到什么事,需不需要借铁锤一用。

    商挽琴摇头,只是摇头。

    “乔……”

    这个人总是答应她的请求

    。在他们认识的最开始(),他还像个表兄、像个门主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甚至有那么些大家长的做派,要是抱怨他藏着点爹味和居高临下,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后来,他就总是答应她的请求。

    商挽琴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她忽然发现,她一直觉得乔逢雪非常温柔、非常体贴,甚至到了有些柔弱的地步,但其实,真正的他不乏冷峻、独断,甚至无限接近冷酷。

    比如现在。

    现在,他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对她摇一摇头,转身向祭坛走去。

    商挽琴跟上去。

    “乔逢雪,你不是说还有未完的婚礼?”

    他没有停下。

    “乔逢雪,你难道在报复我当初弃你而去?”

    他还是没有停下。

    “乔逢雪,你要是真的生气,我可以给你当一次沙包……只能是一次哦,多了我也不干的!”

    他继续往前。

    商挽琴踉跄了一下,抬头说:“我摔倒了!”其实没有。

    这一次,乔逢雪停了一停,但也只是停了一停。

    “你没摔倒。”他说,声音里竟有一丝笑意,像在说她调皮。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啾……”

    芝麻糖飞来左右。商挽琴眼睛一亮,抬手指着那青年的背影,不假思索道:“芝麻糖,啄他!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才不能随随便便做决定!”

    “啾……”

    芝麻糖看着她。这鸟儿又长大了一些,简直像一只成年的鹰;它有斑斓绚丽的彩色羽毛,双翼闪着金银的光彩,头顶三根冠羽长长垂下,宛如传说中的神鸟。

    它叫芝麻糖,贪吃、爱玩,会偷偷摸摸给她传递消息,傻乎乎地信任她,最大的苦恼是和其他鸟儿的交往不太顺利。

    可现在,芝麻糖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哀伤。它哀伤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它也无能为力。

    芝麻糖往上飞起,盘旋两圈,发出嘹亮的鸣叫。接着,它压低头颅,俯冲而去,身上爆发出五彩的光芒,整个笼罩了祭坛。

    “——芝麻糖!”这是程镜花和程乐心的呼喊,充满焦急,“真人,芝麻糖怎么跑去打头阵了,我们快去救它!”

    老人却静静望着祭坛,动也不动,只是叹气。

    “原来如此……芝麻糖是钥匙啊。”

    “……什么?”

    “钥匙。我早就说过,它不仅是食鬼鸟,还和九鼎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现在,九鼎现世,芝麻糖也该承担起属于它的使命。”

    程镜花呆呆地看着真人,又呆呆地去看祭坛。倏然,她跳起来,一边往前冲,一边气急败坏地骂:“我才不管什么联系、钥匙、使命,我只知道那是芝麻糖,怎么能帮助敌人……而且它自己会怎么办啊?给我回来,你这只鸟!”

    她跑过商挽琴身边,顿觉不对,折回来又拉她,骂:“商挽琴你在干嘛?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芝麻糖都冲上去了,门主也要出手了,我们至

    ()    少要掠阵吧!”

    商挽琴却仍是呆呆看着祭坛。

    她随着程镜花的力道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

    因为,乔逢雪已经走进了那片五彩的光辉。他站在光辉里,回头看她;绮丽的光芒将他勾勒成一道轮廓,又像一道阴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她喃喃着:“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就在此时,光芒消散了。

    “啪嗒”一声,食鬼鸟落在祭坛边缘,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祭坛中央,李清如手捧一只长方形的青铜匣子,满面喜色。那匣子上挂着一道锁,但锁已经开了,盖子往上弹起些许,露出一道缝隙。

    “九鼎,九鼎……九鼎终究是属于我的!”

    李清如狠狠抓住盖子,用力掀开,因为过分的喜悦,她的神情近乎狰狞。

    “娘,你看见了吗!这天下终究会属于我!九鼎,听着,我要成为大周真正的主人……!”

    她的声音断了。

    过分的喜悦还凝固在她脸上,她的眼神中却出现某种茫然。片刻后,她将青铜匣倒过来,开口朝下,用力摇了摇,好像希望倒出点什么来。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又将匣子翻过来,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往里面找寻。她看啊看,找啊找,如此忘我,全然忘记四周还有敌人的存在。

    好一会儿之后,她放下青铜匣,茫然地看过来。

    “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她好像在看商挽琴,又好像没有。她的目光也掠过了商玉莲,最后投向远方;那是兰因会主殿所在的位置。她就那么久久地凝望着那里。

    “什么也没有。”李清如重复道,表情渐渐空白。

    传说中的九鼎是一只青铜匣,其中蕴藏着神灵的遗产,可以实现任何一个具体的愿望。它曾被镇在大周龙脉中,后来失却踪迹,也成为天下英豪追逐的目标。

    它是野心的象征,是梦想的具现,同时寄托了最美好的愿景和最狂妄的野心,前提是——找到它,打开它。

    商挽琴熟悉“吞天”,对李凭风也不陌生,却一丁点都不熟悉“李清如”。这个女人顶着虚假的身份,一藏就是二十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为了什么,追寻什么?她刻意等到李凭风身死、兰因会被灭才挑明身份,是否是某种隐秘的复仇?

    所有这些,商挽琴通通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也曾被她称为“师父”的女人,捧着空荡荡的九鼎,望着已成废墟的兰因会,陷入了麻木的空白。

    商挽琴看看她,看看芝麻糖,看看九鼎,重新看回乔逢雪。

    她看见乔逢雪朝李清如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抓过青铜匣。他拿起那只珍贵的、传说中的事物,看了看,摇摇头,随手扔在一边。哐当一声,那匣子砸在地上,溅出些许火花。

    他看向商挽琴,长发与深红的衣摆一同飞扬。

    “音音,你有什么愿望?”()

    在风中响起的不止这句话,还有鬼气升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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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挽琴曾被奉为兰因会弟子第一人,蕴养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恶鬼,也见过无数可怖的力量。

    但她从未见过眼前的深渊。

    鬼气弥漫、升腾,它们太过浓郁,失却了轻烟的质感,反而像迅速蔓延的粗壮树根、向天生长的地脉山峰;它们发出美玉碰撞一般的琳琅之声,也带着类似美玉的光润的质感,强悍却优雅,摧枯拉朽又轻盈无比。

    它们推开李清如,也推开她的反抗。

    它们吞噬这里残余的血肉,也不抗拒荡平粗粝的山石。

    它们逼退了青萍真人,逼退了程镜花,逼退了郑医仙,后者还谨记医德,努力拖着昏迷的商玉莲一起狼狈后撤。它们也逼退了他们的惊讶和质询。

    它们唯独留下了商挽琴所在的一小块位置,包围着她,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这一头是她,另一头是那红衣凄艳的青年。

    商挽琴抬起头,看着祭坛顶端的那人。

    那个人说:“音音,我许过你愿望。你想要什么?”

    商挽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说:“好啊,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回到我身边。”

    他沉默。

    “你看,这事儿一点都不难。”商挽琴搓了把脸,开始苦口婆心,“你呢,把这些力量收起来,从那破台子上走下来,乖乖跟着我离开,我们回金陵,就这么简单。”

    他沉默。

    商挽琴继续念叨:“你要是不想回金陵,我们就换个地方。天下这么大,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对了,我们去海边住一段时间吧?或者干脆找个海岛?听说钓鱼很好玩,我们可以试试,比比看谁更厉害……”

    “音音,对不起。”

    那轻柔的声音蕴藏着歉意。

    “我说过,唯有生死和时光,无法许你。”

    商挽琴张着嘴,像一条被突然扔上岸的鱼。她试图再挤出几句话,但没能成功,还连原本的笑容都失去了。

    好一会儿,她问:“为什么?”

    他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商挽琴还是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不要开这种奇怪的玩笑!乔逢雪……表兄,我叫你表兄好不好?你要是想让我改口叫夫君,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哦!你不要为小事生我气,开这种玩笑……”

    “对不起。”

    商挽琴茫然地看着他。

    他却笑起来,柔声道:“我的音音这么聪明,我知道你早有猜测。你曾说,若我早亡,你便痛哭一场,继续好好活下去,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对吗?”

    “告诉我其他愿望吧。”他抬起手,长发与衣袍飞舞,身形恍若仙人,即将凌空而去,“除了生死,除了时光,我将实现你任何的愿望,只要你此生顺遂快乐,一切都好。”

    商挽琴还是那么看着他,失却了所有表情。

    慢慢地,她才轻轻开口:“在我许愿之前,至少……你先告诉我前因后果,别再让我猜了,行吗?”

    他看她片刻,点点头。

    “好,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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