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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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几句:

    “幸亏帝姬心善,收了她们哪。”

    幸亏有帝姬在!多亏有帝姬在!

    王穿云就是这么进来的,她也有个道号——她哪里有资格得到真正的道号呢?那只是统一给这群女童改了名字,方便使唤罢了。

    但她不认。

    她只认自己父母给的名字,她出生时啼哭声大极了,祖父听了哈哈大笑,给了她这个玩笑般的,并不算十分女儿家的名字,可她自己却觉得很好,很有气势,她心里是拿它当了大名的。

    那就更不能被人夺了去,她这样坚持,辩解,然

    后道人的鞭子就打下来了。

    什么坚持,打几次就好了。

    被打了几次之后,她似乎是低了头,变乖巧了,管理她的道人就觉得很满意。

    可她心里还是不认。

    一朝困在灵应宫里,她就一朝拿不回自己的名字,她总得想个办法。

    况且她失去的,何止是名字这一件呢?

    道童们前些日子每天要受严格的培训,今天要做的事却只有一件:

    列队,等帝姬来。

    三清殿里弥漫着厚重的香,让人晕晕沉沉的想要窒息,可是太阳渐渐升起来,殿里一件件的法器就折射出刺眼的光,肆无忌惮地扎进她们的眼帘里。

    那些法器,她们偷偷地讨论过,据说每一件都有来历,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可这样肆意地堆在大殿里,也不过就是一件光鲜些的摆设。

    当然,她们也是摆设,而且比那些法器还更便宜。

    因此她们初进灵应宫被检查时,检查得最多的是脸、手、牙齿,谁会仔仔细细检查每个少女是不是怀揣了短刃呢?要仔细检查也是检查那些男童啊。

    灵应宫前,突然传来了一阵很热闹的声音。

    那是灵应宫负责奏乐的人一起使劲儿发出的声音,王穿云是知道的。她还是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年纪,听过几次。那时她家有老人去世,也是能勉力做一台法事给亲邻故旧们看看,这家儿女多么孝顺,家业又是多么兴旺。

    现在她家死了那许多人,却静悄悄的,再也听不见一点儿动静。

    她家的田地是没有了,一夕之间,那耕熟了的地突然就变成“荒山”,原该秉公执法的老父母们连她家的诉状也不接,任由她的祖父生生气死在床上。可她家怎么敢这样猖狂,竟敢去告官!去告西城所呢?!她家岂不知检括公田是大宋的法度,她家拿不出齐全的田契,说是祖上给她家的田,那田自己招认么?什么?县府里当有留存的底案?

    这就说笑了,有西城所的中官们在此,哪个县府敢拿底案出来!中官们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连帝姬的荒山也要侵占了去?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家就是那儆猴的鸡,拎起来,一刀剁在脖子上,连声哀啼也发不出,她的父亲、叔父,她的母亲、婶婶,她家那七十亩的田,都被一刀剁在了脖子上。

    自然她还有兄弟活着,只是都丧了胆气。

    一声也没出。

    喧哗声渐渐将奏乐声盖过去了,有人拍了拍手。

    贵人来了。

    还不止一位贵人,是两位。

    因为有一位是被二十几个壮汉抬进灵应宫的,摆在灵应宫前殿下的空场中,引得所有人赞叹连连。

    他们说,就这位族姬千里万里运过来,几万贯怕不要扔进去!

    他们又说,天下都是官家的,官家宠爱帝姬,怎么花钱都不为过。

    可又有人说,官家赏帝姬的钱还是有数的。

    立刻就有人反驳,钱有什么要紧,你可知官家给了多少地么!

    有了地,不出一两年,帝姬什么都有了!

    咱们也什么都有了!

    侍卫被留在台阶下,只有一群扮作道童的宫女和内侍,簇拥着一个人走进了大殿里。

    所有大殿内的摆件都低了头,但也都在悄悄地用余光看,所以王穿云并不显眼。

    那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甚至比她年纪都要小,可她穿着气势却极为不同。

    她头戴宝冠白玉簪,穿着一件紫色的道袍,其上布满九色云霞帔,下着六幅四斓的绛裙,白玉佩,朱红履,手持白玉圭,款款如行于云间。

    生得那样美,动静之间又是那样高贵出尘,又穿着这样一身在神霄派里顶格的礼服,谁见了不赞叹一声呢?怪不得官家那样宠爱这个女儿!

    可王穿云根本没看到帝姬生得美还是丑,她只是凭着那件璀璨华彩的礼服,就确定了她的目标。

    那目标越来越近了,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十步之内!

    她的心跳得厉害,像是辉煌的乐声忽又响起,像是她的父祖和母亲又重新活了过来,像是她走在自家田野上,有自秦岭而下的寒风,吹在她的脸上。

    她拔出袖中短剑,如登云一般跃起,奋力斩向了那头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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