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九章 挖呀挖呀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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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颤抖的,那信也不知被看了多少遍,信纸有些折损,待拆开时,耿守忠就是一愣。

    有些字迹被轻微地晕染开,点点滴滴的水渍留在上面。

    这信不是给耿守忠的,而是赵良嗣给自己儿子写的,信里隐晦地表示,他是要完蛋了,金人重占了云中府,联金抗辽不仅没能让大宋收复燕云,反而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当初联金的事是他想的,童贯告诉官家,官家同意的,现在群臣愤懑,相公们既不能杀一个童郡王,更不能杀官家,那就只能拿他开刀。

    赵良嗣自己已生死志,但忧心后继无人,所以告诉赵俨能跑就跑。

    “敢求他日骨肉团聚,只盼吾儿事事警醒”,“若有机缘,当归故土”,“不要回京,这里不是家”,差不多就是这些话了。

    看完了,耿守忠就明白了,叹了一句,“贤侄啊,苦了你了……”

    贤侄就起身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哽咽道,“小子上不能救父兄,下不能传宗祠,只有求耿帅收留这一条活路了!”

    耿帅皱起了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你而今在灵应军中,”他说,“京城风波,岂会伤到你呢?”

    “灵应军不过康王弄权之举,推帝姬一个稚女做幌子罢了!”赵俨急切道,“他宗法比不得太子,圣心比不得郓王,若能讨好官家,他是必将小子交出去的!”

    这话说得似乎也没什么大错,耿守忠想了想,觉得赵俨想逃进义胜军里的理由是充分的,但他还有问题:这事儿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凭什么帮忙呢?

    耿守忠就又叹气了,“贤侄,你瞧我是个统制,也不过是谭稹养的一条狗罢了,今日河东路这许多士人,谁个将咱们这些辽人看在眼里了?”

    这一诉苦,青年就低了头不吭声,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可怜极了。

    耿守忠看得很不耐烦,刚想开口回绝了他时,赵俨忽然抬头,那哭红了的眼睛里就冒出了精光。

    “耿帅……小子不敢求耿帅收留,若能指一条路,容小子回到故土,家父在燕云人脉颇广,又有几位女真旧识,到时小子岂是那忘恩负义,不念耿帅大恩的人呢?”

    他说完这一番话,等了一等,没等到耿守忠的回答,似乎有些心虚急切,赶紧又加了一句,“若是耿帅不弃,小子……不不不,我们马家,从此甘为耿帅马前卒呀!”

    他这话一句接一句,说得耿守忠是真正心动了。

    义胜军两面摇摆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耿守忠自己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人,对他来说控制住这支军队才是实实在在的要紧事,因此他也在两面摇摆个不停,

    现在他想起马植出身辽地大族,又多次去过上京,在金人那里极有人脉,他眼下要是能和这小子勾搭上,来日在女真人处跑官,不怕借不到力呀!

    “贤侄,故土虽好,可多半已在金人手里,”他做作地咳嗽了一声,“你怎么回?”

    贤侄脸上露出了一个可怜的笑容,“耿帅,似小子这等草芥,有一条活路便阿弥陀佛,哪配说那些华夷之辩的大话?况且宋金本是兄弟之邦,小子兄弟三人,也不过是想回故土为一农人猎户,谁个狠心至此,还想要阻拦吗?”

    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

    罗天大醮要搞几十天,这几十天里,耿守忠要他安分守己,不要对外张扬,听消息就是,一有变故,就来寻他,让他带上两个弟弟,一起来义胜军。

    天大的恩情。

    耿帅就渐渐变成了叔父,贤侄就变成了真贤侄。推杯换盏,情绪都很激动,尤其赵俨感激涕零下,还准备再跨一步:“若叔父不弃,儿愿拜为义父,从此跟定义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义父就得意地拿巴掌狠狠拍他的肩膀,“佳儿!佳儿!只要儿郎们一片忠心,听为父调遣,来日乾坤有变,莫说燕云,就是这河东路,也要唯咱们爷俩马首是瞻!”

    赵俨退下,耿守忠酒足饭饱,回到柔软的床帐里去午睡,鼾声四起。

    床帐后面,有人幽幽地盯着他看。

    这房间略显窄小自然是有缘故的,到处都是新布置的痕迹也是有缘故的,只是这位义胜军将领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未卜先知,提前给他设了这么个陷阱。

    虽然他哪怕喝高了也理智尚存,没直接说出要给女真人当狗的话,但隔墙有耳的张孝纯又不是个傻子,什么话听不出来?

    现下他看了又看,很想泼一瓯冷水,给这贼匹夫泼醒,再拉他去宣抚使谭稹面前,军法处置。

    但他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从床帐后绕出去了。

    “灵应军指使何在?”出了安抚使府的张孝纯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相公问的是哪一位?”有灵应军说,“若是李指使,他与金使出城打猎去了。”

    对金人极度过敏的张孝纯一瞬间眼睛就睁大了!

    城外没有林子,得跑个几十里,至于找猎物就更不容易。

    但金人很在行,他们很快找到了傻狍子出没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还让李世辅措手不及射死了第一只狍子。

    女真人一片赞叹和欢呼,毫不吝于赞美这位宋人神射手,当然也有年轻气盛不服气的,追着傻狍子漫山遍野跑过去了。

    少年冷哼一声,“我大宋男儿如何?”

    “你这样的身手,就是在我们女真也不逊色,我从此不敢再轻视你们了。”完颜活女说。

    有风吹过,一片金黄,叶落纷纷。

    瞧着树下少年的面色稍霁了些,完颜活女就又笑道,“我们女真敬重勇士,可不像宋人一般,只知道讨好读书人。”

    这话就有点居心叵测。

    李世辅的眼帘垂下,望着几个忙着将傻狍子放在马背上的侍从,“我受命至帝姬身边,操练军队,恩宠已过,不敢再有他求。”

    完颜活女就凑过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忽然小声道,“李大郎,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公主啊?”

    少年一瞬间大惊失色,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这个女真人就很得意地怪叫起来,“我猜中了!”

    “你!”李世辅怒道,“你不可无礼!”

    完颜活女立刻板住了脸,示意自己再不敢说一句关于帝姬的轻薄之语。

    二人并驾,缓缓前行,这个女真人时不时地打量他,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

    “我有一句话,虽说无礼,却是肺腑之言哪。”

    少年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时,完颜活女忽然一笑:

    “若按宋人的规矩,李大郎,你再为康王尽心竭力三十年,也娶不到他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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