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无药可医(1/2)
梁思悯闷闷不乐,因为他这次出差竟然要一两个月。
如果不顺利,很可能要延长到三个月之久。
她满脸都写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表情悲痛,哀哀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还是第一回露出这种表情。
——她带珍珠也没问题,但从小珍珠跟着爸爸比较多,特殊情况她招架不住。
而且,他还没走,她就开始想他了。
自从珍珠出生后,他很久没出差过这么久了。
季旸看穿了第一层,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高兴会是因为舍不得。
她总是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和亲近的人在一起会特别高兴,但分开她也不会特别伤心。
她总有找不完的乐子,约不完的朋友,每天都有新奇的点子从她的脑袋里冒出来,除了他,她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如果他不努力,她很可能很快就把他忘记了。
季旸出生在传统且相对严肃拘束的家庭里,认同家族观念,也接受人与人之间斩不断的羁绊。
他有时候厌恶这些,却又不可避免地受影响,在婚姻里渴望一种牢不可分的关系。
梁思悯的无拘无束常常让他感觉到不安。
好像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哪怕他们的孩子出生,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真正的属于彼此的斩不断的联系,都没能让他消解这种情绪。
他还是时常会恍惚一下,她真的会一直爱我吗?
那种不安从他嘴里说出来大概都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他看起来也并不像会执着某个人的人,但事实上他的确是。
而了解梁思悯的都会知道,她的爱是高浓度的,但就像焰火绽放,常常只有一刹那,往后都是逐渐的冷却期,直到彻底落在地上变成灰烬。
哪怕是婚后许多年的现在,他也不认为她是那种会因为舍不得自己而暗自神伤的人。
哪怕她不想让他离开,她也会大张旗鼓地抓住他,拧起眉毛,说:“我不想你去。”
但如果有人约她出门去吃饭,她可能转头就把这一幕忘记了。
她这样的表情,只能让他联想到她害怕他离开后不知道珍珠怎么办。
季旸想到这些,忍不住有些神伤。
然后自嘲笑了下。
“晚上别逗她,她闹觉,会发脾气。”季旸看她沉默,没话找话。
他真的不能带珍珠走,珍珠交给别人他也不会放心,家里有一直看顾孩子长大的阿姨,她不会太累的。
梁思悯点头:“嗯。”
她并不担心这个。
“还有最近别让她吃甜食,她有点蛀牙了。”季旸想了想,总觉得哪里都不放心,“你也别太为难自己,让阿姨帮你。”
她是个很容易跟自己较劲的人。
她
对珍珠的爱一点都不比他少,如果他不在,她会是那种尽心尽力照顾小孩的妈妈。
但他其实并不愿意她操劳这些。
大约是太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极度娇气的人,尝到婚姻和育儿的麻烦就会容易感到厌烦。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只是没有自信自己是那个可以让她忍受不愉快的人,他愿意多做一点。
毕竟,对于爱人,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知道了,你真是够啰嗦的。”梁思悯手动捂住他的嘴。
她平常是不需要管,也不是她什么都不会。
更不是她对珍珠毫不关心。
她还不至于连珍珠基本的生活习惯都不知道。
季旸暗自笑自己操不完的心:“只是提醒一下你,我还不了解你,她哭一哭,你能把天上星星给她摘下来。当然,你摘我也没意见,但她现在要上幼儿园,晚上九点前必须睡觉。也不能让她吃甜食,一天最多吃一颗糖,一小份甜点……”
别看她看起来凶巴巴的说一不一的样子,其实对喜欢的人都特别心软。
珍珠撒撒娇说不定她就同意了。
过后大约还是自责。
梁思悯突然踮脚,亲他,堵住他的嘴。
季旸似乎形成了某种潜意识,她吻上来的刹那,双手便不自觉拢住她的腰。
两个人在这方面,总是默契又契合的。
她喜欢他的主动和配合。
他也喜欢她的热情,仿佛自己被爱被需要。
“妈妈——”
珍珠一路跑着上楼,推门前欢快地叫了一声,导致梁思悯一下子咬到了季旸的舌头。
珍珠推开文的时候,季旸疼得倒抽气,别过脸,手忍不住抵了一下唇,表情大概很难看。
两个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别扭。
尤其梁思悯,她私下里跟季旸怎么闹都行,当着小朋友的面,她甚至连主动吻季旸的脸都很少。
更别说热吻。
挺……尴尬的。
“爸爸……”珍珠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面露震惊问,“妈妈打你了?”
他嘴角破了一点。
他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那天她跟着外婆一起看电视剧,电视剧里演到丈夫出轨,妻子以泪洗面,夫妻感情破裂,孩子突然闯进来,他们就是这个反应。
那时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次去参加聚会,聚会的叔叔阿姨偷偷议论爸爸,就说:“那位老婆竟然放心他身边这么多女秘书。”
他们扫了一圈,发现爸爸真的一个人来的,妈妈没来。
大约他们只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只是稍微压低声音,旁若无人议论着。
但珍珠都能理解的。
爸爸身边常常跟着的是林逸舟叔叔,但林叔叔最近升副总了,新的总助还没选出来,总裁办里几个姐姐就轮番跟爸爸出门。
“这俩从结婚就感觉一直都怪怪的,有人说很恩爱,也有人说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但我觉得公开场合里每次都是季总带孩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说不定小孩都不是她老婆亲生的。”
“不会是外面三儿……”
爸爸过来了,他们都闭嘴了。
她坐在这里等爸爸,高高的香槟塔和绿植把她挡住了,那些人这时候才看见她是季旸的孩子,大约是心虚,尴尬着打了个招呼就一哄而散了。
那时候珍珠问爸爸:“你会喜欢别的漂亮阿姨吗?”
爸爸笑了笑:“当然不会,你妈妈不要我了还差不多。”
她紧张问:“那妈妈会不要你吗?”
爸爸愣了愣,笑着牵住她的手:“我努力表现好一点让妈妈一直喜欢爸爸。”
珍珠点点头,觉得爸爸好可怜哦!
还有一次妈妈开着一辆红色跑车载她去找路宁阿姨吃饭,她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到了地方,路宁阿姨还没到,妈妈降下车窗透气,顺便等着,有大哥哥过来,弯腰问:“姐姐,不好意思,我手机落在朋友那里了,我现在跟他走散了,您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妈妈就把手机递过去了。
哥哥打了电话,他裤子口袋里响了铃声,他掏出来,对着妈妈晃了晃:“姐姐,有空联系你哦~”他炸了眨眼。
妈妈“啧”了声,墨镜扣上,升起了车窗。
路宁阿姨来的时候,她闭着眼都快睡着了。
阿姨说:“珍珠这么睡不舒服吧!要不先去楼上坐坐,让她睡一会儿。”
妈妈说了句没事,“她一上车就困,没事,到了我抱她下来。”
路宁阿姨这才系了安全带:“我们去南明路那边吧!刚是不是有人来找你?我远远就看见。”
妈妈可能是怕吵到她,小声说:“别提了,一个小屁孩,骗我手机号呢!现在人搭讪还是这么土。”
路宁阿姨笑了笑:“怪不得季一没有安全感。”
珍珠迷迷糊糊的,其实没有睡着,她听见妈妈说:“那能怪我?”
“怎么不怪你,你应该如严冬般寒冷,拒人千里之外,人还没走近你就要警铃大作,义正词严:‘对不起我结婚了’。”
妈妈忍不住笑:“这也太傻了。”
“你看看你,怪不得除了季一就谈过一渣滓,简直直女典范,也就季一受得了你。”
妈妈“哼”一声,“他高兴着呢!”
“是是是。”
珍珠在幼儿园里的好朋友兼同桌,她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后,各自又组成了家庭。
她的同桌偷偷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总是吵架,有时候还会打起来。
他们一吵架就会把房门锁了,或者让保姆把她带出门。
他们什么都不告诉她,每次都笑着说,爸爸妈妈没事,就算被她撞见了都会说,他们在闹着玩。
然后没过多久,爸爸就出差走了,走了很久,再回来他们就离婚了,然后很快就有了新的对象。
珍珠不想爸爸妈妈也分开。
所以这会儿惊恐地看着两个人。
梁思悯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打她屁股:“小脑袋瓜还挺有想象力。”
季旸怕小朋友信以为真留下心理阴影,也蹲下来,跟她说:“不是的,我们在闹着玩。”
珍珠的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睛里打转了,真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梁思悯把她抱起来,五岁的小不点还是个小豆芽菜,很轻,一下子就抱起来了。
她有点挑嘴,肠胃也弱,怎么都长不了肉,梁思悯总担心她长不高,没事就喂她吃东西,这会儿抱她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顺便找个由头告诉她,爸爸要出差这件事。
阿姨正好切了点水果,梁思悯坐在客厅喂她吃了点:“之后一段时间妈妈陪你好不好?爸爸要去出差,可能要走好一阵。”
珍珠吃水果的动作都顿住了,大眼睛瞪着妈妈,又蒙了一层水雾。
完了,真的要离婚了。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
梁思悯只当她舍不得季旸,心疼地抱住她安慰道:“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呀,妈妈陪你不好吗?妈妈也可以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珍珠这样。
心疼的同时忍不住酸酸地想,就这么依赖爸爸吗?
珍珠噙着眼泪:“你不要爸爸了吗?他……他很好的。”
梁思悯哪里会知道小孩奇怪的脑回路,看她委屈,只觉得她是太舍不得爸爸了,于是笑说:“怎么会呢,但爸爸要出差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小孩子的脑回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季旸也下楼了,看见母女两个抱作一团,场面十分凄惨,忍不住挑了下眉,问两个人:“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平复的珍珠再次哭起来,跑过去狠狠抱住爸爸的腿:“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出差。”
季旸平时很娇惯她,但该有原则的地方却寸步不让,他这会儿蹲下身,视线和珍珠平齐,拧着眉严肃看她:“宝贝,爸爸要去工作,公司有很重要的项目,必须爸爸去,公司并不是爸爸一个人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位置负责,就像你们每周的实践活动分组,你不是最不喜欢不听分配的组员吗?就是因为他没有干好分内的事,你想爸爸也变成让别人讨厌的人吗?”
珍珠摇摇头,但还是低着头在哽咽。
季旸也有些心疼,抽了纸巾轻轻给她擦眼泪,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又说了好久的话,才把她的情绪平复。
但她始终闷闷不乐的,梁思悯便也陪着她玩了会儿,一直到给她读了睡前故事,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梁思悯洗了澡,倒在季旸身上,趴在他身上沉沉吐出一口气:“你还没走,我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季旸还没想
好怎么安慰她,以及思考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梁思悯突然抬头,亲了他一下:“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怀孕的时候,梁思悯反应并不算特别大,但生产的时候其实很危险。
她产后心情很差,很长一段时间里,季旸几乎寸步不离陪着她,小心翼翼,仿佛一句话都不敢说错。
后来她恢复差不多了,也是他一直带孩子,珍珠几乎都是奶粉喂养,家里育儿师保姆还有营养师时刻侯着,全是他指挥克里斯在打理。
梁思悯一直觉得珍珠很听话,不需要费什么心。
但心里也明白,带孩子并没有那么容易。
今天这个突发事件,才让她切实感受到,到底有多磨人。
甚至这对他来说,是很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季旸愣了下,以为她在担心接下来一两个月怎么照顾珍珠,没想到她会突然答谢。
“辛苦什么,带自己孩子,辛苦是应该的。况且我也不觉得辛苦。”季旸捏她的脸,“你不如给点实际的表扬。”
梁思悯:“……那今天允许你在上面?”
季旸掐了下眉心:“谢谢,我只是希望你说两句爱我之类的好听话,倒也不必这么一步到位。”
梁思悯笑了笑,嘴唇往他脸上贴了贴:“结婚这么多年,没发现你这么纯情呢!”
季旸“嗯”了声:“我一向克制矜……持。”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挤出来,因为梁思悯突然把手伸了进去。
“克制?”梁思悯一边戏弄他,一边问他,“矜持?”
季旸最后咬着牙说:“祖宗,我真是服了你了。”
玩够了,梁思悯收了手,却突然被反按在那里,他拿手铐啪给她拷床头,拍拍她的脸:“玩完就想跑?”
那玩意儿还是程叙弄来的,梁思悯一次没对他用过。
她眯着眼看他:“你完了。”
……
两个人闹了一夜,凌晨也抱着睡了会儿。
没睡多久季旸就醒了,上午的航班,他要走了。
没吵醒她,也没去跟女儿告别,换好衣服,拖着行李箱走了。
珍珠一醒来爸爸就不见了。
妈妈眼底一片青黑,一个早上都没精打采,打了好几次哈欠,勉强挤出一些精神开车送她去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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