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2)
谈韵之扯扯嘴角,毫不掩饰看傻瓜的眼神:“她要是知道,我就直接拉着人出来了好吗。”
“也是,她还要回去读书,”迟雨浓说,“复读很辛苦的,尤其她这种间隔两年,一搏上岸,赌注比一般考生要大。你还是别告诉她,省得让她分心了。你还没谈过恋爱,说不定只是一种错觉,等过几个月相隔两地,说不定就淡了。”
谈韵之埋怨道:“我这不打算藏着么,你非要逼我坦白。”
迟雨浓冷笑道:“我是关心你!——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娇小玲珑,特别会打扮,性格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谈韵之毫不留情道:“这明明是你前任的审美。”
迟雨浓嘴角一抽,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所剩无几,便没再继续话题。
谈韵之不知道迟雨浓是不是上了三十岁的关系,走过不少弯路,特别想把自己经验传授给后辈,以免对方重蹈覆辙,类似他见过的许多长辈;加上职业病,当老板特别喜欢训话,这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
「小东家,你回得早吗?早的话我让谈嘉秧等门。」
「现在回去。」
「好的,你停车了说一声。」
徐方亭迅速收拾餐桌,顺便往玩具角那边说:“谈嘉秧,一会舅舅回来,去等舅舅好不好?”
谈嘉秧喜欢把玩具摊在沙发,站在边上玩。他下意识往玄关瞄了一样,问:“舅舅在哪里?”
“舅舅在开车,等一下就回来。”
徐方亭这边刚收拾妥当,谈韵之来了消息——
TYZ:「吱。」
徐方亭笑着搁下手机,招呼谈嘉秧:“来,坐门口等舅舅。”
“好!”谈嘉秧放下玩具,飞快跑到玄关,端坐换鞋小凳子上。
等了一会,谈韵之可能电梯难等,还没到。
谈嘉秧一边膝盖差不多点地,咬着下唇玩——这又是他新近开发的自我刺激方式,时不时咬出一唇口水。
徐方亭忙叫不要咬嘴唇。
谈嘉秧跟她讨价还价,故意说:“要咬嘴唇。”
徐方亭说:“咬嘴唇,嘴唇会受伤,嘴唇受伤就吃不了饭了。”
谈嘉秧沉思出神,片刻后叫:“不要嘴唇受伤!”
“那就不能咬嘴唇啊!”
徐方亭又引导他思考“为什么”,这一轮随机教学刚结束,指纹锁传来熟悉的声音——
谈嘉秧屁股装弹簧似的,立刻跳起来,门开那一瞬,兴奋大叫:“舅舅回来了!”
一年多以前,这五个字还得由徐方亭假装他的语调来开口。
“哎——”谈韵之习惯性双脚分开站,谈嘉秧恰好可以挤进来,抱住他的腿。谈嘉秧紧紧揽住,仰头朝他笑眯眯,还顺势站上他两只鞋尖。
谈韵之把双肩包解下,随手搁在玄关柜上,扣住他两边腋下,往前挪了几步。
谈嘉秧咔咔大笑。
谈韵之说:“我先换鞋子。”
谈嘉秧答:“不我先换鞋子。”
谈嘉秧人称代词依旧混乱,每当他学不会一种正常的表达,便给人一种绝无可能学会的绝望。
毕竟ASD的障碍好像能拦住小孩的上限。
徐方亭的辅助作用即时展现,她说:“谈嘉秧,你说,‘舅舅,你不要换鞋子’。”
谈嘉秧说:“舅舅,你不要换鞋子。”
“好吧,我先不换鞋子。”谈韵之陪着他稚言稚语,倒退走了几步。
谈韵之在家的时候,总是由他担任谈嘉秧的“洗澡大使”。徐方亭趁机洗澡,谈嘉秧喝奶看动画片,一集20分钟,刚才能让他磨蹭完一盒鲜奶。
谈嘉秧已经养成习惯,看完一集就返回iPad桌面,再盖上iPad壳子,绝不会吵着要下一集。
“谈嘉秧,过来。”谈韵之把他揽过沙发,等消化一会再洗澡。
谈嘉秧把自己塞进他两腿之间,手肘压在大腿上,伸手够沙发上的乐高。
“你是谈嘉秧吗?”
“是。”
“你是徐方亭!”谈韵之忽然逗他。
“不是!”谈嘉秧说完又咬起下唇。
谈韵之捏他下巴,让下唇“虎口逃生”。
“你就是徐方亭!”
谈嘉秧慢吞吞地说:“不是,你说错了,重新说一次吧。”
后面长句又是他从课堂上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语气有些生硬,好歹用对了场景,谈韵之便没纠正他。
“徐方亭是谁?”
“是姨姨。”
“徐方亭是谁的姨姨?”
“是谈嘉秧的姨姨。”
“是舅舅的。”
“是谈嘉秧的。”
“是我的……”
“是我的!”
徐方亭擦着头发出来,只听到最后两句争论,笑着问:“在说什么?”
谈韵之侧身挨着沙发靠背,一条胳膊搭在上面,视线抬起,掠过她,复又垂下。
“没事……”
谈韵之另一手捉住谈嘉秧的上臂,小孩肌肉含量不高,肉乎乎的手感舒适,忍不住揉了几下。
谈嘉秧转头展示他的“哥特式”乐高车,谈韵之走了一会神没理会,谈嘉秧扒开他的魔爪,孜孜不倦说“这是巴士”。
“……”
徐方亭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又无从安慰,似乎也没立场安慰,这不就吃了瘪。
她只好借吹头闪回书房,客厅两人动身准备洗澡。
*
这一晚谈韵之没在书房呆多久,拎着从学校背回来的双肩包就进了主卧。
冬天时他会敞开房门睡觉,现在开空调房门紧闭,徐方亭回房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下。
她握着手机辗转片刻,和TYZ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一个无声的“吱”上。
经常和谈嘉秧两个人在家,她手机不会开睡眠模式,免得谈韵之找她不着。可好像他很少会主动找她,每次聊天的开端,都是她主动发谈嘉秧的小视频或照片。
手机刚搁到边柜,一声震动,又回到她的手里。滑开屏幕,果然是打卡般准时的睡前朗读。
徐方亭从抽屉取来耳机戴上。
m4a文件比之前的大一点,谈韵之不同以往念些应用文,今天讲了一个短故事。
大意是主人家里先有一只大猫,经常自己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追逐假象的朋友,主人怕它太孤单,就领养了另外一只小猫。小猫性子虎,经常欺负大猫,大猫总是默默忍受,但是冬天的时候,小猫又会蹭在大猫怀里呼呼大睡,由大猫帮它舔毛。多年过去,大猫变成老猫,小猫也长成大猫,直到有一天老猫走了,主人把它睡着的样子做成雕塑,平常放在床底下——那是它爱躺的地方。
有一天主人突然发现小猫失踪了,怕它像大猫一样突然离开,发疯地翻遍全家。
终于,主人在床底下发现小猫,它正揽着大猫的雕塑,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呼噜呼噜大睡。
这一次留白的电流声过于长久,沙沙沙沙,久到徐方亭似乎能听见喵咪的呼噜声。
她点亮屏幕看了眼,进度条还在走。
时间每增加一秒,小圆点每往右滑动一步,她都以为谈韵之要说话了。直到眼前似乎出现他低迷的表情,她猜想他最多就说一句“好了,读完了”,任务完成,大功告成——
他的声音终于来了!
“你是不是还在等我说话?”
耳机里的男声又是轻轻一笑,带着点鼻音,狡黠中藏着一丝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喵咪故事非我所编,多年前在一本英语杂志上听到的,杂志和故事名字都忘记了,只记得故事大意,特此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