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2)
现在听完刘隆的建议后,邓绥沉吟半响。现在国家国库贫乏,钱帛不多,南方若要兴修水利,就主要靠郡国自己的力量,这样一来势必会给当地百姓带来徭役负担。
邓绥所忧也与刘隆相同,若北方一直水旱蝗震不息,国家就会慢慢衰弱,百姓的生活也会渐渐滑入深渊。
寻找国家新的增长点,势在必行。利用新的增长点,赈济援助受灾地区,国家和百姓才能好转。
南方的水利要修,而且要以最小的代价去修,慢一点也不要紧。
邓绥如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朝刘隆颔首,然后命人召来都水校尉、河堤谒者等官员垂询。
官员看完资料,也说可行,但具体情况要实地勘测,资料太少,说不定还有事半功倍的地方。邓绥听完,让几人退下。
在几人走后,刘隆说:“此事正如都水校尉所言,需要人去实地勘测,做出预算。”
邓绥点一点头,说:“我命几名谒者前往吴郡和会稽郡探测。至于张校书郎推荐的马臻,到可以叫来一试才能。”
刘隆听了,说:“建湖筑堤需要性格刚强、专业知识扎实以及清正廉洁的官员,不知朝堂之中何人能担此重任。”
在国家危难时修筑水利工程,必要慎之又慎,若遇到刻薄暴虐的官员,说不定就会引发民变,与初衷背道而驰,得不偿失。
邓绥闻言会意,说:“先派人去勘测,然后再决定,这样一来一回离正式兴建水利工程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在朝野找到合适的人才。”
刘隆回道:“如果找不到十全十美的人,那就派多派几人协同工作。”
说到这里,刘隆想起东汉现在的律法规章粗疏,人治盖过“法治”。地方的治理更多依赖官员的自身素质,百姓期盼父母官是一位廉洁公正的青天。
除了地方官,大多数延尉揣摩上意,以执政者的意志为法律,执政者更是能随意破坏法律。规章制度有时很难约束君王和官吏,而且又粗疏。
慢慢来,慢慢来,刘隆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虽然很多人说清朝是封建社会的余晖,但不可否认,不管物质人口,还是文化制度方面,清朝经过历代朝代的积累,处在封建社会的巅峰。
处在底部当基石又能看到未来的刘隆不免对未来的一切心生羡慕。他想要大运河,想要“苏湖熟,天下足”的苏湖,想要“衣被天下”的松江府,想要苏堤白堤,想要绵延数千里的捍海塘……
然而,大汉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要他从无到有地开始一点一点地建设。
他有的只是连年的水旱蝗震。刘隆身为皇帝,肩负万民,还不能甩手不干。
唉!难!
再难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邓绥找时间召来在宫中做郎官的马臻奏对,发现果
然是个人才又通水利之事,就让他与都水谒者前往吴郡和会稽郡实地考察兴修水利的地形水文。
勘测两郡兴修水利只是邓绥日常处理政务中一件小小的事情,她现在更关注的是西北西南与诸羌的战事。刘隆也是如此。
诸羌之祸,绵延数年,至今尚未平定。今年春天,先零羌分兵寇益州。朝廷派中郎将尹就讨伐,至今还不能平定。
朝廷决定命护羌校尉虞诩和三辅联合出兵攻打先零羌首领的驻地丁奚城。
护羌校尉虞诩带领归义羌胡并边地六郡兵八千余人,左冯翊司马钧为征西将军率右扶风仲光、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并督三辅郡国兵八千多人,两路并进,共击先零羌首领零昌。①
少年耿晔也在这次的行军中,他在父亲耿溥帐下担任亲兵。耿晔穿着铠甲,连日的奔波让他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
军队驻扎下来,耿晔跟着阿父一起去征西将军司马钧的营帐商讨行军事宜。
耿晔本以为参加的是将领挥斥方遒临机决断的会议,不曾想看到的却是争权夺利人心不齐。
左冯翊、右扶风以及京兆尹并称三辅,官秩不分高下,但此次出征却以左冯翊为首,右扶风仲光当然不服,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官秩最低,夹在两人中间左右受气。
左冯翊司马钧和右扶风仲光只因着朝廷的威严和诏令在,才勉强保持面上的和谐。
耿溥出去开会,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之后,满脸都是忧愁,挥退他人,与心腹和儿子叹道:“大军还未到地方,将帅就已不和,此次怕是……”
耿晔挠着头,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好争的,上阵杀敌,谁杀的多谁就能升官。”
耿溥听了这话,气得用手拍他脑袋,说:“不懂就别乱说。行军统帅的功劳能和部下的功劳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部下的功劳是会算到行军统帅身上的。
若这次征伐顺利,攻下丁奚城,不管三辅郡国兵谁捉拿住首领零昌或者实际掌权者狼莫,司马钧都能封侯,但仲光和他就不一样了。
这样怎么能让同样官秩的右扶风仲光心服口服?
耿晔“哦”了一声,耿溥看见这个混账儿子,心中一梗,说:“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好好当皇上伴读,难道不好吗?”
耿晔仰着头说:“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国家蒙难,理应投笔从戎,征战疆场,马革裹尸而还。”
耿溥听到耿晔慷慨激昂的话,不知道该为有这样的傻儿子自豪还是苦恼。
“你以后跟着我就是,不要乱跑,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没命了。对了,你给出去练刀法去,在宫里学了一堆的花拳绣腿,屁用没有!”
耿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又指了一个马战娴熟的亲兵出去与耿晔对战。耿晔听了,拉着亲兵一溜烟地跑了。
心腹笑着恭喜耿溥说:“都尉后继有人,小郎君又得圣上青眼,前途不可限量。”
耿溥闻言,脸上没有欣喜,反而满是忧愁
,说:“将领不和,乃是兵家大忌,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此战,我不求小儿能战场扬名,只望他平安而已。”
耿溥再次提到将领不和,心腹听了也跟着忧愁,面上劝道:“我听闻护羌校尉虞诩素有谋略能将兵,两军配合,都尉不必过于忧心。”
“但愿如此。”耿溥说。
军队从三辅一路出发,来到约定的地点,仍不见护羌校尉虞诩率兵汇合,又听斥候回禀护羌校尉遇上了先零大军,两军先打了起来。
司马钧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趁丁奚城现在空虚直接攻打丁奚城,二是支援虞诩全歼先零大军。
司马钧下意识地选择攻打丁奚城,要求率军直捣丁奚城,抓拿零昌与狼莫。然而,仲光与司马钧针锋相对,强烈要求支援虞诩,两军汇合再攻丁奚城。
司马钧为征西将军节度诸军,力压仲光和坚持保守行军的耿溥,执意进军。两人不能力敌,只好依从司马钧。
先零首领零昌等人听说汉军来袭,早已不在城中,在汉军的猛烈攻击下,羌人不能守,司马钧等人拔下丁奚城,大胜。
耿晔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刚才他亲手杀了一名羌兵,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激动与其他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耿晔精神高度紧张与兴奋。
周围充斥着鲜血的腥味,地上躺着汉军或羌人,箭枝散落,枪盾断裂,火焰燃烧着旗帜,黄土地染成了殷红。
兵士们的哀嚎声在耿晔的耳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握着刀,机械似的跟在父亲的后面。
“小郎君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心腹李司马看了一眼耿晔,低声对耿溥说。
耿溥说:“他年纪尚小,还需要历练呢。这次将军收获不小啊!”丁奚城乃是先零首领零昌所居之城,人烟繁盛,财物牛马不计其数。
耿溥一面说着,一面去找司马钧议事。攻下丁奚城大获全胜,司马钧意气风发,狠狠地压了一头仲光,言语之间颇为自傲。
“城外粟禾已熟,仲太守与耿都尉你们且去率军抢收粟禾,充作军粮,切忌不可深入。”司马钧笑着吩咐道。
仲光和耿溥等人只好应了。两人出来,仲光脸上露出不忿之色,低声与耿溥抱怨说:“攻下丁奚城有什么好得意的,城中的将领早已弃城而逃。”
耿溥劝说:“他为统帅,我们能如何?还请仲太守暂且顾全大局,来日方长。”
仲光眺望远方,突然心中一动,低声说:“我听说羌人将领弃城逃跑,你们我皆有骑兵,若是能追上擒住……就是大功一件。”
耿溥连忙阻止道:“仲太守慎言,司马将军节度诸军,我们都要听其号令。若违背军令,可是要军法处置的。不行!”
仲光见耿溥的态度十分坚决,心知这人不足为谋,脸上笑道:“我只是说笑而已,征战在外,无论如何自然都要听从将帅号令的。”
耿溥狐疑地看着仲光,但又无可奈何,只得信他,叮嘱道:“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羌人未战先逃,主
力尚存。你我固守丁奚城,等待与护羌校尉大军汇合,一举平定羌患。皇太后与皇帝信赏必罚,光耀门楣妻子尽在眼前。”
仲光摇头说:“我与你们不一样。”耿溥出生将门世家,开国功臣,又与皇室有亲,仕途坦荡,与仲光不同。
说完,仲光看着耿溥的脸色,又笑道:“某知道轻重,多谢耿都尉好意。”
耿溥心中不知道仲光记没记在心中,两人率各自的郡国兵,一起出了丁奚城,去郊外抢收稼禾。
耿溥心中始终不安,一面安排人收割,一面派人留意仲光动向,生怕他枉顾军令。
耿溥带着二三千人,让其不要过于分散,时刻警惕四周,谨防羌人偷袭。
金黄的粟禾随风缓缓飘动,天空湛蓝湛蓝的,天地间静谧安详。耿溥亲自带着二三百人马来来回回地巡视。
突然,一骑慌不择路地飞驰而来,马蹄踏过金黄色的粟禾。斥候几乎几乎从马上摔下来,急报:“仲太守率人追羌人去了!”
耿溥脸色大变,问:“去了多少人?怎么去的?”
斥候道:“都去了,仲太守还有其他的校尉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去追寻羌人的踪迹去了。”
耿溥又气又急,重重地唉嘿一声,大声吩咐说:“来人,带兵器的士兵与我一起去追仲太守,其他人带着稼禾回去报告将军,请将军支援。”
这都是什么事啊?
耿溥气得说不出话来,若是仲光遇不到敌人还好,若遇见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耿溥只聚集了四百多人,其他兵士手中拿的都是镰刀绳索之类。
“带着稼禾快回城,一刻都不得停留。”耿溥说完,带人马就去朝仲光消失的方向追去。
耿溥一路上忧心忡忡,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出事,突然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阿父,仲太守不是说不去了,怎么又出去了啊?”
耿溥转头看见与自己并骑而行的耿晔,脸色大变,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耿晔理所当然道:“我跟阿父一起来的,阿父说要带武器的兵士去追回仲太守,我也带了武器啊。”
耿溥稳一稳心神,对耿晔说:“我恐怕李司马劝不动将军,你回去帮我劝将军尽快率军支援。”
一向大大咧咧的耿晔突然精明起来,说:“李司马劝不动,我是哪个牌面的人?更加劝不动将军啊。阿父,你是找借口让我回去吗?”
耿溥低声说:“前面危险。”
耿晔正色说:“正因为危险,我更不能临阵脱逃。阿父你是我的上司,又是我阿父,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走。”
耿溥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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