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1/2)
蓝色的气球飞向天空,有人踩在课桌上,信手涂着板报,潦草的山与水,上面画的是他们谁也没见过的南方;有人忙碌地搬着桌椅,拖家带口,从这栋楼走向那栋楼。
平凡的,懵懂的学生时代,你找不到比这更枯乏,也更满怀希望的日子了。她抱着一盆花,看向窗外的蓝天、校园景色以及更远处的城市,发了一会儿呆,同学拍了拍她的肩:“小葵,走啦。”
“……好累哦。”夔娥说,不过她不是指搬花盆累。
“没办法啊,我们高三八成还得搬一次。”同学走在她边上,手里是好几把扫帚:“赶紧考完吧!考完我要好好睡一觉,谁也别拦我……”
她们在窗框间行走,下楼再上楼,熟悉到让人生厌的学校,把所有空格都集满的课表,狭窄的县城,雨天积在脚边的浑浊污水。
这些无一不是平凡之人才会面对的疲惫,她一下子觉得这样也不错,更多时候则在想,我要何时才能有自由呢?
她在这种时候,就会格外地想念布莱雷利……想念他如信鸟,衔来她可能终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事物,那时候的她尚且不敢去想未来的事情,什么都在为考试而让步。
要她真的是一介普通人,兴许会更轻松一些吧——
她转过头,专心抱着花盆,在那些科学家、名人和伟人的注视下,走上阶梯。
冬去春来了。
“——我得走了。”
布莱雷利说。
……
……
尽管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布莱雷利曾经想过,他会遗憾吗?他会失落吗?但离别尚未真正到来前,这不过是一种预设,从他开始清扫障碍的那一刻起,道路就注定铺往那个终点。
他湛蓝的目光如广阔的天空,风轻云淡,像一阵抓不住的气流。
姑且也算被埃科修斯带过的阿祖罗当然不会猜不出对方在打些什么主意,可他实在是太疲倦了,过去如影随形,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从欧洲辗转到亚洲,被仇恨和血沫子聚起来的鲨鱼们居然还挺有耐心的,他只不过是多留了……一段时间。好吧,他承认,他这次停留得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他一次次地推迟行程,长得猎犬已经闻讯而来,只因他身上有着同样的罪恶气息。
于是他说,我要走了。
我走后,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你——
下一刻,他就被人拽着领子,惯进了雪里。
新下的雪柔软,洁白,远没有陈雪那样坚硬,他半点都没反抗,只是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浅色眼眸里泛起的涟漪。
他不想
() 施舍什么,她也不由他来施舍什么。他淡然地想着。
……他得回西西里了,如不然……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混蛋。夔娥说,她手里还紧紧捏着他的衣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拿你当朋友,你呢?我又没惹你什么!
他大可以巧言令色,编出一串谎话,但布莱雷利任她打了一拳,什么都不说,愣是摆出了一副我不改,你随便的模样。
直到什么东西滴落到他的脸上,又刚好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你别哭啊。”少年终于开口:“一会该冻住了。”
“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理由。”她倔强地俯下身,爆发出的锐意让她变得有些陌生,不过,她发红的眼睛拖累了她的气势。少女散开的头发垂到他的耳边,这让布莱雷利开始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该骗骗她呢?我还会回来的,我们还会见面的,然后等这傻姑娘回过神,他早就往那条与她人生截然相反的道路上走去了……
他骗过了无数人,创造过数不清的谎言,他像一个本不该存在于她的生活中的,用琐碎和漫不经心雕刻出的温和塑像,这令人不安的梦迟早是要幻灭掉的。
他想说什么来着?布莱雷利伸手擦掉她快冻起来的眼泪。和你认识,我真的很开……
啊。
他猛地推开她,直觉被毒蛇咬了一口,痛得他即刻做出了反应。装了消声器的子弹落入雪中,冒出一阵蒸腾的纤细气流。
他骂了句“Cazzo”,袖子里的枪滑出来一截。在那个年份,这块大陆上还尚未有后来那么严格的管制措施——宽阔的边境,加上临近俄国,这就使得不易的走私变成了一件并非绝无可能的事情。
“快走,最好躲去室内,然后报警!”他抓住她的手腕,闪进了不远的建筑群中,把她往有掩体的地方一推,然后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总归,这群人还不敢在别人的国土上对别人的国民动手。
故事到这里——故事本该到此结束。如果夔娥仅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她只能就这样躲在建筑中,直到危险离开——也直到那个人彻底消失。他们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故事——故事——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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