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血吸虫病【三合一】(1/2)
但他翻遍了咸阳的药柜也没找到这种药,想来应该是还没被人发现。
原本想向南边来的商队收购,却一个个都说没见过这这种药材,虽然那些商人都说回去就去收集,但夏无且想着,让他们收集只怕连药效都不能保证。
于是他包袱款款就离开了咸阳。
幸好现在路修的好,他的身体又在国运的加持下健康强壮,不然非得倒在半路上不可。
这一路过来,虽然还没有找到那种传说中的止血神药,但也积累了不少的案例经验,夏无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上又填上几笔。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进入庐江郡后得到了一点消息。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袍角还沾染着泥土和草叶,看起来似乎刚才野外回来,
“你说的是长在高山上的那种草吧,每年七八月会开出淡黄绿色的花,而且每株只会张三个叶叉子,每个叶叉子上都会长七片叶子,你叫它‘三七’?这东西只有我们这边有,你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说到这里,他的态度已经警惕了许多。
夏无且从背后的包裹中掏出一个印着红色交叉的袖章,又取出一个“山”字型草叶标志,“我是咸阳来的游医,在行医过程中听说这里有一种能快速止血的神药,特来寻找。”
“赤脚游医!”这明显的标志一出来,立刻就被认出。
男人的态度瞬间转了个大弯,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回家去,“抱歉,刚才没认出您的身份,还以为您也是那些强买强卖的外乡人,多有得罪,请您勿怪。”
夏无且当然不会故意给他没脸,自然是笑呵呵地表示没事。
之后,他就在这里留了下来,距离三七的成熟期还有好几个月,他就在这里开了间小医馆,只诊脉开方子不卖药,如此收益微薄却也足够养活自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来看病的基本都是寻常的病症,那些大病重病极少出现。
但最近这半个月,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正是春夏之际,这是农人黔首忙碌的季节,按照惯例,这时候不是大规模怀孕的时间,其实平民家庭大部分怀孩子还是更多的集中在冬季,不用出门做活,外头又太冷,成日窝在一间屋子里,这怀孕的几率就高了。
这些孩子基本会在秋收后降生,这时候刚刚有了收成,粮食也是最多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没饭吃早早就饿死,秋收后又是农闲,也有时间坐几天月子休息休息,是平民家的首选时间。
而春夏之际降生的孩子,却正赶上青黄不接之时,家中的人又要忙于农事,没多少时间看顾孩子。
但很奇怪,这半个月以来,他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有些年纪都足够做人祖母的都挺着快要临门的孕肚。
夏无且收回视线,暗自感慨,这楚地的风俗与秦地当真是天差万别。
他虽设了医馆,却还维持着到处游医的习惯,并不会日日坐在医馆之中。
医馆附近见到的人还是与关中相近的,但这小半月见到的人就奇怪了,不过碍于两地相差甚远,夏无且也只是把这些当做两地的习俗不同。
直到半月后他回到了医馆所在地……
重新开门第一天,他接待的十五个病人中,有十二个都挺着大肚子。
女的是因为怀孕,男人难道是因为吃得太多长胖了?虽有这样的可能,但这概率也太高了。
十五个里就有十二个这样。
这不正常。
夏无且收拾好装备,走出了医馆。
他记得有个病患也该到了复诊的时间,不如就是去他家看看吧,顺便把这一路上见到的人都仔细看看。
他有心探寻,这回走出去都着重留意了路过行人们的肚子,却惊奇地发现几乎有四成人的肚子都比半个月前的大了。
总不能他出去半个月,这些人都把自己吃胖了吧。
“哈哈哈神医在说什么呢,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吃胖的说法。”听到他的疑问,病人家属大笑起来。
“是蛊病,我们这里祖祖辈辈都有,春夏之际会多一些,等过了这几个月就好多了,神医不用担心。”
作为医师,夏无且对这种无视病症的表现简直浑身难受,他追问道:“这蛊病,蛊,难道是与山里头的百越有关?”
早就听闻南边有些部落喜欢玩虫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嚣张,直接给这么多人下毒,还世世代代都不放过!
夏无且对他们的态度很费解,“你们难道就不反抗吗?逼那些人把解药叫出来,总不能让你们的子孙都继续受这种苦楚吧。”
“反抗?逼他们交出解药?怎么没有,这种病从我大父的大父,甚至比他们更老的人开始就有了,我们难道不想解决吗?但怎么解决?那些山里人连他们自己都会大着肚子死掉!”
平淡而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是无数次挣扎无果的麻木,“就跟倒在地上的水收不回来一样,已经到处都是蛊毒救不了了,反正也只是会难受一些。人活着哪有不难的,以前到处打仗的时候,随时会被拉到战场上挡刀,就算不上战场,也不知道哪天回死在贵族老爷的手里,忍着呗,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夏无且动动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医师,他应该谴责这种漠视自己生命的行为,但作为一个清醒的人,他深知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是无奈者的哭泣。
最后还是病人家属反过来安慰他,“今年我们收到仙人恩赐的仙种,地里的水稻长得可好了,一亩能顶得上以前的几亩,交完赋税后也能留下来吃饱饭了,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吃饱饭。”
“还有那镰刀,”他比划手势,”刷刷几下,就能割倒一片,开春耕地时也不用把人当牛使唤,那仙犁哗哗拉着走几圈,地
翻得又快又好。”
“哎呀,要是早知道那秦国把楚国打下来之后,能过这种好日子,我早就带着家里人偷跑到秦国去了。诶,听说那边的人每年都能做一身新衣服,是不是真的?”他的眼中闪烁出期盼的亮光,仿佛生活的一切苦难都离他而去。
夏无且浅浅地笑起来,以一种勾勒美好未来的梦幻语气回答他,“现在还不能,不过建了好多织布厂,那边有些地方已经不用交布税了,黔首可以用家里织的布给自己做衣裳做被子。等以后这边的织布厂建起来,你们也能把布留着自己用。”
“不用交布税?!哎哟喂,那岂不是季季都能制新衣?”他一拍大腿,高兴地直叫唤。
外头喂鸡的老娘听到他的嚷嚷,掀起帘子探头进来,骂道:“季季裁新衣,你个败家玩意儿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
“诶,阿母,这可不是我在做梦,夏神医说,秦地已经不用交布税了,还说以后咱们这里也会取消布税,那咱们家的布可不就能留着自己用了嘛!”
探头进来的老妇人倏地瞪大了眼睛,确认似的看向夏无且:“夏神医?”
这是真的吗?
真的有一天不用交布税吗?
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日日织布不停,家中却衣不蔽体的生活,真的会有改变的时候?
夏无且狠狠点头,“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等以后大秦更加强盛了,会有的,都会有的。”
他曾去咸阳城郊的那家纺织厂看过,厂中后来分成了羊毛和布匹两个区域,那用水力纺织的机器可快了,寻常粗布麻布,三天出的量就能顶得上一县之地布税收上来的所有布,而且又平整又细密,比黔首家中产出的布好多了。
仙人说这只是旧机器,等他们以后都学会仙法之后,就能用仙术造出更快更好的机器,连丝绸多能日织百匹,更别说这种普通的粗布了。
得到肯定答案,老妇人高兴得直拍大腿,旋即又转头训屋中的两个男人,“那些布可不能都用掉,咱们攒一攒,攒够了数就运进城卖掉,咱攒钱多买两亩地,以后儿孙们说亲都有底气!”
“说亲不说亲的,咱都得先把病治好。”夏医师趁机插进去,顺利地将话题拉回来,“这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总不能让儿孙继续吃咱们吃过的苦吧,要是有办法能把这病断绝了,那他们的日子得多好啊,你们说是不?”
这话说得有理。
对于这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能支撑着他们继续奋斗的,除了生存的本能就是给儿孙创造更好的生活。以前看不到希望也就算了,现在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了,又怎么能不起念头。
“神医,这病我们要治!”
但这祖祖辈辈都得的病,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治啊。
蛊毒,蛊毒,总得先找到蛊,取出虫子再解毒。
夏无且给病患开了新药方,考虑到他们的家境,开的都是常见且易得的药,实在买不起自己去山上采也能找到的那种。
要解决问题,就要先搞清楚问题。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穿梭在附近的城镇乡村中,一来是寻找这些病的共同点,二来也是探索这病的波及范围有多广。
还有个重要目的——确定这蛊病到底是不是传染病。
楚地由来已久的病,却没有随着秦楚之战传入秦地,想来应该不是严重的传染病,但他不能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他要亲自细致地排除。
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会传染,但不会人传人。
确定这个信息的时候,夏无且大大松了口气。
“不会变成疫病就好。”他低声庆幸。
以大秦现在的情况,若是爆发这么大范围的疫病,一番伤筋动骨免不了,而且会丧失对楚地的管控。
现在这样,若是能操作好,便可让楚地归心,从此楚人不再,仅存秦人。
只是怎么根治这病,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我不知道,从我小时候就这样了,熬过去就好了。”
“要是熬不过去呢?”
“熬不过去?”村口的老人敲敲旱烟里的灰,“哝,不过山上多一块包罢了。”
“这病能治?唉,也不是我说,这病要死不死的,说它严重吧,又死不了多少人,说不严重吧,又会让人怀不上孩子。”
说起这件事,他们本就愁苦的脸上又蒙上一层晦涩。
“夏神医,这诅咒真的能解开吗?”
“诅咒?”夏无且惊讶反问。
“是嘞,大家都这么说,这肯定是诅咒,不然怎么会让人生不出孩子,还什么药都治不好。几百年了,我们祖祖辈辈都没逃开这诅咒。”
“可不是,听说连大王的儿子得了这病都死了,那种贵人,什么药得不到,就这样,还不是死了。肯定是诅咒!”
夏无且反驳他们,“这是病,只是病因和药方没找到,等找到了病源,肯定能治好。”
不过,“这病还会让人生不出孩子?!”
“夏神医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吧,春夏最严重的时候就会这样,整个村子都生不出孩子,所以就趁着秋天就怀,在还不严重的时候把孩子生下来。”
夏无且算了算时间,孩子半岁前刚好在青黄不接又病灾严重的时候,“孩子出生能养活吗?”
“孩子,不就是生了死,死了生,养不活就往后山一扔,再生一个就是。”他说起这件事的口吻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语气之平淡,让夏无且一个见惯了生死的老大夫都不寒而栗。
但在就是平民的生活现状,不断出生又不断夭折的孩子,养活几个都靠运气,所以要不停的生,锅里多一瓢水的事,活了就多一份劳动力。
撇开这些不谈,夏无且走访半月都确定不了病灶何在,他回到医馆,后院中多了一排平房,里面都是一个个他这段时间收治的病人。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更严重?”
夏无且一回到
医馆就进了后院看望他的病患。
“夏神医,我们都好好的,在这里吃好喝好又不用干活,能不好吗。”
“对对对,我们实在闲得慌,就把院子打扫了一遍,饭也做好了,夏神医,你还没吃饭吧,快先去用饭,都还在灶上热着。”
夏无且:“你们怎么又动手了,这些杂事我自己能做,你们是病号,得好好休息。”
“哎呀,夏神医给我们吃给我们住,还给我们治病,连钱都不收,这么躺着什么也不干,我们哪躺得住啊。”
“就是,不过是寻常的家务活,我在家里干完农活后顺手就拾掇了,轻松得很。”
夏无且拗不过他们,只能作罢。
吃完饭,他开始又一次的把脉。
他心头一沉,从面上看,他们面色红润,甚至比刚来的时候更好,但从脉象看,病情分明在家中。
他伸手在病患鼓起的肚子上按了按,硬实的手感比之前更甚,而且肚子凸起的弧度也更明显了点。
“你们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或者身体有什么变化?”
“说实话!”他打断他们刚要出口的敷衍随意,厉声强调。
被他的态度一吓,原本要说出来的“好话”全咽了回去,良久才有人缓缓出声。
“这几天老是咳嗽,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我这几天饭量减少了,我想吃饭但就是吃不下去。”
“我好像力气变小了,以前门口那张大桌子,我一个人就能抬起来,连桌上的汤都不会撒出来,今天差点把上头的碗给摔了。”
“我半夜肚子疼,有三四天了,但也不是那么疼,我怕说出来别人骂我矫情,就忍着没说。”
“我……”
夏无且归纳了他们的病症,基本都是肚子涨疼、食欲不振、咳嗽不止……这些病症都太常见了,实在不能确定是什么病。
唯一特殊的就是……
他看向院中这一个个鼓起的肚子,不管男男女女都挺着大肚子,荒诞又怪异。
他的表情严肃,又带着对自己无法救治的自责,人群中有人看他目光徘徊在他们的肚子上,想让他轻松一下,便拿着这玩笑道:“瞧我们这一个个,都挺着大肚子,不如别叫蛊病了,叫‘大肚子病’吧。”
“是了是了,连男人都能大肚子,可不就是叫大肚子病,不如以后就叫这名字吧,提起来比蛊病直观贴切多了,而且没那么可怕,要是有人没见过,就指着妇人的肚子跟他讲:那病啊,得了就变成这样哈哈哈。”
众人互相调笑着,努力营造出欢乐的氛围,驱散医馆中的沉郁。
大肚子……病?
大肚子病!
夏无且努力从记忆中揪出线头。
这独特的名字他肯定看到过!
是什么呢?
在哪里看到的呢?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这定然是他这两年学的新名词。
这两年学的新名词。
这两年……
夏无且直接跳了起来。
这两年新学的,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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