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显现(2/2)
底的理智与公正。”
“不过,虽然‘不死’,却未必不可以削弱。以过往的经验判断,当人类社会逐渐摆脱蒙昧步入文明,开始以理性认识并改造这个世界,尝试着理解自然规律之后,这些由癫狂与迷信而塑造的古神便迅速流失了力量,以至于连形体都无法维持,不能不退出世界之外。”
林貌瞪大眼睛,下意识听得聚精会神,真恨不能将这短短数语的讲解来个全文背诵。只能说组织就是组织,分析清楚条理严密,构造的框架合理而又客观,比大手子在西游世界听到的那些虚无缥缈的谜语人言论准确了不知多少,几乎是一语中的扫清了他所有的迷惑。
正因如此,林貌也能做简单判断了:“所以,驱逐古神的关键,其实并不是暴力,对不对?”
“可以这么理解。”李先生颔首:“就仿佛周公废除殷商旧俗,依仗的并非是伐商之赫赫武功,而多半是他精心构筑的礼乐体系。数十年前能构造出新的天人之誓,依靠的也并不是庞大的军队与各色新式的武器,而是长达数年乃至十数年,持之以恒的扫盲、科普,以及医疗投入……能够战胜迷狂的只有科学与理性,在扫除文盲、全面普及教育之后,人类与神明的结局也就已经注定了。”
说至此处,他微微一笑,神色间稍有感慨:
“——所以,林先生也不必高看了所谓的‘天人之誓’。这份协议当然很重要,但实质也不过是整个宏伟框架最后的一笔涂抹。归根到底,组织真正的强敌,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伟力,而是根植于数万万人中的愚昧、麻木、不可控制的癫狂。所谓纲举目张,治本为上,解决了后者当,然也就顺便解决了前者。至于什么伏魔降妖、清除神秘迹象的小把戏,只是最边缘修修补补的工作而已。”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颇有深意;但言语中将李先生自己负责的部门都尽数归为“修补工作”,却难免有些过谦。为了保持尊敬,林貌只能默然不答。
“以同样的原理推断,中古时代自然不可能有数十年前一举扫盲的魄力,但毕竟发展了数千余年,文明与理性都已经积累到相当程度,足以遏制住某些神力。”李先生道:“帛书中记载的这位尊神,享用的是商人的祭祀。也只有殷商那种崇尚人祭、大行杀戮的原始文明阶段,才是祂如鱼得水、大展神威的天地。只要文明稍有进展,哪怕只是进步到西周阶段,这位古神恐怕都要大大的衰退了……“
显然,如果一千八百年前的西周都能将古神压制得动弹不得,那么中原绵延千余年,总不能文明水平还不如老祖宗吧?
所以,李先生与江教授当时的信心本来是相当之合理的。只是——只是与现实有了一点微妙的小差距而已。
即使隋末战乱、中原残破,华夏文明岌岌可危之时,毕竟也没有沦落到那样原始而凶暴的地步;自然不能为这小小的差距背锅。而且,古神现身,毕竟是在突厥——突厥的地面上——
“突厥人也不至于如此野蛮吧?”林貌小声道。
“突厥或许还有
殉葬的残余,但总不至于凶暴至此,基本的秩序还是明白的。()”李先生很委婉的说:“说实话,能在文明程度上退步到足以令古神施展神通的地步,那整个社会恐怕已经落后到了相当的程度,残暴酷虐非同想象。而以史实论,在公元七世纪的时间段里,这种级别的文明,多半只有吐蕃高原上才有。而那种残酷血腥的程度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林貌秒懂了,然后相当之迅速的将脸皱成了苦瓜。
“所以,要么是历史中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真相,要么便是‘对面’出现了难以预测的变故,文明遭遇了重大的挫折。”李先生缓声道:“如果连古神都能堂而皇之现身于光天化日,那恐怕是真要死上不计其数的性命了。”
“无论如何,林先生,请千万要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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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脸居然都变成这样了么?”披着黑衣的人影恍惚飘拂,轮廓轻盈如烟,语气亦不可揣摩:“看来漠北一事,大王吃了不小的亏呢。”
大鹏一张脸灿若繁星点点,闻言登时大怒,一脚踢翻面前的长几;数千斤的石质桌案旋转飞出,将奔走侍奉的数名仆妇砸得筋断骨折,顷刻间死于非命:
“少在这里废话!你大言不惭,居心叵测,居然还敢来见我!”
“在下何时说过大话?”
“你口口声声吹捧的那位‘上尊’,在漠北又是何等狼狈模样?如此矫饰敷衍,当我的刀不利么?!”
“大王何必动气?”人影心平气和:“在下早已说过,漠北的祭祀并不完全。那三只妖怪投机取巧,在突厥王庭左右逢迎,至今也不过只奉献了五六百的人牲。这一点可怜的祭品,又怎能让上尊施展神通?再说,顷刻之间便能冰封草原、七月飞雪,难道不已经是上尊莫大的神力?大王自问,有这样的神力在前,还有什么可以推诿?”
这话说得实在不假,大鹏思索再三,却不觉微有犹豫:
“你又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还是想借一借大王的道场。”人影徐徐道:“毕竟,人祭这种东西,总得数量足够,才能发挥预定的威力来……”
说罢,它缓缓飘起,由山洞偌大缝隙而上,蜿蜒曲折,迳取捷径,终于能浮至空中,俯视这大鹏魔王苦心经营数十年的狮驼道场。
稍稍举目四望,但见血洒如雨、骨骸若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剐肉;西下剔骨,热腾腾血气扑面。屠宰时人声惨号,骨肉飞溅,残骸断肢绵延不绝,其凄厉可怖之情形,俨然又是两千年前殷商王都那熟悉的模样。
它默默凝视许久,终于满意点头:
“不枉我费心指点,这才有点祭祀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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