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和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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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算不错了,若是秋家父子走投无路选择揭穿秋澈的身份,那时的情况或许要更严重。

    李青梧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思索该如何才能让秋澈平安脱身,一边抓起旁边的弓箭,快速往书房走去。

    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用空着的手,剥开那裹着三个糖人的油纸。

    目光触及糖人的一瞬间,她眼眶又湿了。

    糖人不大也不小,因为时间过长,几乎已经黏在了一块儿。

    李青梧一声不吭,掰了半晌才掰开一块。

    然后将那玉兔的糖人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她记得那个梦——也就是秋澈说的上辈子,秋澈死时,她偷偷去后厨找尸体,看到过那角落堆着许多糖人。

    那时她只以为是相府宴会上送给各家小姐少爷的零嘴,从未想到过自己头上。

    只是看了一眼,便带着秋澈冰冷的尸体离开了。

    可如今灵光一闪,忽然有一种,也许,那是秋澈留给她的糖人——的迟疑错觉。

    ……又或许不是错觉。

    李青梧抽出暗格里的那封信,看了不到片刻,脸色就彻底变了。

    这是一封和离书。

    她和秋澈的。

    李青梧又喘不过气来了。

    她半扶着墙壁,微微仰着头,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

    这就是秋澈给她找的退路?

    这就是……秋澈的安排?

    ——一纸和离,从此秋澈犯的所有错,都和李青梧毫不相干。

    她早就准备好了有这一天是吗?

    她想到了所有人的退路,唯独没想过自己的。

    李青梧麻木地咀嚼着嘴里,咬下来但还没吞下去的那块糖,想。

    她上辈子,从长大后就从未尝到过的糖人,错过了的那些糖人……原来现在吃起来,是酸的。

    酸里又带着丝丝的甜。

    但她嚼了一会儿,却突然捂着嘴,跑到一旁,开始干呕,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咳到好像要把整个人都撕裂开来,她才在茯苓焦急的关怀声里,在晃目的头晕中,看了眼手中印着“朝京东街糕点铺子特产”字样的油纸。

    眼泪还是在喘气声里,大颗大颗的,无声滚落了下来。

    她说她爱吃糖,特别是京城东街糕点铺子的特产糖人。

    秋澈便真的将她的随口一说记了下来,记了这么久,一得空,就跑去买了他家的糖人。

    可秋澈不知道的是,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吃糖了。

    宫女姐姐给的那颗糖,让她举步维艰地走了十几年,走到如今,成了这幅无悲无喜不冷不淡的模样。

    她已经不是五岁的孩子了。

    也不爱吃糖了。

    说要秋澈赔自己糖人,也只是没话找话,故意这样说一句而已。

    她以为她无人爱,所以对秋澈说,她从前的家人对她而言是深渊,她没有退路。

    但后来她又以为,她有了秋澈,就多了一个新的家人。

    秋澈就可以是她的退路。

    她能无所惧,无所忌,因为自由的火种会焚尽心头过往,焚尽一切苦难,让她们于哀鸣中迎来崭新的结局。

    原来是秋澈早就种下了因。

    再亲手推开李青梧,选择独自去面对这果。

    这就是……

    她们的结局了吗?

    两世痴缠,一拍两散?

    可这个结局,怎么配得上她们遇见彼此之前,各自这些年受过的苦难呢?

    怎么能甘心呢?

    “——圣旨到!”

    一声惊雷平地起。

    ……不出意外的话,这绝对是来要治罪的旨意了。

    院外一片兵荒马乱里,茯苓急道:“殿下,殿下快起来,快带着这和离书去玲珑阁,陛下若是问起来,您就说对驸马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

    不。

    不。

    李青梧终于在巨大的耳鸣中回过神来,踉跄着起身,面色惨白地抬起头,表情却是比往常还要冷静的漠然。

    面对茯苓的絮絮叨叨,她启唇,却吐出一句:“不。”

    她抬手,一下一下,撕碎了手里的那张和离书。

    直到这张纸再也看不出原本写了什么东西,她才终于停下来,往身侧一丢。

    碎纸屑纷纷扬扬,撒了满天。

    而她在众人惊诧的眼神里,微微提起裙摆,一如既往端庄温雅、礼仪得当地朝外走去。

    “随我接旨。”

    玉明拉住她,迟疑不定道:“殿下,我家公……小姐先前嘱咐过,要我们护你周全。眼下这情况,您把和离书撕了,还要出去接旨……”

    皇帝很可能连着她的罪一起治。

    李青梧轻轻拂开她的手,轻柔道:

    “未到绝路,尚有生机。”

    “我是长公主,父皇不会拿我如何的,安心。你们且先带着娘离开就是。”

    玉明:“……真的?”

    李青梧道:“自然。若不接旨,也要治罪。这旨必须接。”

    “殿下!”就在拦路的玉砚玉明都在迟疑时,茯苓恨铁不成钢地喊出了声。

    “旁人不知道您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您要是去了,就再也跑不掉了!”

    她带着几分哭腔,道:“驸马都说了让您走了!不说其他的,就说驸马她……她是个女人啊!您是长公主!如今到了这地步,还要和她纠缠在一起,岂不是要让世人耻笑!”

    “本殿与她妻妻一体。”

    李青梧微微侧首,耳畔发丝落下几许,侧脸温和,语气坚定,“本殿不休她,她便生是本殿的人,死是本殿的鬼。”

    “茯苓。”李青梧说,“这与男女无关。”

    只是她这辈子做的违心之事已经太多了。

    “唯独这次,不愿再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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