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番外3·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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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往下面看……那辆车顶冒出一个人的保时捷,是不是扎着几条奇奇怪怪的,像锁链一样的东西?"

    "什么?没有啊,景你要是累了就闭闭眼吧。不过那辆车——有点眼熟?不对,这个突发的任务本身就很奇怪,一路上只看到我们,难道.…

    发小在旁边嘀嘀咕咕,开动他聪明的脑筋,诸伏景光却完全没留意零嘀咕了什么。

    他狐疑地看向前方的天空,眉头不得舒展,甚至不由怀疑起了自己身为狙击手的视力。

    诸伏景光拢共待命了两年一百四十二天十小时五十六分钟三十二秒,啊,现在是三十三秒了。

    待命期间,他历尽艰辛,不小心胖过,发奋锻炼过,因为太空虚导致生无可恋过,承受了诸多常人难以承受之苦,悄无声息变回了友人们所熟知的诸伏景光——说的是外形。

    他的内在,毫无疑问地升华了诸多。

    距离成为一个对BOSS有贡献有价值的优秀黑衣组织干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代号。

    嗯,代号。

    诸伏景光心头最深的伤痛。

    他试图用必须精益求精的甜食和给友人发慰问短讯来治愈自己,然而,前者令他发胖,后者…隔十天半个月乃至于半年才回他一次,他的心更痛了。

    诸伏景光想要代号,做梦都想。

    咸鱼多日,这次突然接到了一个内容没头没脑故意不清楚的任务,他唰地支棱起来,坚信这个任务绝对是代号考核,BOSS果然没有遗忘他!

    诸伏景光大为欢喜,背起枪包就跑出了安全屋,在路上偶遇了早早得到代号的那什么波本。波本不等他开口,斩钉截铁表示要助发小一臂之力,诸伏景光感动地把枪放下,给了久别重逢的零一个拥卡。

    拦截任务的寻人部分基本全丢给了一心要替BOSS效力的零,暂时没有用武之地的诸伏景光透过车窗遥望天际,风吹起他的额发,他的笑容染上阳光的温暖,不禁在心头感怀,奔往代号的感觉是如此的清爽、舒适….

    直到他发现凭空出现的异象。

    松松垮垮的四条锁链,从不同方向延伸而来,尽头却紧密地汇聚于一处。

    诸伏景光乍眼以为被困住的是那辆保时捷,可再一看,又不对,锁链如同空气般径直穿过了车身,没入车厢内部。

    有人坐在后面,受距离和视角影响,他看不见那道被黑铁堆叠淹没的人影。

    但他知道那是谁。

    没有根据,没有理由,就是忽然间……产生了拴住自己也拽住了自己的绳索就要断掉的恐慌。

    那条绳索的一端始终被那个人嫌弃地抓在手里,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诸伏景光就别想死,要死也得他来动手---怎么会,他想反悔吗?

    千穆不愿意拽住他了。

    干穆,想·要·反∶悔吗?

    "开什么玩笑,景!我们要阻截的人……是Gin大人!前面趴车顶的那家伙是个狙击手,我要想办法绕到他们前—-喂景?!喂你开敞篷干什么?!!"

    降谷零应该庆幸,得力下属伏特加替他准备的座驾是辆高级跑车,结实耐撞车顶有敞篷,不然他的车就要步前辈的保时捷的后尘了。

    此时他们的所在已然接近郊区,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过烂尾楼盘,急速转动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了一串激烈火花。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零的任何疑问,确认完零看不见锁链就不管了。

    他两脚踩在往后放倒的座椅上,双臂抓住车顶用力一撑,便学着前面嚣张至极的狙击手,把自己的半个身子暴露在疾风中。

    不过,虽然他也是狙击手,但他并没有拿出他的枪。

    降谷零震惊∶"你什么时候翻的我的后备箱?等等诸伏景光!我们的任务、你的考核是拦截,不是人车俱毁,你想干什—"

    "我想错了,零,这跟考核没关系。"

    被风吹乱的声音模糊不清,降谷零却从中听出了景的凝重,以及,森冷毕露的杀意。

    诸伏景光手里染过血,无论是实验用小鼠,先天不良的濒死婴儿,还是从小就被他按在目标名单首列的零,亦或者后来回归组织,出于任务需要,自己兴趣不大却还是欣然杀掉的人……动手之时,他的眼里和心里,其实都没有常人所理解的杀意。

    因为他认为死亡是一种值得庆幸的解脱,情不自禁生出的悲伤之下,又是他发自内心呈上的扭曲视福。

    而如今,祝福和喜悦均不复存在。

    诸伏景光仅仅是单纯地想要"杀掉"他厌恶的存在。

    "零,把距离再拉近一点。"

    火箭炮抗上肩头,炮筒前端被狂风带得摇摆,有点沉。

    "不能再近了!"

    "千穆在那辆车上。"

    "....

    "我需要调整角度,你配合我一下。

    "行,你小心,不要死了。"

    距离正在拉近。

    风声尖利,诸伏景光的眼里根本没有那个面容逐渐清晰的狙击手。

    他半闭着眼,手沉稳不动,蓝色瞳孔死死盯住瞄准镜,凌厉冰冷的视线瞬间穿过数十米,锁定住划破橘色天空的晦暗锁链。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诸伏景光小声自语,眼底暗潮涌动。

    "不管了,总之,先轰掉试试。嗯……不打招呼就来,千穆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挂着略显愧疚的笑容,临时转行开炮的狙击手毫不犹豫扣下发射按钮。

    白井升∶"草!"

    白井升∶"我靠!

    。

    说好的只是意思意思拦一拦,不真情实弹对干呢?

    后面的竟然不讲武德直接上火箭炮!

    白井警官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老实人。

    黑泽前辈的暗示他听懂了,之所以响应积极,不顾风险带枪上阵,除了想在前辈面前努力表现,就是那个相当淳朴的理由——他娘的,他根本不会狙击!!!

    他想着自己只需要随缘开几枪,别让后面的车追上来就行了,谁知道对方不退反进,眼睛不眨开大招,对准他们就是一炮,鱼冢三郎反应极快地猛打方向盘,却还是慢了半拍。

    "轰砰

    地面震颤,腾空后重重落地的车身也跟着巨震。

    保时捷幸免于难。

    白井升震撼了∶ …搞半天这家伙在睁着眼睛打空气啊!!!"

    炮口对准天空,阵仗惊人,打了个寂寞。

    鱼家三郎惊呆了。

    黑泽阵的嘴角抽了抽,血压开始不稳。

    源千穆……源千穆没有太大的反应。

    习惯了、不,从来没有习惯过。

    设置成静音的手机源源不断弹出新信息,有之前被挂断电话的那三人掐着秒的轮番呼叫,备注为"黑皮笨蛋"的号码更不肯退让,几秒内发来数串错乱字符,用的是他们在警校时闲得无聊搞出来的暗号,降谷零一番狂轰乱炸,疯狂询问他是不是被Gin挟持了不要担心他和景马上就来救他-

    明明都是文字,效果却堪比拉来了八百只鸭子放在他耳边狂叫。

    "源·千·穆—

    "小干程!!"

    "妈的源千穆你还跑!给我停!!!前面当靶子吹风要酷的那个背影……好像壮了一点的景?呢呃、开车的是零?"

    "那是什么——研二,你当时看到的锁链?!"

    情绪饱满的骂骂咧咧倏然由远及近——好巧,也是从天而降。

    萩原研二开着上天入地的警车,和快晕过去仍顽强坚持住的好友x2一同赶到!

    两拨人成功汇合,这下制造出了两千只鹅满天飞的喧嚣效果。

    源千穆∶''..

    七情六欲彻底离他而去,他麻木了,放弃了。

    .可不知为何。

    自暴自弃的颓败只落下浅浅一层,正欲放手,黯然接受全盘皆输的事实,却又有一股奇怪的暖意回流,缓缓将他心中的空洞填满。

    外面风驰电掣热闹翻天,宛如十年一度的亲友团聚,车里的黑泽阵额角隐隐地爆出青筋。

    当然,深知那五只恶犬什么德性的公安头子并没有发作,对着电话皮笑肉不笑∶"立刻行动,让这些不该出现的家伙,滚蛋。

    "Gin。"

    黑泽阵微顿,挂断电话后,回首望来。

    看清源千穆此时的神情,他的碧绿双眼微微睁大。

    BOSS笑了。

    与不久前那尖利苦涩的笑截然不同,他的躯体枯萎不变,死过一次的心却"活"了过来。

    "没有必要,再确认什么了。"

    "…想确认什么?只要是你想要,我会为你安排好。"

    "没有,不用,我差不多明白了……噗哼、哈哈,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发现得稍微晚了点。

    但也不算太晚。

    源千穆捂住嘴,似是想挡住自己过于开怀的笑容,咳出来的血漏进掌心,他不在意地接过黑泽阵递来的手巾,随意擦了擦,便重新拾起手机。

    第一个电话打给诸伏景光,不过鉴于本人正挂在车顶吹风,电话是降谷零代接的。

    "千穆!你_

    "别吵。"

    许是听出了他每说一两个字就要停下来微喘,气息微弱不稳,那边被扼住脖颈般突然销声。

    "_——苏格兰吧。"

    "让他珍惜,这可是,BOS……第一个,亲自送的代号。

    挂断,不给回拨的机会,略微闭一闭眼,深呼吸,拨出第二个电话。

    "我累了,让我、先说完。"

    还是先下手为强,堵死对方废话的路。

    "做一个,不,三个,优秀的人民警察,怎么样?虽然……不过,我觉得,还是很适合你们。"

    才不是因为剧本没给他白嫖代号的机会,他懒得想了。

    "替我转告零。

    ".别死了。就这样,先挂了。"

    再次挂断,拔出电话卡,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终于将小小的卡片掰断。

    咔嚓声入耳,或许是错觉,沉重的身体与此同时一松,,像是禁锢住他的锁链瞬间攀爬上了无数裂痕,这象征他距离重获自由,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锁链加身的情景,临死之际的源千穆自己看不见,后面的五人正欲追赶,却被乱枪扫射打破轮胎,其中的四人在焦急之时无意间抬头,恰好看得一清二楚。

    时间稍纵即逝,夕阳就要坠下远方的地平线,本应涂满璀璨霞光的天空,竟不知何时阴云密布-那四条粗大而嚣张的锁链,此刻竟莫名颤栗摇晃起来,堪堪封锁住这片摇摇欲坠的天。

    锁链碎裂时,天光乍破时,日暮亦会沉入西山,黑夜尽拢世界。

    谁知道朝阳何时才能升起。

    "千穆是.BOSS?"

    "BOSS.…他..…."

    "他要去哪里?"

    "他——源千穆!他为什么不说清楚,他要去哪里?!"

    BOSS头也不回地消失了,留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抛弃的弃犬,茫然地留在原地,呢喃自语。

    "做错了什么吗?"

    ·..

    说是不打算休息,想看完窗外的夕阳落幕,结果源千穆在半途中就迷迷糊糊合上了眼。

    后来被吵醒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所处的房间并没有暗得伸手不见指,床边放着一盏放射橘黄光芒的小夜灯,似是在模拟柔和却不刺眼的阳光。

    源干穆微乎其微地动了动,想要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传出响动的门外看一看,可是,他发现自己连抬手这久简单的动作也难以支撑了。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却不怎么痛恨。

    毕竟早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总归撑不了多久。

    他也见过想见的人了,并且好好地告了别。

    这场告别不算完美,不过他尽力了,希望他们理解理解吧。

    BOSS在极短时间经历了几场大喜大悲,不对他们表演无能狂怒就不错了,如果心怀不满,等以后再说。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BOSS开始思索,他该怎么跟Gin说,自己不能安详病死,必须自杀、他杀、意外死亡才能复活归来的事情。

    对,他死了还能复活呢。

    源千穆之前不太确定,但昨天做了一个梦,这个好心的梦替他打好了预防针,他觉得是真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为自己想好的死法是自杀。

    自己的命,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方式还能自行选择,挺好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出来得太匆忙,他没带提前调配好的毒药。

    拜托Gin回去取?或者,就近借用一下他的枪?

    好像都不太好。

    BOSS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心力为左膀的心情考虑,想着想着又开始昏昏欲睡。

    要抵御住这股困意很是艰难,所幸他的求生欲够强,性子也顽固,还真被他硬熬了过去。

    后来的两人进门开灯,就看到本在安睡的红发男人居然把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背靠着立起来的枕头。

    他的额头布满细汗,已显出恍惚的目光扫过两人纷纷挂彩的脸,回复些许神采的赤眸亮了亮,嘴角也轻轻翘了翘。

    不用猜也知道笑得不怀好意,两人一反常态的狼狈模样被他看了,倒也不亏。

    先进来的是黑泽阵,后一个踏入公安管辖下安全屋的男人,神色自然,举止潇洒,就像回自己家一般自然———他的名字是赤井秀一。

    "对不起,我把你预定的航班翘了。"

    一进来就识趣地道歉,但毫无悔改之意,赤井秀一顺便把自己蹲守在暗处干的好事也交代了∶"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大明星FBI,还有这位不像好人的公安先生关系这么好……嗯,抱歉,BOSS。"

    赤井秀一和BOSS分开后,哪里都没去,就在东京盯着Gin和贝尔摩德。

    是以岛国公安稍有动作,Gin杀进医院再带着BOSS杀出,赤井秀一丝毫不奇怪地误会了。

    他当机立断叫来了跟贝尔摩德有仇的前女友,让朱蒂堵住贝尔摩德,自己一路追到Gin将BOSS送入的据点外。

    可想而知,赤井秀一和黑泽阵打上照面时有多剑拔督张,但在搞清楚彼此的立场后,两个利益至上者立即各退—步,维护起了表面的和谐。

    黑泽阵忍让得更多。

    因为,赤井秀一是来转交一份特殊礼物的。

    "志保托我送你的药。"

    黑发男人 上前,易了晃手里的药瓶,瓶中只有一枚胶囊,摇晃起来顿时碰撞出哒哒的声响。

    他的语气相当平和,递过去的动作更是自然,仿佛瓶中放的只是一枚普通的维生素∶"她说,知道你其实特别怕死,也怕痛,如果到最后感觉太难受,可以吃一颗这个——无痛无味,毒素不会破坏身体组织,留下来的尸体是最完美的状态。"

    赤井秀一省略了妹妹最后那句"药送不到你就自己吃了",因为已经可以确定,这颗药用不上他来销毁了。

    黑泽阵如同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守在床边静静地听着,看似没有表情变化,但他交叉搭在臂间的五指深陷进皮肉里,隔着衣物留下一道道指印。

    源干穆却显露出欣慰∶"好,之后替我感谢志保,我正好需要这个。"

    这下连赤井秀一也不禁短暂失语。

    源千穆看着他们,笑意微收。

    过了许久,房间内才响起一道虚弱,却无比坚定的嗓音。

    "我.…会回来。"

    "嗯。

    "真的啦。。

    "好,好。克托尔,哦,千穆,要喝点水吗?"

    不等红发男人回答,赤井秀一自觉找水杯倒温水去了。

    他留下了那个药瓶。

    黑泽阵沉默伸手,手指悬空凝滞半晌,方才落下,将好似轻得没有重量的药瓶握在掌心。

    "Gin。"

    嗯。"

    "把我的…….尸体,留给雪莉、吧。

    "好。"..你,生气了?"

    "不。" 黑泽阵平铺直叙道,"我在悲伤。"

    即使只能允许软弱仅仅于存在这一瞬间,他在悔恨。

    BOSS的笑已然微弱地看不见,红瞳半开半合,也像那早已被深海浇灭的晚阳。

    "我不是故意阻止贝尔摩德赶来,她,只有今晚,不能出现在这里。

    "嗯。

    "时、间?"

    "深夜十一点了,BOSS。已经,到您的休息时间了。

    “:了了:气

    ...BOSS."

    呼唤良久。

    “::痼。“

    赤井秀一端着水杯回来了。

    男人严格贯彻在疗养院时的习惯,为了照顾克托尔顾问在生活细节上的吹毛求疵,反复测试温水的温度,分量也正合适,不多不少,刚好够他含一口水,配上一枚胶囊,恰恰最不费力地吞咽下。

    赤井秀一持枪的左手绕了一圈,稳稳地托住BOSS的头。

    狼的绿瞳分毫不眨,仿若不想错过每一瞬的细节,执着于亲眼确认,盯着那脆弱不堪的脖颈间,骨骼突出的喉结上下耸动。

    他不去想自己的视线为什么又发生了偏移,避开了BOSS最后的面容。

    避开视线的赤井秀一,直直对视的黑泽阵,听到了轻柔的、像雨水敲打花蕊的告别∶

    “:辐炉。一

    晚、安。

    -夜晚是何时到来的?

    不知道,他们都没能发现。

    黑泽阵下意识想去接那只从床沿滑落的手。

    可是,太迟了。

    殷红欲滴的花瓣被敲打溃散,消融进了无声的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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