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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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颜面,只消他松口不要北府今年的军费,欲把人保出去,想来也就是出榜前的事。”

    谢澜安点点头。

    胤奚忽然跳下来,揽臂抱住她,用下巴蹭她发顶,“不说别人了好么,女郎怎么不问,我闱试考的如何?”

    自打出了考院,谢澜安就没问过他们几个发挥得怎么样。

    她有旷达的资格,她成功推动了首届策考,意义远比考试结果来得重要。而且有老师审卷,她没有顾虑,只等着出榜罢了。

    再说百里力尽,楚堂谦虚,文良玉不藏话,会主动与她说考得如何如何,谢澜安心中都有数。胤奚么,却是一肚子鬼心眼,开始时故意不提,就是等着她问呢。

    谢澜安偏不问。

    胤奚的沉稳是对别人的,在谢澜安面前,她一日夸奖他八百次才好呢,抓心挠肝,哪能忍得住。

    “等出榜吧。”谢澜安拍拍他的脸,敷衍得还不如对那缸鲤鱼上心。

    胤奚被拿捏得认命,叹着气担在谢澜安肩头:“若考得好,女郎可得赏我。”

    ·

    翘首等待出榜的,不止是乌衣巷。京中客栈家家爆满,操着南腔北调的考生们齐聚在此,都在期待着鱼变辞凡水,一朝谒天门。

    ()    楚清鸢才从魏甫宴请的席上回来。

    一想起魏甫在席间用仿佛在看奇货的眼神注视他,说他必中三甲云云,楚清鸢便觉恶心。

    若不能摆脱王家的挟制,即便高中进士,他也只是党争之下一颗棋子罢了。

    为何遇上这些多舛磨难的总是他?楚清鸢心中痛恨,而其他人,譬如那条疯狗,却有那样好的命!

    书房的角落里放置着一把先父留下的焦柏古琴,楚清鸢思绪烦乱,不禁走过去掀开琴布,坐下拨动琴弦。

    后屋的伧仆听见幽妙琴音,心中惊奇,循声来到书房之外。见郎君沉浸在琴声中,不敢打扰。

    直到楚清鸢一曲抚罢,老仆才欣喜地出声:“郎君,您何时学得这般厉害的琴艺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楚清鸢茫然看向他,又低下头,瞳孔微张地盯着自己双手。

    他根本不大会抚琴。

    学琴需要请名家传授,他没有这样的条件。方才他只是放空思绪,信手拨弦,这首曲子便像行云流水,自然娴熟地从他指下诞生了。

    仿佛……他已经弹过无数遍。

    仿佛曾有一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耐心地教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

    楚清鸢寒毛倒竖地推开琴,起身时带倒了椅子。

    他为何会弹这首曲子……他,听谁弹过这首曲子?

    ·

    却说贡院审卷,遴选文章本有一定的章程,分为甲、乙、丙三等,以策论为重。上上为甲等,上中为乙等,中等为丙,中下与下下自然便落榜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判卷,入选进士的文章顺利择取出来。

    考官们却在商定三甲名次时犯了难。

    只因这最出彩的三篇策文,绣句绘语,各有千秋。监考们各有偏好,意见不能统一,最后只有请荀尤敬定夺。

    殊不知荀尤敬也伤脑筋,他一颗公心无偏倚,勉强摘出了一篇略逊的点为第三名。可对于余下两篇,翻来覆去地读,总觉得哪一篇屈居于下都可惜了。

    不过这也正说明,此届国考人才辈出,是大玄之幸。

    期间王家疏通人脉,也在明里暗里地打听。

    当听说这三甲文章皆是逸兴遄飞,迥无女子脂粉气,才算放下心来。

    “不如,呈到御前请陛下定夺吧?”学监中人见荀祭酒实在不能决断,提出建议。

    然皇帝年轻,自知学问不及鸿儒。陈勍看过那两篇对策,对荀尤敬道:“荀卿但可自行裁夺,我朝得人,便是幸事。”

    他并非不想来一桩钦点状元的美谈,但一想起谢澜安那张清谡冷丽的容颜,心知他如此妄为,必不符她的期望,这才遗憾作罢。

    “不过……”

    在荀尤敬欲行告退时,皇帝又有意无意说了一句,“左边那篇文风雄壮,析文入理,颇似书生楚氏《北伐论》之风啊。”

    荀尤敬目光微动。

    皇帝青眼于书生楚清鸢,已

    经不是秘密。

    所以皇帝看似没给意见,其实意有所指。荀尤敬回到贡院,华羽听闻了陛下之言,见老师面色似水,想了想道:

    “学生拙见,老师公心似鉴,本不以何事为转移。若此篇当真力压群雄,当榜首而无愧,老师也无须为显耿介,而刻意反之,使明珠蒙尘。且也未必就是那个‘楚生’,学生觉得也像楚堂的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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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说半句,又咽了回去。推开窗望了望夕光,又将两篇策文重读一遍。

    再三斟酌后,荀尤敬凭心而论,点了其中雄辞壮丽的一篇为榜首,另一篇细腻通畅的屈居第二。

    终于在冬月初五,到了礼部的放榜日。

    群生早早赶到礼部的南院,在东墙立起的高一丈余的榜墙前,翘首观望。

    胤奚与楚堂、文良玉也在,另一边便是女学馆的娘子们。这三名郎君与几名谢府的门客排成一列,隔在举人娘子与那些摩肩擦踵的书生之间,免得娘子们受到冲撞。

    人群东头,清致雅人的楚清鸢如鹤立鸡群,转眸看了眼那个穿鸦青襕衫,神色波澜不惊的人。

    担心露面引起骚动的谢澜安,只在榜墙外御道的马车上,没有下来。

    百里归月拥着貂裘坐在女君对面,精神好了一些,垂睫排着随身的三枚卦钱。

    “猜猜?”谢澜安神色雍然。

    她们马车的对面,头对头是一辆牛车,挂着王氏的家徽,车门紧阖着。百里归月拣起一枚铜钱,露出一点笑。

    “归月只知,今日后注定会有人失望。”

    “来了!”

    高稼的个子在人里不起眼,激动地抓住苏霖姐姐同样发颤的手,便见两名傧官合捧着一道卷起的黄绢榜,挂于榜墙头。

    那榜幅“唰”地一开,又有小吏在旁击鼓打钟,开始唱第。

    然而不知是谁想出的聪明主意,唱第竟是自末名从后往前唱起!

    这可急死了众人,大家全将目光投向榜墙,自己找自己的名字。

    找见的欢喜踊跃,又去好奇榜头,“快看第三名,是楚……楚……”

    榜大字小,墙外还有一圈棘篱围着。楚清鸢心脏咚地一声,几乎停跳,极目望去……楚什么?楚堂,还是楚清鸢?

    “楚清鸢!”

    楚清鸢屏紧的呼吸猛然一松,仿佛涸鱼重见天日。中了!他第一时间竟非欣喜,而是下意识转头看向胤奚的方向。

    眼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扬眉吐气。

    胤奚仰头望榜,一脸宁静。

    “第二名……”人声嘈嘈切切,“百里归月?这不会是……女子名字吧!”

    “啊?没看错吧,真有女子进了三甲,那丞相岂不是……”

    “榜首呢?新科榜首是谁?崔先生高徒楚堂,扬州才子白日昭,难道都未中?”

    “别急别急,别挤别挤,榜首——哎、这是什么名字?”最为眼尖的书生懵然念道,“……胤衰奴,谁是胤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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